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要完

作者:南方赤火

苏敏官一怔,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林玉婵激动得轻轻跳,如同身在云端,比刚才在瞭望台上还飘。

教学楼墙上挂件集体来拜访了!

虽然罗列不出他们的具体每项成就,但她知道,徐寿是中国近代化学启蒙者,元素周期表里那些化学元素,就是他创造的命名方式,用西文第一音节和相应部首,造出各种形意皆通的汉字,什么钠、钾、钙、氧、氢……最后出现在百万莘莘学子的试卷上。

华蘅芳……数学家、教育家、翻译家,译了无数科学课本,制成了中国第一只氢气球。

李善兰更不必说。代数、常数、指数、函数、系数……这些词都是他创译的。没有他,后代数学课本还不知是何等怪状。

当然,那些成就都是以后的事了。西洋科学向来不被传统文人器重。这几位神级大佬,如今身份也不过是“设馆教书的”、“耍笔杆子的”、“匠人”、“手艺人”……在百姓心中寂寂无名,比不过一个当红的戏子。

苏敏官诧异地看着她,不得其解:“你认识他们?”

怎么见着他们,比见了自己还亲似的?

没天理了!

“我……我不认识,”林玉婵心潮澎湃,笑眯眯说,“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都是国之栋梁!几位爷叔小女子这厢有礼啦!你们都译了什么大作,可否见赐让我拜读一下?”

几位科学家先是怔住。毕竟都是传统耕读家庭出身的,见到这样一个不讲礼数的小姑娘,第一反应是皱眉。

这哪来的疯丫头,还跟着男人上轮船,太不成体统,跟洋人小姐似的——是正经人家姑娘吗?

但皱眉之后,却又有所触动。

她眼中看不出轻浮浪荡,反而是真挚的艳羡之色。

大佬们都不太得志,于人情世故上也并不熟练。但至少,真热爱还是假敷衍,他们是分得清的。

他们互相看看,都在对方眼里发现了惊喜之色,盖过了方才的些微不快。

况且容闳赶紧圆场:“这是我跟你们提到的奇女子,哈哈,跟我一起合资生意,有一年了。林姑娘,今天想必也是来剪彩的?这船倒让你先睹为快啦。”

徐寿首先笑了,小心破冰:“姑娘,敢问令尊名讳?”

他们这些搞格致学的,身为睁眼看世界的第一批大清国民,在乡里人看来都是不务正业,甚至媚外叛国。因此只能在小圈子里抱团取暖,通过各种渠道购进外文书,艰难地互相扶持钻研。

资深鸿儒都未必听过他们大名。今天一个陌生小女孩脱口就说“国之栋梁”。

感动之余,不免猜测,多半她的父兄长辈也是西学同好,得赶紧认识一下。

至于刚才那点“少年风流”的尴尬……

不存在的。这么百年不遇的知己小可爱,巴不得苏敏官多勾搭几个。

华蘅芳笑问:“姑娘,你听说过勾股定理?”

……

苏敏官无奈一笑。

他慧眼发现的小怪胎,磁铁一样,往他身边招更多怪胎。

不过今日他心情好,见她笑靥如花,他胸中温暖,防人之心也淡了三分。

他大方一指:“几位里面请。随便看。”

**

大佬们把蒸汽机当大熊猫,小心翼翼近前参观,越看越爱,脸上都挂着老父亲般的痴笑。

李善兰翻着英德双语的操作手册,运笔如飞狂抄。华蘅芳大大咧咧到处摸,差点把手给烫了。徐寿甚至翻箱倒柜找了个扳手,摩拳擦掌:“这个壳应该是可以卸掉的……”

容闳看看苏敏官那护犊子的凶相,赶紧制止,“雪村住手,这轮机万一坏了,你赔不起的……不不不,没时间让你修——敏官,你放心,我看着他们,不会真给你拆了。我们有多少时间?”

苏敏官警告:“一个钟头。然后我要准备启航。”

“哦哦,够了,够了。”

林玉婵也想跟在大佬身边拾遗。可是她失落地发现,眼下中国人对蒸汽机虽然略有了解,但从外文译出的术语都极不统一,他们讲的话她大半听不懂。譬如“钩本”,她旁听半天,才意识到这是德文Kolben的音译,指的是“活塞”。

她想,等过几年,他们编出成熟的同文馆课本,自己再照着学吧。

苏敏官轻轻拍她肩膀,示意出去。

一群大男人撅着屁股有什么可瞧的。他们把他的露娜当宝贝,他心里有点别扭,觉得他的小姑娘又被别人fairelabise。

林玉婵笑他小心眼:“等他们弄懂了,说不定就能造出中国人自己的轮船。到时给你狠狠打个折,把义兴的帆船全都鸟枪换炮。到时你在黄浦江里排一串船,羡慕死那些鬼佬。”

