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的圣旨,无疑狠狠地甩了狮驼王一巴掌,不过这个向来保守的妖王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击的打算,甚至还赦免了不在圣旨保护范围之内的,猴子手下的那些兵。
有时候猴子甚至觉得身为一个妖王,狮驼王是不是有点太“乖”了。不过仔细想想,这大概不是“乖”吧,若真“乖”,当初妖都出事的时候,他就应该去勤王。总结而来,这应该是所谓的怂。
一个很怂的妖王。
那一天的谈话之后,猴子一醒来,就再没见过狮驼王了。房间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不是侍女,就是那个松鼠军医。据说是因为狮驼王把原本跟随自己的那个军医砍了的关系,所以他升职了。
“殿下交代了,让你不要出去。你不适合出现在狮驼国的任何一个角落。你那帮子同伙……咳咳,你那帮子手下全都被安置在了狮驼国的外围。殿下的意思,是让你走的时候,一起带走。”
“一起……带走?我带到哪去?”
“妖都呀。”那松鼠军医乐呵呵地说道:“不然你让殿下怎么办?你也就算了,有圣旨保着,他们……抗命、叛逃、手刃上司,这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放到这三界之中的任何一个地方,也都是死罪。留着他们,太影响军心了。当初殿下将你们赎回来,说白了,就是想杀一儆百,提振一下士气,挽回一点颜面。结果……呵呵呵呵,现在对外都是说他们被处决了。知道他们还活着的人,可不多。”
“那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殿下告诉我的呀。”
“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了让我转达你。”
“为什么要你转达?”
“因为他不想见你。”松鼠军医面无表情地答道。
猴子“哦”了一声,低头想了想,又道:“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是现在。得等你彻底好了,自然会送你去见他们。放心,有圣旨在,殿下也不想生事端,所以肯定不会让他们有事的。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咯。”
关上房门,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猴子一人了。
静静的躺在卧榻上望着雕工繁杂的天花板,他默默回忆着在山谷中发生的一切。
自己这样,算是一下翻身了吗?就因为一封圣旨。
虽然当时眼睛都有些花了,他甚至有些记不清英招的样貌,但那圣旨的内容,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恒光至上宝象永固妙法神通万族共主神武至圣帝?好长的名字呀。”
“‘虽无移山填海之能,却有翻云覆雨之志,朕观其贤能,特召入宫觐见,以待任用’?呵呵呵呵,这算是什么破理由呀。帝俊怎么会给我下这么一道圣旨的?”
想来想去,猴子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敖听心。这让他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甚至有点失落。
忽然有一种感觉,敖听心就好像一个压在他头顶的黑影一样,让他怎么都抬不起头来。忽然觉得杨戬真的好了不起,什么都靠自己,不指望任何人。
抛开自己那些个伙伴们不说,如果可以的话,猴子宁愿自己死在当场,也比好像现在这样,人情越滚越大,特别还是欠着一个自己最不想欠的人的人情,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而且,根本就看不见偿还的希望。
那种感觉,就好像胸口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想喊喊不出来,想哭却又矫情。
想到最后,猴子只能苦笑,一味地苦笑。
养伤的日子是单调而乏味的,每天除了发呆,还是发呆。从一开始的落不了地,到能落地了,也还是在房间里呆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周围连个窗户都没有,每天都对着烛火。
终于,在猴子醒来的第七天……
松鼠军医把着猴子的脉,几乎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怎么啦?”
“你……已经康复了。”
“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高兴?”
“因为你康复了,我的位置就稳了。哈哈哈哈。”
对于笑得合不拢嘴的松鼠军医,猴子嗤之以鼻,道:“一个军医,有那么值得高兴的吗?”
“不值得高兴吗?”
“就你这个位置,俸禄有牙将高吗?”
“没有。”
“没有那你高兴个啥?”
“嘿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松鼠军医啧啧叹道:“我是个军医,不用上阵杀敌,也就没性命之忧,也不用操练。平时呢,上上下下的丹药都要经我的手,这摸过肉的手嘛,沾点油也是正常。再加上俸禄,又受人敬重,这日子可不是过得逍遥自在嘛?妖活一世,逍遥自在了,现在还升个官儿,你说要不要高兴?”
说着,松鼠军医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想了想,猴子点头道:“这么说来倒也是。每只妖怪都有自己的活法,你这种,也不错。”
松开把着猴子脉搏的手,松鼠军医乐呵呵地背起了自己的腰包,道:“我呢,这就去给殿下报喜,接下来殿下应该就会送你去见你的那些个手下了。然后就去妖都。祝你到妖都官运亨通。嘿嘿,下次你再伤,可就不是我救治了。就此别过。”
说罢,松鼠军医拱了拱手,笑眯眯地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猴子一人,无聊得直打哈欠。到最后,干脆打坐修行。
转眼之间,一天过去了。那个松鼠军医又一次敲开了猴子的房门,那脸上挂着一百个不情愿。
不知怎么的,猴子忽然一下笑了出来。
“你昨天不是说就此别过吗?”
“那个……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先当一当你的贴身军医,把你送到妖都之后,我再回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是早散晚散而已。”伸长了脑袋朝着房间里扫了一眼,松鼠军医干咳两声道:“由于,各种原因,接下来,由我负责传达各种事情。希望你配合点。”
“行。”猴子失笑地点了点头。
“那……先把这个戴上吧。”说着,松鼠军医已经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面具递给猴子。
瞧着手中那丑陋的面具,好一会,猴子终究是点了点头。
一个军队,如果叛逃都能没事,那以后还谁愿意听令呢?更何况,那些个宝贝亲兵的损失,说到底也是因为猴子的叛逃才导致的。
很显然,在这件事上,狮驼王的脑子还是清醒的。猴子也没兴趣在这时候给狮驼王添什么堵。
换了一身衣服,戴上面具,猴子便在松鼠军医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坐到了一艘小的浮空舰上。
扬帆,起航,浮空舰晃晃悠悠地上了路。猴子趴在甲板的船舷上百无聊赖地看着。
不得不说,狮驼国还是原本的那个狮驼国,但在猴子眼中,却好像彻底变了个样似的。大概是因为出去走了一圈吧。
灌江口是一个过日子的地方,而狮驼国,说穿了,仅仅是一个军营而已。寸草不生的土地,满眼望去,不是帐篷就是铠甲,再不然就是土屋,然后就是各种接连不断的,打架斗殴之类的破事。
浮空舰虽然小,却一点都不慢。大概两个时辰之后,猴子便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里有一个不大的湖泊,被整个围了起来。岸边上,建着一些个木质的建筑,悬挂着狮驼国的旗帜。
四周有大量的兵员把守着。
“到了。没骗你吧,你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由于没有空港,浮空舰只好悬停在半空中。猴子与松鼠军医一起顺着绳索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