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城彻底的混乱了。
豺狼只要见血,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只会激起他们更大的凶性。一场殖民地当局计划的,有限度的敲打华人社团的骚乱,已经扩展得到了连白人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从士罗毕打大道,郑和清真寺前被驱散的数万土著暴徒,嗷嗷叫着四下乱窜。点燃了店铺,追打着华人,到处在宣泄他们的兽性。
这一场骚乱的规模,徐一凡没有料到。他本来不以为洋人殖民地当局,在清国钦差委员还在泗水的情况下,敢于起这样的行动。而洋人殖民当局同样也没有料到,他们没想到华社青年走上街头,一下更加激起了土著的对抗心理!
土著暴徒们不断的会合起来,向西面涌过去。那里聚居着最富庶的华人世家,在那里抢掠,可以得到最大的好处!他们一路破坏过去,泗水已经是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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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轻轻抱起了李璇,女孩子的身子软软的垂着,一头栗色秀铺了下来。遮住了她苍白失血的面容。徐一凡周围拱卫着的,都是满身浴血的学兵汉子,一个个握着空枪断刀,呼呼的喘着粗气。大家地目光都向四下看去。这种场景,就是对这些年轻学兵最好的一场淬火重炼。华人们扶老携幼的赶紧救治伤,没人愿意说话儿。只是用包含屈辱的目光看着徐一凡,在目光后面的那种深沉的呼喊,让每个学兵都已经是眼圈通红。
徐一凡轻轻的拨开李璇的头,按按她的颈侧动脉。那里还在微弱的跳动着,只是肋部地伤口,血越流越多。杜鹃咬着嘴唇站在他的身后,偷偷打量了一下李璇地面容。没有敢说话儿。
人堆里面突然爬出了一个破衣烂衫的青年,也是满头满脸地血。仓皇的四下看了一眼,眼泪顿时就夺眶而出。转眼他就看到了徐一凡怀里抱着的李璇,大喊一声:“妹子!”跌跌撞撞的就跑了过来。
奔到面前。才注意到了徐一凡。李星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大人,救救我妹子,救救咱们华人吧!”
这凄厉的喊声顿时将徐一凡惊醒,他刚才的情绪全然是自责。为什么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场面,为什么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会在他怀里奄奄一息?他以为他钦差地身份,还有两条兵船可以暂时稳住局面,但是现实却是这样!
他的蝴蝶翅膀扇动。到底会给这个世界,这段历史带来什么?
听到了李星的声音,他浑身一震。这个时候没有多想的了,只有尽力稳住局势,拯救出更多的人。
另外,这种场面。在他的有生之年,不要再次生!绝不!
他们让华人流血,就必须用血来回报!既然这些事情生了。就不必后悔,还是要让事态按照自己地意志转动!
他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无数念头纷至沓来,直到交错成清晰的线条。他抬头飞快地四下望望,将怀里的李璇交给了杜鹃:“赶紧替她止血,还有救!”
杜鹃嘟着嘴唇将李璇接了过去,右手三只手指又稳又准的抓住匕柄,一下子就将匕拔出。靠在她怀里的李璇闷哼一声,身体扭动,杜鹃又是在她颈部一按,她就安静了下来。伤口的血才喷出来,杜鹃就已经扯下布条,单手从她肩膀部位绕下来,一下扎紧,手法熟练之极。这马贼堆里面长大的丫头虽然在徐一凡面前害羞,可是这流血受伤的场面却见得多了!
李星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妹子,徐一凡一把扯起了他:“哪里是华人聚居最多的地方?”
李星反应了过来:“西面,在西面!各大家族都在那儿,还有许多割胶,种田的工人家眷都在那儿…………看,火柱也在由东向西的升起!”
徐一凡丢开他:“要救华人,得靠大家的力量!”李星一个踉跄站稳,看着徐一凡冷冷的抿着嘴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年轻道台钦差,身上已经又是血又是泥,官服前襟也破了一块。周围那些学兵,投向他的目光,却是全然效死的血诚。
全大清,能不能找到这么一个钦差委员,轻身犯险,带着他们来拯救自己的同胞?会走到华社当中,将他们的苦难看作是自己的苦难?
他们数千人遭遇的险境屈辱,在最绝望的关头。就是徐一凡带着学兵们,冲出一条血路将他们救下来的!
李星站直了身子:“徐大人,您一句话,该怎么办?我李星,从此就跟定您了!只有国家强了,我们才不会再受这样的屈辱!”
徐一凡板着脸微一点头,转头就向着满街零落,劫后余生的华人们大喊:“父老们,现在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救自己了!洋人是什么心思,土著是什么东西,经此一次,大家都看得分明!现在除了照料伤员的,你们带着他们向码头走!我们在那儿有两条兵船!祖国的兵船会保护你们的!其余的有胆色的好汉子,跟着我向西,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对于那些暴徒,就六个字儿!血还血,命还命!”
应和的声音潮水一般的响起,彻地连天。就连最温和的华人青年,也在看到自己同胞,自己心仪的女孩子,遭到了这种惨烈的对待之后。变成了一头头地猛兽。捡起地上的砖头瓦块,自的站在了徐一凡的身前。一些人护住了伤员,又抬又抱的带着他们向东南面的丹戎佩拉克港走去。土著暴徒大队向西,这条路较为安全。但是哪怕是伤员,能动的都攥着一块石头在手上,再碰见暴徒,咬也要咬掉他们身上一块肉下来!
徐一凡猛的转身:“向西!”学兵们拱卫在他身后,跟着他大步的朝前,到了最后,徐一凡干脆小跑起来。学兵们哪会让他赶在前面,都簇拥了上来。再后面的就是大队大队地身上血迹斑斑的华人青年。跟着徐一凡朝前涌动。
眼见着徐一凡就上了自己马车,杜鹃抱着比自己高半个头地李璇吃力的跟了上来。徐一凡看着她将李璇在车上放平。目光微微地柔和了一下儿。站在车厢里面那些持枪学兵忙让开了一个空位出来。还把满车厢的子弹壳赶紧踢开。原因无他,这个受伤女孩子的模样儿,太圣洁得不可侵犯了。
章渝也跳上了马车,这么多人,就是他点尘不染,像是没动过手儿一样。他不动声色的将六轮手炮在腰里一插,接过马缰用力一抖。偏扯缰绳。纯用手力扯着嚼环,前后辕的四匹健马长嘶着几乎原地转圈儿过来。接着就是用力一抖缰绳,马车顿时哗啦啦的前冲,底下的人放开脚步,喘着粗气跟着一路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