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

作者:月关

    成碧夫人最初是实实在在的惊吓坏了,紧紧抱住庆忌的脖子时,浑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现在安全了,脚踏地面的那一瞬,心中忽然有点恋峦不舍了。这就要离开他的怀抱了么?这怀抱很宽厚,很有力,很……男人。

    在庆忌松开双臂,成碧与他的怀抱相离未离时,她忽然不易察觉地微微低下头,在他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一种久违的男人的气息渗进四肢百骸,不觉脚下有点发软,颊生红云,心神有几分荡漾起来。

    现在听到庆忌的调笑,成碧夫人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只得收起旖旎情思,靠在一棵要有三五人才能合抱的粗大树干上,作出惊魂未定的样子拍着酥胸道:“吓死我了,方才不知怎地,一看见前方空悬着,蓝天白云伸手可捉,便连魂儿都吓飞了,双腿软得一步也迈不动,心跳得气都喘不上来。”

    “好啦,不要怕了,一会儿下山是缓坡,不妨事的,我们这不是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吗?”

    庆忌笑着安慰几句,便对她道:“我看此谷甚是满意,一则地点隐秘,而且可以依托这谷口建城,外城储运盐巴,内城用来练兵,谷中再如何折腾,也不虞被人听见。”

    成碧定了定神,喘匀了呼吸,说道:“嗯,只要在此处铺一条道路,运输行走倒也方便,前方不远就是浚河,可修码头。而且这山就是一座天然的营寨,又省了许多建围墙的钱。”

    庆忌失笑道:“果然不愧是鲁国第一大商贾,凡事都不忘计较一个钱字。”

    成碧夫人白他一眼,嗔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庆忌公子不计较钱财,何必从我这里抢去了卫晋两国的生意。”

    “呵呵,夫人对此事是耿耿于怀呀。庆忌也是迫于无奈,不然的话,我怎会与夫人争利?”

    成碧夫人悻悻地哼了一声。说道:“只是这谷中的湖乃是活水,泄口便在谷口,若逢暴雨时。水泄如洪。若不想个法子这城可建不起来。”

    庆忌道:“不错,我方才在悬崖上想到的也是这个问题,正想与夫人商议……”

    两个人就细节研究了一阵儿,忽地一阵风起,飒然拂过山林,竟然颇有冷意,紧接着“卡啦啦”一个炸雷,山林一阵簌簌发抖,猝不及防的成碧夫人骇得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又扑进庆忌怀中。庆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哈,这才一会儿功夫。夫人已经两次投怀送抱了。”

    他话未说完,豆大的雨点已噼呖啪啦地砸了下来,打得树叶刷刷直响,庆忌惊噫一声,连忙道:“夫人,你且避到树下去。”说完闪身便走。

    “喂喂,你不要走远啊。”成碧夫人追过来,雨骤风急,倾刻间如瓢泼下。打在脸上生疼,她被迫又避回树下,这棵树枝叶繁茂,如同一棵天然的巨伞,雨暂时还不能穿过密集地树叶砸下来。

    庆忌拨开树丛站到山口,只见暴雨如注,密密匝匝。这片刻的功夫已经迷迷茫茫把天地连成一线。英淘和萧谨几个人正挣扎着想冲上山来,只是这天地之威一旦发作。岂是人力能抗。雨骤风狂,斜坡上顿时泥泞湿滑起来,不但站不住脚,而且踩进泥泞之中就连脚都拔不出来,想从坡下爬上来谈何容易,英淘身体矫健,勉强还撑得住,那萧谨已经跌了几跤,摔得泥猴儿一般。

    庆忌望见谷中平湖,不由暗叫不妙,他小时候在山区住过,深知这山洪暴发既快又猛,谷口的车马侍卫们不赶快找个高地避开,一旦山洪泻下,想再躲避可就来不及了。他急忙向山下挥着手大声呼喊,英淘手搭凉蓬看见他地动作,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眯着眼一扯萧谨道:“萧兄,不要上去了,夫人和……阳管事在高处安全的很,咱们先去安顿了侍卫和车马,以防山洪暴发。”

    萧谨也看见了庆忌一手指湖,一手向他们连连挥动地动作,想想也是道理,便一步三滑地随着英淘又复往山下奔去。庆忌见他们理会了自己意思,这才放心,转身又往回跑,等他跑回那棵大树下时,身子已被暴雨浇透,浑身**地像落汤鸡一般。

    “我去告诉他们不用急着上来,谁都没带伞,上来也不顶用,先让他们把车马转移好了。”庆忌向成碧解释道。

    “嗯,哎呀,你怎么一会儿就淋成这样,喏,快拿去擦擦。”成碧夫人想也不想,便从怀里抽出一方丝帕递了过去,东西递出去,才省起那是自己贴身之物,欲待收回,又觉不妥。

    “多谢夫人!”庆忌一把接了过去。

    “哎……”

    “怎么?”

    “喔……没事儿。”

    成碧眼巴巴地看着庆忌拈起手帕,擦脸、擦手、擦颈、擦胸……

    “呼呼……”,庆忌擦完了嗅嗅手帕:“真香啊,你们女人随身一件手帕,都要熏得这么香吗?咦,和熏香味道不太一样啊……”

    那手帕是成碧夫人贴身之物,天气炎热,女子又重仪容,揣在怀中用来拭汗的。唇边额角、颈下胸前,渗出薄汗时便使这手帕擦一擦,上边自然有种幽微细致的成熟少*妇的体香,一见庆忌放在鼻子下嗅来嗅去的,成碧夫人的粉颊火辣辣的,仿佛他嗅的不是手帕,而是自己雪白酥嫩的胸脯。庆忌又嗅两下,成碧夫人红着脸一把夺了过来,庆忌一怔,略有所觉,便也讪讪地不说话了。成碧夫人忸怩地坐到参天大树鼓起的气根上,轻轻瞟他一眼,身上有种极不自在地感觉,明明衣着完好,她却觉得被庆忌剥光了似的难堪。

    树干中分,庆忌所站的地方有稀落的雨水滴下,方才成碧夫人抢回手帕的羞态他也看在眼中,便不好意思挤到她身边去。庆忌便向旁边走走,坐到了大树的另一条气根上,树干是圆的。这一来两人便分开了,扭过头来只能看见对方的一角衣袂。

    雨越下越大了,伴着一阵阵地殷殷滚雷。雨水线一般刷刷地倾泻而下。伴着树叶地沙沙声,十分萧索。忽尔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地凉意,庆忌衣衫尽湿,受风一吹,尤觉寒意,便向树干上靠靠,拉近了湿衣。

    “喂,庆忌公子,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在想东西啊。”

    “建城练兵的事?”

    “是啊。下雨很无聊的,不过也是很容易让人心静地时候,正好想些东西。”

    “嗯!”听他这么说,成碧便不说话。

    庆忌此时地心神却已全然沉浸到了自己地世界当中。他正在思考着今后行动地大略方针,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诸事不能有个明确地规划,那就象一只没头苍蝇,只能东一下西一下的撞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