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镜花水月
蔚海蓝想到当年种种。
有一次,她也是带着这样的伤口出现在沈逾安面前。
那是她刚嫁给雷绍衡不久。
其实就连那婚姻也不过只是一场骗局。
那年,是雷绍衡。
现在,却是那个说了会对她好的人。
若说这是天理循环,为何偏偏只是她。
“伤害自己的手段未免太蠢,这么些年你就没有学会聪明点儿?”沈逾安朝她走了过去,依然略显冷硬的语调不似方才那样无情。
蔚海蓝漠然的扯了扯嘴角,微眯着眼看着他走近,竟也不躲不避,仿佛已经认命。
然而沈逾安却清楚,她的柔顺里,裹着多么倔强强硬的灵魂。
刀枪不入,无坚不摧。
可这样一个女人,竟对别人动了情动了心。
沈逾安终于走到她面前,他伸出手,食指重重在她伤口一按,也只换她轻微的皱眉。
他不禁感受到挫败。
痛的人,却分明是自己。
蔚海蓝连闷哼都没有。
沈逾安恨恨瞧着她,随后似有准备一般,从包里摸出一瓶软膏来。
绿色的瓶子,中英文的双项文字。
蔚海蓝认得这只瓶子。
当日雷绍衡试图对她用强,她也狠狠地撞向了玻璃。
沈逾安送给她的,就是这只瓶子。
她有些惊愕的仰起脸。
沈逾安也正看着她,目光复杂深邃。片刻,他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嗤的一声笑了,旋开瓶盖,他说的很绅士,却字字如刺,“虽然你很讨厌我的碰触,不过这里也没有别人了,所以还得请你稍微忍耐一下。”
蔚海蓝收回惊愕的表情。
她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道,“谢谢。”
沈逾安刚放在她伤口的手指一顿,缓缓看她一眼,嘴角慢慢玩起来,心却揪紧作一团,眼里的讥诮稍退,“对险些向自己施暴的人说谢谢?当初雷绍衡也得到过你的谢?”
蔚海蓝轻蹙了眉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其他。
他的手指轻轻抹开药膏,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她的呼吸轻缓平稳,拂着他的肌肤脉络。
曾经,他们也如现在这样亲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灾难的开始,那个最初的时候,他坚持不肯出国,他始终站在她身边,就算能力微薄,但一直站在她身边,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雷绍衡……那么现在,他们的境况是不是大不相同?
可是,这世界教会他最残酷的一件事就是,从来不会有如果。
“怎么,一提到他就受不了?就那么爱他?爱到丝毫不顾自己的处境?爱到被人一碰就要立刻以死明志?”沈逾安脸上带着凉薄的笑意,面皮寸寸绷紧,然指下力道却仍是轻若羽毛。
蔚海蓝面色淡如余雾,始终一言未发。
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这些年他在哪里?怎么过的?过得好不好?告诉他他被宣告死亡的时候她有多难过……
可,一句也问不出来。
现在告诉他她曾因为他的失踪而难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逾安抹好药膏,又见她垂着眼睛并不看他也一副不愿意与他说话的模样,脸上那凉薄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慢慢变作深深地怒。他又看她一眼,终于冷哼一声,带着不可辩的怒气嫉意而去。
蔚海蓝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殆尽,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不能。
沈逾安甩上门,沉静地回到自己的卧房。抬眼便见微安等在门口,他心里狂卷着冷怒,看见她也只是稍敛了冷怒的表情。他推开门,微安就随他走了进去。微安去抱他,他也不拒绝。她去亲吻他,他就由着她吻。吻着吻着,那念头就动了,昏暗里也不晓得是将她看作了谁,就觉那眼朦胧好看,双双跌入床里纠缠着翻云覆雨。
事后,微安靠在沈逾安的怀里。
沈逾安漠漠地抽烟。
微安的手在他的胸膛有一下没一下地比画着。
每一次的欢爱,都能让人欲仙欲死。
成年人了,谁都不是圣人。
这种事你情我愿就会一拍即合。
但是今天的他,好像特别的热情狂野,要将她吞掉一样。
微安迎着他的目光,开口说道,“那个女人交给我处置。”
沈逾安微征,一双眼睛蓦地沉似暗夜,讳莫如深。
终究什么都没说。
蔚海蓝终于结束她恍如作客的好日子。
几个男人将蔚海蓝提出来,二话没说便锁了她的手脚,将她关进了吊脚楼下的地下室。
她却轻轻地舒了口气。
毕竟这才是阶下囚该有的待遇不是吗?
那几人将她丢下就转身走了,蔚海蓝抬头看了一眼,光明从眼底退去。大铁门一关,整个地下室便显得阴暗而幽森。脚步一动,便听见脚腕上烤着的铁链发出哗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悚然。
地下室并不很大,有些微的光线穿透通气孔,脚下是软软地稻草,简陋的连桌椅都没有,更别提床。
然而前方一个隆起状的身影慢慢坐起来时,她仍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壁。
那是一个人。
蔚海蓝借着微弱的光线细细看去,大吃了一惊。
那个女人,长乱的黑色头发扎在一起,像是受惊的小鸟,但是还保持着镇定。那脸孔沾染了污渍,却还是漂亮。
“凌蓉?”蔚海蓝狐疑喊道。
的确是凌蓉,只是她的形容憔悴苍白,看着她的目光甚至有些微的呆滞。然而很快回过神来,暗哑的嗓音试探着唤了一声,“蔚海蓝?”
“真是你。”蔚海蓝知道对方是谁后,就不再怕了,她疾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