苏敏官幽幽道:“真有那时,我得管他们要抽成。”

还有一小时。苏敏官还要监督人上船运货,还要完成一些手续文件。林玉婵也舍不得立刻走,于是他让她到自己的单人小舱里休息。

舱内窄小,仅有一张容身小床,一张小书桌和床铺半重叠,一排橱柜横在头顶,脚下地板只容三两步。

轮船的大部分舱位都用来运货。船长的舱室和这一样小,轮机长、船副他们也只有上下铺。船工水手通通睡通铺。苏敏官这一间胶囊小舱,已是额外豪华的待遇。

苏敏官眼望书桌,半开玩笑地警告:“不许乱翻哦。”

桌下抽屉里都是义兴的商业文书,要么就是乱码一般的天地会会务记录。这些林玉婵当然乖乖不看,不辜负他信任。

不过他随身带书籍,作为消遣。这些倒可以瞧瞧。

四书五经等国学著作他已多年不碰。这次他选择看小说,带了本当今流行的《镜花缘》,中间夹片鸽羽当书签。

另外案上还有些外文书籍——如今流传进中国的外文书,要么是五花八门的传教册子,要么是洋人带来、又流入市场的二手,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主要是长途旅行时打发时间的小说和画册,质量都不高。

林玉婵饶有兴趣慢慢看。

苏敏官收集了不少外洋画册,里面有伦敦巴黎的铅笔风景画,有西洋美人和静物素描,有怪诞的博物学解剖图,有击剑技巧图解,还有些掐头去尾的科学绘图,看样子像是显微镜和三棱镜原理……

古老帝国的新生一代,靠这些支离破碎的图画和字母,在脑海中构筑着一个陌生的世界。

然后,以这些青涩的知识做武装,和那些受尽现代教育的、咄咄逼人的西方资本家,跳入同一个竞技场。

暂时还没被击败。

而且,她确信,会越打越顺手。

在一沓美国水手留下的、平庸的袖珍本西部艳`情小说里,她还惊喜地发现了一卷《国富论》,封面缺损,书角已经有点发霉,和相邻的书籍粘在一起。

林玉婵立刻帮他小小的作弊人生,小心把这一卷《国富论》扯出来,放到最显眼处,翻开第一章。

其实她也没完整看过,中学时只读过简化版选段。但毕竟是资本主义经济学的开山之作,她决定在大清补课,以后管他借。

刚装模作样读一段,苏敏官推门而入。还没等他说话,她就假装惊喜地说:“这书很有名,很多外国人都提到过!”

苏敏官瞟一眼书页,随后看挂钟,微笑道:“你还有十分钟。”

林玉婵一怔。

还管啥《国富论》呀,一头扎到他怀里抱抱再说。

船舱地面不平,她站在一块高出的木板上,恰和他视线齐平,感觉有点奇怪,好像自己突然长高了,顺手搂住他脖颈。

她嘴唇自然而然地贴在他耳边,忽然翻旧账,轻声说:“还好我当时没跟着红姑自梳。”

苏敏官:“……”

“是不是那时候我就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天,会找到一个跟我同命相连的人。”

苏敏官用力屏住呼吸。

他告诉自己:她在逗我。

她在哄我开心。

那时候她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工夫想乱七八糟。

她就是很怪而已。生下来第一天就是个怪娃娃。

她……

他轻轻将她推开,眼目含情,肆意地看她。

“阿妹,”他声音低沉,带着试探,问她,“我不明白,中意我哪里?”

林玉婵忽然没来由的害羞,闭口不言,慢慢低下头。

过去跟他谈生意,互不相让的时候,恶狠狠盯他一分钟都是家常便饭。今日却突然脸皮薄,对视不过几秒钟,就有点受不了。许是舱内空间狭小,又关窗,气流不畅,让她有一种被催眠的微醺感。

她轻轻一探手,忽然摸到他耳廓,出乎意料的柔软,耳垂丰盈,有点凉凉的。

苏敏官低声抗议:“痒!放开。”

那就不能放了。她怡然自乐地,忍不住又捏一下。

他忘记方才那句问话,忽然剧烈颤抖,好容易推开一点,跟她额头抵额头,俊眉下一双冷冽的眼,外强中干地瞪她。

鼻尖离她的鼻尖半寸远。他一根根睫毛数得清,眼中颇有伺机而动的凶样。

“放、开。”

她慢慢怂了,紧张地撤手,却突然被他紧紧抓住,握成个小团不让走。他另一只手暗度陈仓,绕到她脑后,托着她软软的头发,轻轻滑到她脖颈,指尖向下探,落入后领口半寸,将那平日不露出的小片肌肤,极轻极轻地捻了一下。

“小怪物,会想我么?”

