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繁枝千万片10
蔚海蓝沉默良久才道,“我想见见他。”
约了个周末的午后,蔚海蓝就随着王谨之过去了。
王谨之事先单独约好蔚舒画,蔚舒画就推着蔚雄谦出来散步见面。
离得并不远,就在附近的林荫小道。
五月的阳光已经很灿烂了,耀眼得不行。
蔚海蓝忍不住眯起眼眸。
她看见轮椅上坐着的蔚雄谦,慢慢地朝她离近。他穿着衬衣,套了件薄灰的毛衣,很干净也很整洁。花白的头发,夹杂着几许黑发。岁月恐怕真的不饶人,所以这一年来,他更加苍老了。
每每想到他曾经叱咤风云的模样,他那样威严的男人,如今落得如此,蔚海蓝就觉得有些空无的怅然,带了点酸。即便是知道他已经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亲情这个东西,也不是说没有就能抹煞掉的。
蔚海蓝的目光掠过蔚雄谦,瞧向了他后边的人儿。
蔚舒画也变了,比起从前成熟了,漂亮了,她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天真的少女。小卷发顺长,分成两股落在胸前,依旧是甜美的她,却不见了爱撒娇爱发嗲的踪影。
“舒画。”蔚海蓝开口呼喊。
蔚舒画心里一动。
“我来推吧。”蔚海蓝朝她微微一笑,她来到蔚雄谦后边,推着他前行。
蔚舒画在蔚海蓝面前,总还是那个被保护的小女孩儿,又或是其实内心深处压根儿就没把她当过外人。所以当她问起现状时,蔚舒画迟疑了下,却也没有多隐瞒,很是老实地相告。
两位夫人还是老样子,伺候着蔚雄谦。
蔚舒画已经开始实习了,念古典文献系的她,顺利地应聘去了一家出版社当文员。实习员工,工资待遇那自然是没有多好,可总算是温饱自己,不需要再向家里要钱养活了。
每个人的第一步,都是这样踏出,踏不出来的,永远就只能缩在壳里。
但是提到蔚默盈时,蔚舒画为难地蹙眉。
蔚海蓝意识到不对劲。
蔚舒画低声说到,“她不好。”
对于蔚默盈,王谨之总是三言两语带过,不会多说。
蔚海蓝不料情形会是如此。
一年的时间,并没有平息蔚默盈心中的伤痕,她颓废潦倒,至今没有出去找工作,除了喝酒,就是睡觉,什么都不做。陈晟换了家公司,他的能力不错,深受新老板赏识,薪资尚佳,最近出差了。再加上王谨之这边的供给,也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可蔚默盈这么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蔚海蓝瞧见蔚默盈的时候,她正歇斯底里地在吵闹。
蔚默盈瘦得离谱,可能是一年来酗酒的缘故,整个人就是皮包骨。头发散乱地披着,以往美艳的她,似是一场幻觉,太过轰动的幻觉过后,就仅剩下一种荒凉的悲哀。她的手里抓着一只瓶子,冲着红了双眼的二夫人大吼大叫,三夫人吓得躲在角落里。
而王谨之仅是坐在一边的沙发,默然地瞧着这一幕。
同一幕场景上演太多次,神经也就开始麻木不仁。
“默盈,你爸回来了,你别闹了,啊,你听话。”二夫人哽咽无奈地劝说。
蔚默盈却还在叫嚣,王谨之终于也忍不住了,起身说道,“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蔚默盈一怔,愈发崩溃的发疯。
酒瓶在空中可怕挥舞,随时都可以被丢出去,她的手腕却猛地被人抓住。蔚默盈身体一僵,惶惶回过头,瞧见是蔚海蓝,她再次发怔,动了动唇,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蔚海蓝一下夺过酒瓶,抓着瓶颈往桌上砸过去。哐啷一声,剩下的小半瓶酒液洒了一地。
众人全都惊住了。
蔚海蓝松开她的手,将碎裂的瓶颈递向她,她冷冷地望着她,声音也是冷冷的,嘴角却有一抹笑,“颈部大动脉,狠狠地割下去,连气管都一起割破,千万不要手软,最快三十四秒你就会解脱。”
寂静无声,蔚默盈竟然一下瘫倒在地。
蔚海蓝将碎裂的瓶颈丢弃在地,低头俯视她,蔚默盈的神情很空洞,眼里蓄满泪水,并没有流下,“与其让别人担心,还不如死了。你要是不想死,就别做一个废人,只会拖累别人。”
蔚海蓝不让她们去扶她,自己则是去阳台陪蔚雄谦。
过了许久,蔚默盈自己站了起来。
蔚海蓝挑了个苹果,坐在蔚雄谦身边,拿着水果刀在削皮。
“二姐,这次是补办婚礼么?”蔚舒画问道。
果皮连着一长串,蔚海蓝笑着默认,亦是不多言。
而蔚雄谦却突然颤抖起来,混沌的双眼直直地望着蔚海蓝,他似要说什么,吃力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爸?你怎么了?”蔚舒画狐疑询问。
那串果皮忽然于空中断落,蔚海蓝弯腰去收拾。
蔚雄谦咿咿呀呀了半晌,模糊地吐出几个字,听不大清楚,“白……宇……”
结婚的日子,定的是五月二十日。
其实会选在这一天还是袁圆提议的。
袁圆说:这个日子多好啊,光是念数字,那就是520520,520,我爱你。
蔚海蓝仔细一想,那个男人从来也没有说过那三个字。
袁圆知道后瞪大了眼睛,连连数落。这都是结婚登记的人了,怎么连这最简单的话儿都没说呢,真是失败中的失败。等雷绍衡回来,她一准好好开导开导他,再怎么说现在他也算是她大哥,这样可是不行的,组织上是不能允许不能接受的。
袁圆又问,“哎?他去哪儿了?”
蔚海蓝摇摇头。
“他这到底是干吗去了?”
蔚海蓝又是摇要头。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好几天了吧?你知不知道?”
蔚海蓝还是摇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当人家老婆的,一问三不知。”袁圆直接无语了。
蔚海蓝眨眨眼。
蔚海蓝不是不想问,只是觉得该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