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清楚,县君肯定会把这案子压下来。”
“我知道!”
秋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很舒服。
苏大为和安文生在花园中停下脚步来,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在了那棵看上去很茂盛的桃树上。如果猜的不错,苩春彦就是通过这棵桃树,对藤蔓强行开灵。
这棵桃树,一看就有年头了。
也许在此之前,它是整座花园里,最具灵性的植物。
但是如今,却灵性全无。虽则看上去还是很茂盛,等到来年时,估计会彻底死掉。
“可惜了这株生灵。
如果没有这一劫的话,说不定再有百年,它就能自行开灵了。”
“然后变成诡异?”
“变成诡异也无妨,诡异有好有坏,也不是所有诡异都是凶神恶煞。”
这话如果传出去,安文生少不得要背上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诡异怎么可能有善良之辈?诡异都是凶恶的,和人类泾渭分明,不可以相信。几百年,乃至上千年传下来的思想,想要改变绝非易事。不有那么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用之人可,用之诡异,也无不妥之处。
“裴行俭想要政绩,他是不会轻易把这案子交出去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能逍遥自在。”
“可你真觉得,能对付得了吗?”
“我不知道。”
苏大为笑道:“总要先看看再说,否则的话,岂不是很无趣?你也是这般想法吧。”
“嘿嘿!”
安文生听到这里,也笑了。
“对了,你师父究竟是哪个?”
“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苏文星说着,走到那株桃树下,拍了拍树干道:“比起你师父,当初叫我异术的人,简直就是不负责任。回头我再见到他,也可以羞他一羞。”
安文生不禁笑了,走上前轻声道:“我师父,姓袁。”
“袁天罡?不对,他已经死了。”
“当然不是他!”安文生翻了个白眼道:“若是袁天罡的话,我说不定现在就跑去找李淳风聊天去了,还会和你站在这里发呆?我师父是袁守城,袁天罡的叔父。”
苏大为吃惊看着安文生,“袁守城?”
“是啊,你知道?”
安文生也露出惊讶之色道:“不可能啊,我师父很低调,没多少人知道他啊。”
我就知道!
因为那部西游记,所以我知道。
苏大为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谈下去,而是拍了拍桃树的树干。
“这株桃树,还有救吗?”
“有,不过要费些力气。”
“怎么说?”
“没什么啊,只要你天天调动元炁为它启灵,少则三五年,多则一二十年,它就能恢复灵性。”
“那我会有什么损失吗?”
“不会!”安文生笑道:“似这种老树,虽有灵性,但也算不得太强。你就算恢复了它的灵性,也要几百年才能让它开灵。且不说谁有那闲情逸致,能不能活那么久都是两说。说不定,不等它开灵,你就已经不在了。你说,谁又会费那精神?”
“说的也是啊。”
苏大为搔搔头,突然道:“你说,我要是把它移植太子巷,可以吗?”
“你有病啊。”
“不是,我是觉得,它原本好端端在这里生长着,却被人强行开灵,耗尽了元炁。如果它现在已经死了,我倒是可以不理。可它还活着,我总觉得可以再挽救一下。”
“哦,你要是觉得无聊,那就试试看。”
“嗯,那一会儿我就找人把它移走。”
“你来真的?”
“是啊。”
安文生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摇摇头,转身就走了。
“是棵好树!”
苏大为又拍了拍树干,追上了安文生。
……
“对了,你和昔秀芳接触的如何?我听说,你们两个好像很亲热啊。”
“闭嘴!”
安文生脸微微一红,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
对了,她尸体现在何处?我想去祭拜她一下。”
“已经送去敛房了,等县君那边有了消息,我陪你一起去。”
“好。”
安文生点点头,停下脚步。
他负手而立,卓尔不群。
抬起头,看着飘在空中的云彩,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啥?”
“我是说,昔秀芳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怎么,有收获?”
“其实算不得什么收获吧,只是和她接触几次,感觉她心事很重。
其实,她知道我的身份。”
“啥?她知道你是凉国公之子?”
“不是,我是说,她知道我是来调查她的……前两日,她突然对我说,能不能帮她。
我当时很奇怪,就问她怎么帮?
她说,她可能会有危险,准备离开大加耶肆,问我能否给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知道,她可能猜到了我的身份。而且我也知道,她其实是想我给她一个保证。”
“前两天?”
苏大为愣了一下,“具体是哪一天?”
“九月二十二,就是三天前。”
三天前,那不就是金法敏要求结案的前一天?
苏大为闭上眼,片刻之后突然转身往花园外走去。
“你去哪里?”
“去昔秀芳的房间。”
“哦,我带你去。”
安文生连忙追上了苏大为,一边走,还一边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你今天来,是不是和她约好的?”
“是啊。”
“那就没错了!”
“到底什么情况?”
“你先带我去她的住处,咱们待会儿再说。”
安文生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很显然,他对大加耶肆很熟悉,应该来的不止一次。很快的,他就带着苏大为来到了昔秀芳的住处。那是一处看上去颇有些异域风情的庭院,只是位置略显偏僻。
庭院里,栽种有花草。
苏大为径自进入了房间,站在屋中四处打量。
“你看看,可有什么变动?”
“没有!”
安文生环视两眼,摇了摇头。
“昔秀芳精通书画,我在这里陪她画过几次画,技艺确实精湛。
你看,这幅画就是上次我来的时候,她正在画的一副。我问她画的是什么,她对我说,是终南山的风景。她上次还说,等这幅画画好了,就送给我当作礼物。”
安文生走到画桌旁,拿起了一幅画,打开来。
他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画倒是画好了,只可惜伊人却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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