她全身如过电,一瞬间有点腿软,要不是被他托着肯定跌倒。整个人从里到外发烫,小小出了一声,自己也不知在抗议什么。

她以为自己只是打开一扇门,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是撬开了一座摇摇欲坠的长江大坝,浑浊的洪水卷着巨浪,给她灌了一脑袋水,整个人冲得乱七八糟。

这“早恋”的进度条不对劲!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苏敏官报仇雪耻,得意地弯了眼眸,轻声揶揄:“呀,紧张了。”

她羞愤地瞪他,又舍不得显太凶,脸上红潮还没褪,倒像是刚被吵醒酣眠的小猫。

小姑娘狡猾又可爱。至少在今年以内,他允许自己亲近她,逗她,实践一些比较大胆的想法。

挂钟走得飞快,还有五分钟。

林玉婵状态回来,突然小声说:“回程空舱,给我带几批棉花样品,好不好?”

船运惯例,不留空舱。到达目的地后,若客户没有需求,船行会自行采购一些当地特产,码头自有批发商低价收货,给此行贴些额外的利润。

博雅虹口此前专送茶叶,倒是没有回程运货的需求。

苏敏官笑道:“哪有现在才安排的。那得加钱。”

她也笑,温言软语:“你本来也是要打算收棉花的对不对?就当给我收了。”

苏敏官轻轻嗅她耳边发香,低声说:“亲我一下。”

林玉婵窘得耳根滚烫,半晌,下决心,寻个安全的姿势,在木板上踮起脚,轻轻吻他额头。

苏敏官闭着眼,回味好一刻,嘴角慢慢漾出笑意。

然后他把她放开,空出合适的社交距离,这才从抽屉里抽出张空白订货单,一本正经说:“哪有现在才安排的。那得加钱。填个单子先。”

美人计什么的,他才不上当呢。

但他也不早说,平白赚她一个吻。

林玉婵气得原地冒烟一秒钟,果断接受现实,抬头看看钟表,还有三分钟。

她抄起铅笔飞快填。一分钟,还有时间检查一遍保险条款。要是有什么漏洞,他肯定不介意顺便宰一笔。

顶多怜香惜玉,少宰几文钱。

“好啦。”她收起单据副本,“剩下我去和当值伙计谈。货款从你的欠款里扣就行了。”

她不贪心。先定小件样品熟悉一下市场,找人学一学鉴定分拣之类的方法。不多花钱,四十两银子顶格。

叮铃铃,甲板上有铃声响,提醒闲杂人等离开,做启航前的最后一次清场。

有人在舱外喊苏老板:“老大!等你号令,随时能走!”

苏敏官拉开舱门,笑道:“林姑娘,夏天见。”

他状态切换飞快,除了眼中有三分温柔的余韵,态度跟对别的客户没区别。

林玉婵朝他一笑。

出门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放低声音,说:“给我留样东西。”

她一时没明白:“什么?”

铃声还在响。他犹豫片刻,略有些焦躁,又重复:“给我留点你的物件。”

她迟疑,翻翻包,抽出一片软软小布。

苏敏官一把夺走,低头一看,竟是个绣兔子的粉绿小肚兜。

他瞬间脸通红:“你的?”

林玉婵赶紧抢回来,弱弱地说:“我哪穿得。是给翡伦的礼物……”

谁让她今天走得急,来不及收拾包,乱带许多东西。

不过,她总算明白了苏敏官的意思,忍着笑,拿出一块铁盒里的檀香小皂。她随身带着洗手用的。

苏敏官接过,嗅到和她手上同样的香气。

他将香皂放进怀里,唇角一翘,人五人六地朝她拱手。

“林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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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教学楼挂件大佬也同时下了船。徐寿已经画出了蒸汽轮机内部结构草图,正跟华蘅芳指指点点,讨论其中的技术细节,险些踩空踏板。容闳和李善兰开始讨论同文馆算学课本,不知说到什么,两人哈哈大笑。

容闳笑着招呼林玉婵:“林姑娘,你方才说,你是怎么知晓我这些朋友大名的来着?”

林玉婵:“……”

刚才就含糊其辞,现在更不能明说,总不能说是墙上看到的……

“嗯……听海关里的洋人议论过。”

这是万能答案。

李善兰苦笑摇头。

“你看,墙内开花墙外香。”

其他人连忙安慰,说近来朝廷有改革迹象,搜罗西学人才,大家迟早有出人头地之日,云云。

徐寿和华蘅芳不住上海,李善兰也要回旅店。于是几人道别。

徐寿还打趣:“林姑娘,以后这位苏老板又买了什么新鲜玩意,烦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玉婵纵然一贯厚颜,此时也瞬间脸红,不知该怎么答。

大科学家开她玩笑!

