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从一个不入流的编辑突然转型成为导演,拍下第一部片子的时候,捧你起来的是关锐。当初那部片子其实是亏本的,关锐不惜血本帮你宣传,从而造就了你从第二部片子起部部大赚的辉煌成就。不过那第一部片子亏本的钱,你一直没有还给关锐,因为那是关锐许诺让你离开我的代价。”
段寒之还是没有回头:“——所以?”
“所以这笔账其实是你欠我的。你说你要离开我,你有没有想过要把这笔隔了十几年的人情也一起还给我?”
很久很久段寒之都没有说话,直到关靖卓走上前来,紧紧的从身后抱住他。
有那么几秒钟,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太长时间没有接触,导致这原本在他们之间很正常的事都变得陌生、变得让人不习惯。甚至在彼此怀中,就像是被一个陌生人接触那样。
段寒之抵触了一下,但是这个细节似乎从某种程度上激怒了关靖卓,他狠狠勒紧了段寒之,说:“我不结婚了。”
段寒之“哦”了一声,波澜不惊:“不关我的事。”
“……回到我身边来吧。”
“不。”
“为什么?!”
段寒之刚要说话的时候,突然边上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一亮一亮的,上边清清楚楚显示着卫鸿两个发光的字。段寒之伸手去接,突然关靖卓一把打飞了拿手机,紧接着一脚把段寒之踹倒在地!
段寒之闷哼了一声,他以为一伸手就可以拿到那个手机,谁知道地面上已经布满了刚才被打碎的白瓷器皿碎片,结果他狠狠一抓,没抓到手机,倒是抓到了一片碎瓷,刹那间锋利的锐角都没入了他柔软的掌心里。
“……啊!”段寒之猛地一颤,关靖卓趁机一个膝盖压住他,紧紧抓住他的头发,狠狠亲吻他的唇。
手机还在执着的响着,连续不断的交响乐,激昂而悲壮。
卫鸿在找他。号码已经从家里变为了他的手机号码,说明他已经从家里出来找他了。
卫鸿每次出门找他,都会先去工体那家酒吧,看他是不是还在那鬼混,如果是的话就把他弄出来。如果他不在那里,卫鸿就会去找魏霖,找沙泉,找一切他能找的人,然后在这过程中他还会执着不停的打段寒之手机,知道他接听电话为止。
他会不停的打来,一直不停的打来,就算一百个电话中只有一个被接听,他也绝对不会放弃打那九十九个未接来电。
他这样往往给段寒之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其实对卫鸿负有一种忠诚的责任。这么说其实很奇怪,因为段寒之是个从来不知道节操二字怎么写的人。
他觉得要是在卫鸿打电话来的时候做一些没有节操的事,就好像被卫鸿当床捉奸一样,有种尴尬的别扭感——虽然卫鸿其实根本啥都不算……但是没人会忍心在一只眼巴巴摇尾巴的可怜兮兮的金毛犬面前,旁若无人爱抚另一条狗的吧。
段寒之听到卫鸿专属的铃声,他一直想接,但是关靖卓一直不放开他,连舌头都伸进他口腔里,带来汹涌而狂暴的温度。
段寒之深吸一口气,一脚踢到关靖卓腿弯上。连他自己都感到脚尖一阵闷痛,然而关靖卓却像是被刺激得更深,他挥手打了段寒之一巴掌,然后刺啦一声扯下了他的衬衣。
段寒之的声音在交响乐铃声中带着少见的暴怒:“关靖卓!”
关靖卓听若未闻。
“老子真他妈会告你强 奸的!”
关靖卓说:“告!去告!一会儿我帮你打110!”
段寒之一口气没喘上来,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还纠缠什么?!你说你还图我什么,一边老婆娶着,一边拖泥带水的纠缠,我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他妈到底还图我什么!”
挣扎中关靖卓一个膝盖顶在段寒之大腿间,一手扯开他皮带,皮带上的齿在他手上划了重重一道血痕,然而关靖卓就像是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段寒之,说:“你没什么让我图的,要有也就剩你这张脸了。就他妈是你这张脸,十几年了!就这么无时不刻的在我眼前晃!我真想把你宰了挖出心来,看你心到底他妈有多黑!”
手机铃声原本告一段落,谁知道在关靖卓话音刚落,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关靖卓被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卫鸿两个字干扰得心烦意乱,伸手去一把抓过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寒之,你在哪里?”卫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语调少见的急迫而稳重。
关靖卓哼笑一声,虽然只有那一声,却冷得就像是要渗出冰来。
“关靖卓?!”卫鸿大惊,“段导在做什么,让他接电话!”
“做什么?”关靖卓顿了顿,“你马上就知道在做什么了。”
他把手机开着往边上一丢,意思就是故意不挂断,让卫鸿听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但是这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只见段寒之颤抖着喘息着,紧握着刚才那块刺破他掌心的锋利的碎瓷,眼神尖锐冰凉。
“你要干什么?”关靖卓心生不好,刚要去夺,只听段寒之冷冷的道:“关靖卓,我对你真失望。”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关靖卓一推,翻身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这么面对着关靖卓,用那块碎瓷狠狠地在自己脸上划了下去!
鲜血顿时从段寒之脸颊上喷涌而出,横贯整个右脸。
刹那间关靖卓整个僵住了,一动不动。
“现在我没什么好让你图的了。”段寒之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
29忠犬的困惑
这个时候的医院是最冷清的时候,该下班的都下班了,值夜班的还拖拖拉拉没有安顿好。段寒之被送进来的时候满头满脸都是血,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皮肤剔透冷白,就像个刚刚吸完血,还没来得及擦嘴的俊美吸血鬼。
关靖卓暴走状态下砸出去的钱、以及段寒之的巨大名气产生了非同凡响的作用——即使是在这样一座小医院里。
医生就仿佛一辆在高速公路上失控的跑车一样急速俯冲过来,风驰电掣,接着“刺——”的一声猛然刹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停在段寒之面前。
段寒之不耐烦的安抚他:“没事,小伤,没碰着骨头,别大惊小怪的!”
医生磕巴了:“可可可可可是!”紧接着他转过头,对护士小姐尖叫:“快拿消毒棉来!快!”
护士小姐来不及扶正头上的小圆帽,踩着平底鞋刺溜一下跑出去了。
关靖卓拽着医生不停的问:“会留疤吗?会不会留疤?别用针缝!你们有整形科吗?”
段寒之冷冰冰的说:“你到外边去坐着吧。”
他一边抬起脸让医生检查伤口,一边用眼角的光看着VERTR手机屏幕,精钢灰的键盘上飞快的按着短信。他的动作十分有条理,思维清晰,语速飞快,好像脸上长达两三寸的伤口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痛觉上和视觉上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