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神色一凛:“小东西,你可得想好了。”
汪亚城低下头,双手各伸出两根手指头,分别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滋滋滋——好了,我想好了。”
春姨:“……”
她长叹了口气,感觉大龄熊孩子真是世界范围内的难题:“你知道……”
“我知道啊,”汪亚城说,“斩断社会关系,随时待命,为了情报被派往某个危险的地方潜伏,有时候潜伏两天,有时候潜伏一辈子,隐姓埋名,暴露了就会被大卸八块,偶尔说不定还得来场客串的暗杀行动,你们是特务嘛。”
“……‘特务’一般是称呼敌人的,我们称呼自己人为‘特工’‘间谍’或者‘情报人员’。”春姨挥挥手,“你……唉,算了,老大不小的了,狗屁不懂,你回去好好想……”
汪亚城却当着她的面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声音公放,把电话放在桌上,打通了付小馨的电话。
因为面包的缘故,付小馨和汪亚城恢复了联系,可从来都是付小馨主动打电话给汪亚城嘘寒问暖,他从里没有主动联系过。
付小馨讶异地接起了电话:“……亚城?”
“我亲妈把我扔给汪仪正以后,就没再联系过,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也找不到别人,就你吧。”汪亚城面无表情地说,“没别的事,我过一阵子要出远门,这个号码不用了,以后别打了。”
付小馨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汪亚城自觉三言两语,已经交代完了一切,按他的习惯来说,应该已经快手快脚地挂电话了,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动,少年垂着眼皮,做出凝神静听的模样,安静地听着付小馨在那边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你要去哪里?多长时间……”
汪亚城:“不能告诉你,很长时间——你就当我死了吧。”
只言片语,付小馨已经猜出了什么,她停顿了好一会,轻声问:“安全部吗?”
汪亚城冷淡地说:“那你就别管了。”
两人隔着电话彼此沉默了一会,付小馨小心翼翼地问:“你姐现在没有当值,在线上,你想跟她说两句话吗?”
汪亚城:“我跟傅落那个废物有什么好说的?行了我要……”
“哎,等等,让面包跟你说几句话。”
电话那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一个人凑上来,没轻没重地对着电话吼叫说:“嘚嘚!汪嘚嘚!”
汪亚城的眉目明显波动了一下,然而只是一个俄顷的怔忡,片刻后,他凝滞的目光轻轻流转,那一点波动很快被少年掩盖在微微挑起的眼角下,那从来以往不曾改变的桀骜不驯中。
“嘚你个头,”汪亚城骂骂咧咧地说,“都两岁多了,话都说不清楚,我看这崽子是脑子有问题吧?赶紧弄走,他老人家一开口,我觉得我耳朵眼里都是哈喇子。”
付小馨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汪亚城却闭上了眼睛,率先打断了她:“那行,就这样吧。”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一把电磁刀从他的袖子里冒出来,汪亚城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手机碎尸万段了。
而后他把碎片往春姨面前一推:“行了,现在汪亚城没了,从今往后,我要怎么称呼?”
付小馨望着被挂断的电话,再拨回去的时候,已经打不通了。
从那以后,她果然再也没有收到过汪亚城的任何消息,那少年说一不二地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每年过年,付小馨都会给他多留一副碗筷。
只不过终其一生,也没有人用上。
公元2033年,夏末秋初。
一场史无前例的全民从军运动开始了。
同时,地球内网上还掀起了一场“是否对有能力的富人征收战争税”的大讨论,最后不了了之,因为官方发言人站出来发表公开承诺——公民的生存与财产权利神圣不可侵犯,自由精神是地球人类存续之基石。
结果没有强制、没有道德绑架,只是一场自由宣言,犹如以退为进,效果反而出乎意料的好。
昔日的时尚大亨罗宾老师毁家纾难,把家底搬空了冲抵军费,而后不少各国大财团与大资本家纷纷效仿。
太空战场上,自星际海盗团撤出后,地球联军和他星系部队展开了持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