好在,在大科学家眼里,她也就是个惊喜的点缀。人家满脑子蒸汽机和微积分,没那闲心评判她的女德人品。

离开码头,穿过闸门,走出一个弄堂,忽见前方修路,尘土滔天,只好绕行。

容闳和林玉婵并肩走,忽然侧头看她。

“林姑娘,你之前说过,父母亡了?”

林玉婵莫名其妙,点点头。

当然啦,大烟鬼爹不管在哪苟延残喘,在她心里已死了。

容闳意味深长地一笑:“需要做媒吗?”

林玉婵:“……”

今天怎么回事,大佬集体欺负她!

大清民风多保守,纵然像容闳这样的新派留学生,思想虽进步,但归国以来,每日所见皆是因循守旧的男男女女,以至于看到她和苏敏官在瞭望台上独处,立刻能嗅出异样的关系,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这也表明,苏敏官这人城府深得可怕,之前不管对她如何,都是私下动情,在人前一点把柄没留。

她低头,讪讪道:“不不不用,还没到那份上……”

随后又马上说:“不会影响虹口分号业务的。”

容闳毕竟是合伙人,不是八卦小报记者。这后一句话估计才是他爱听的。

容闳轻声笑,不再提这事,从怀里摸出张红纸。

“林姑娘,”他笑道,“本打算改日找人送去的。正好今日碰见,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玉婵接过,略略一看,惊得忘记走路。

“常保罗要结婚了?”

这才多久?半年?

容闳笑道:“也是缘分。他这次相的姑娘,也是教徒,跟他十分投缘,一个月就定了喜事。他还不好意思给你发请柬,我觉得你应该不介意。”

林玉婵:“哎唷,不敢介意,哈哈。”

但她还是忍不住多问:“您确定这姑娘……”

容闳:“我见过一次——比你高,比你胖,脸蛋圆圆的,声音小小的,跟人说话就脸红——放心啦,跟你不一样!”

林玉婵被他看穿心思,忍不住脸热,嘻嘻一笑。

那她就安心了。

这高级知识分子开了窍,果然不得了嘛。

看到人家终于从昏头涨脑的单相思中解脱出来,她心里恨不得放鞭炮。

虽说因为常保罗这一厢情愿拎不清,差点让她断了跟容闳的合作关系,不过因祸得福,让她开出个博雅虹口。当时的愤怒伤心,现在看来也不算什么。

生活哪里有坦途,还不是各种起起落落落落落。

她故作为难:“是不是还得准备红包啊?我现在可没钱……”

容闳忙道:“你看请柬上写着呢,新派婚礼,不收礼金。你放心。”

林玉婵于是收了请柬,跟容闳聊两句闲话,琢磨怎么跟他提话头。

加工茶叶的利润有逐渐降低的趋势。她身为博雅虹口的二股东,打算扩展一下生意范围,试水棉花……

还没开口,忽然前面有人叫。

“容闳容先生吗?”一个小吏模样的人在马路对面招手,“我家老爷有请!”

容闳一怔。不认识。

对方却也懒得过来,也许是身边有轿子马车什么的,只是朝他拱手招呼,始终催促。

容闳有点困惑,但还是说:“林姑娘,等我一下。”

说毕迎上去。

林玉婵低头看请柬,但马上又抬起头,望着容闳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微弱的不安感。

租界马路翻修,他们从码头回法租界,绕了一小段路。

马路对面,就是上海县界。大清拥有全部主权。

两地仅隔一道矮栅栏,平日里都大开着门,只有清晨和傍晚才会有人检查出入。

她蓦地拔步追上去,大喊:“容先生,先别去!”

她余光看到,那小吏身旁弄堂里,现成等着一队官差!

晚了一步。她看到容闳一脚踏入上海县界,马上被三五官差围在当中,手臂扭到身后。

容闳大惊,喊道:“我没犯法!”

有人伸手,一把薅下他的帽子,露出底下短发,冷笑着说了些什么。

围观者立刻蜂拥而至。

林玉婵惊呆,血流涌入额头,耳中轰的一响。手中的请柬攥成团。

有人将容闳诱到县城,看样子把他当反贼!

容闳突然转身,用力朝林玉婵挥手,那意思是快走!

官差也同时注意到这个跟容闳同行的小姑娘。有人朝她大步走过来。

同时叫道:“你是容闳什么人?过来!”

林玉婵身在租界,三步之外就是大清界。她眼看那官差越走越近,自己一只脚迈在半空,紧张得心脏狂跳。

作者有话要说:李善兰(1810年-1882年),中国清朝数学家。浙江省杭州府海宁县人。为清代数学史上的杰出代表,中国近代数学的先驱。

徐寿(1818年-1884年),号雪村,江苏无锡人,清末科学家,中国近代化学的启蒙者。

华蘅芳(1833年-1902年),江苏无锡人,清末数学家、教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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