一晃眼,年关已至,可能是感受到了晏随的诚意,或者说投其所好更恰当,魏良算是松了口,不过商议婚事,还得在年后。
晏随没有急到年前就成婚的意思,可该过的礼也该过一遍,譬如这亲事如何办,要走哪些步骤,男方需要做什么,都该准备起来了。
魏良回得更直:“那是你们晏家的事了。”
而朱佑也有他的道理:“年前定婚,和年后定婚有何区别,难道你成婚的日子能提前?”
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晏世子被噎得无话了,他能说定下来后,他心里更踏实吗?
魏娆也觉得赶年前没必要,又不是冯钰和敏嘉县主,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得不赶紧把事办了。
至于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
魏栋从狐朋狗友那里听来,讲得绘声绘色,就好像亲眼看到了。
魏娆不禁横了哥哥一眼:“你又知道了?”
“你别不信,都不是傻子,定婚定得那么匆忙,成婚更是匆忙,稍微有脑子的都会想这不一般。”
“原来七哥你还是有脑子的。”
魏娆话里止不住的揶揄,魏栋瞪她:“说得好像你多有脑子。”
“不多,比七哥多那么一点。”
魏娆手比了比,魏栋笑骂她,小丫头片子,装啥子。
魏娆反而没魏栋那么八卦,惊讶小县主胆大妄为的同时,也就唏嘘几下,不发表任何意见。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命也是自己造的,是好是坏,自己扛,谁也说不得。
譬如上辈子的她,本来拿得一手好牌,非要鬼迷心窍栽在一个懦弱男人身上,到最后落得客死异乡,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晏随一向看不上冯钰,可在这件事上,倒是对他有点侧目。
目下无尘的晏世子难得主动提了一次冯钰,魏娆更侧目了。
“你觉得他做得对?”
晏随并不是苟同男人的做法,而是觉得这人为达目的,真就无所不用其极了。
魏娆又问他要不要去,冯钰有递帖子给他,但去不去,就不是冯钰说了算。
晏随不以为意:“晏家有一个主人到场就足够。”
晏裕在京中这么多年,不是摆着好看的。
尽管他不是很善交际,但人情往来,晏家总得有人做,只要礼数上不出错,便足矣,京中那些骄奢之辈,也无需太交好。
晏随不去,魏娆却是要去的。
敏嘉不仅送了帖子,还附送了一封她亲手写的信,说是请魏娆当她的送嫁小姐妹,一定要来。
姚氏听了想笑:“就她那样的,找你当小姐妹,被艳压了有她哭的。”
“她一路都是蒙着盖头,直接上花轿,入洞房,脸都不露,何谈压不压的。”
魏娆也不明白敏嘉脑子里怎么想的,这个姑娘不算有多良善,还有点任性娇纵,但心地不坏。
去一趟没什么不可以,魏娆也就应了。
正好她也很想看看成亲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到了那天,魏娆跟着几个贵女一起送嫁,将新娘子迎到了大门口,看着襄郡王眼眶红红地把女儿送上花轿,又把守在轿子外的新郎官拉过来好一通叮嘱。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襄郡王这女嫁得并不痛快,但谁让当女儿的上赶着,非嫁不可。
不过这新郎官撇开脸上那道疤,人还是俊的,也确实有几分像冯劭。
谁人不知小县主被冯劭迷了心智,冯劭如今不在了,找个替代品也不奇怪。
而魏娆跟着别人一起看新郎官,想的又和别人不一样。
她看到新郎官唇角扬了起来,眼里浮着笑意,任由老丈人嘴巴不停地说着,他只洗耳恭听,真就像个温良恭谦的如意佳婿。
可也只是像而已。
心里想的什么又有谁人知道。
唢呐吹吹打打,伴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从街的这一头,一直响到了另一头。
长长的送嫁队伍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也消失在了魏娆面前。
魏娆跟着女眷们到后院吃席,没想刚跨进院子就迎面碰到了冯莲。
她没跟着一起走?
冯莲看到魏娆,原本是从另一边的,又转了方向走向魏娆,手里还抱着一个紫檀木的妆囡盒。
“这盒子是二嫂最喜欢的物件之一,我把它带过去,她看了也高兴。”
冯莲已经很自然改了口,还耐心跟魏娆解释。
魏娆听着,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她又没问,跟她讲这么干嘛。
冯莲说得太投入,手上不小心松了劲,妆囡盒掉了下来。
魏娆本能反应就是去接,只是两手碰到盒子底部,刚托了一把,就有个尖尖的东西在手上刺了一下。
有点疼,魏娆两手不由一松,盒子再次往下,落了地。
好在结实,没有磕坏。
冯莲小心翼翼捡起,仔细查看盒子,盒子底部侧边的缝隙里,夹了一根细细的绣花针,她抽出来,打开盒子放进去。
“对不住了,怪我检查不仔细。”
冯莲道歉的话听着还算有诚意。
魏娆拿帕子擦了一下指腹上沁出的小血点,并不是很想回应,与她点了点头,说了句要入席了,便道别离开。
冯莲回头,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笑了一下。
女子是昏嫁,开席也是在黄昏后,魏娆这个曾经的太子妃,在席上女眷里也是备受关注。
有好奇的,有讥笑的,也有纯属看热闹的。
但都只是看看,识点趣的人绝不会在别家婚宴上惹事,损的是自己的颜面。
魏娆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她,跟这些不熟的人计较,犯不着。
只不过,她仿佛听到了晏随的名字,不想计较,也得上心了。
“听说五公主堵在了宫道上问晏世子,可愿意娶她,你们猜晏世子如何回的?”
旁边的妇人眨眼睛惊讶问:“如何回的?”
女子惟妙惟肖学着世子冷漠的样子:“公主若不多修几遍女德,这世上怕是没人敢娶公主了。”
“哈哈哈,也只有我们晏世子敢落公主的面子。”
魏娆身旁的侯夫人笑得格外开怀,也不知道公主跟她什么怨什么仇,这么痛快。
不过,不说别人,她也觉得痛快。
晏随对待女人一个样,除了她。
这份特殊,让她不想骄傲都不行。
冬天的夜来得格外早,散席过后,天已经全黑。
魏娆走出院子,前前后后都有别家女眷,她立在门口等着自家的车夫过来。
车夫也确实过来了,然而那坐在马车前面御马的男人,不等魏娆反应过来,周遭的女眷就已惊呼出声。
“天啊,晏世子。”
晏随没有乔装,一身月白镶云纹锦袍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钟灵毓秀,仿佛天人。
她们眼睁睁看着他下了车,从后面车厢里拿出一件厚厚的毛裘,长身挺拔,不疾不徐地走向了她们身旁的女子,毫不避嫌地将保暖的裘衣披在了魏娆身上,在她身前轻轻系拢。
一干人彻底傻了眼。
怎么回事?被废的太子妃和势头正盛的晏王世子?
莫不是她们瞎眼了。
魏娆眨眨眼,看着晏随,是不是在外面呆久了,有点乏了。
她也顾不上四周投来的震惊目光,向男人伸出了手。
“好累,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
晏随眼里溢出的温柔,是在别人那里看不到的,唯独他望着魏娆,才会有这样深情的样子。
半晌才回过神的众女们酸了。
那魏家小九究竟是怎样的好运道,先是太子妃,如今又被晏世子看中了,指不定哪天比太子妃还要风光。
天底下所有的便宜,都被这一个女子占尽了。
凭什么,凭什么偏就是她。
不凭什么的魏娆歪在车厢的软榻上,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瞌睡虫上来了,怎么也赶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瓜来了,吃完就大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