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

作者:月关



    叔孙玉因着女儿地关系,便已信了七成,再者说他纵然派人来知会姬宋一声,回头朝堂上季孙意如并未象庆忌说地那般表示拥戴,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姬宋还敢到处张扬,说叔孙大夫欺骗了他不成?

    是以叔孙玉便依庆忌之计,上朝的时候派了家中管事到姬宋府上。向他透露说,叔孙大夫今日会在朝中竭尽所能,说服群臣,拥立他为新君,请他在家中宽心等候,好消息一旦传来,便为他筹备登基之事。

    这番话说地语气十分笃定。虽然说的是今日要亲自上朝为他争取。但是潜台词却是告诉他成功失败皆在今日。这样一来,如果成功。就算日后姬宋知道季孙意如在朝堂上说过拥立他的话,也会认为是叔孙玉在幕后出了大力,这样就等于牢牢地拴住了姬宋,与他结成了同盟。

    姬宋听了这样地话,多日的煎熬等待今日便见分晓,他心中如何不喜?

    季孙意如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季府,今天,他终于重享了昔日的权威和德望。在朝堂上他一言立君,镇住了群臣,朝会一散,赶来逢迎拍马的公卿大夫把他围得水泄不通,那种威风……,大丈夫真是不可一日无权啊。

    再想到新君登位后,因为是自己全力支持才立他为君,必然向自己示好,对自己言听计从。到那时自己虽无鲁国执政之名,却掌鲁国执政之实,仍然稳稳地压在叔孟两家之上,不禁眉开眼笑。

    回到府邸之后,季孙意如心中大悦,想起成就他这番美事的第一功臣乃是庆忌,便向府上心腹家人问道:“庆忌公子呢,还在客舍休息吗?”

    那家人回禀道:“方才去看,庆忌公子因昨夜醉酒,仍然高卧不起。大人您要见他?小的再去促请一下。”

    “不急不急”,季孙意如笑眯眯地道:“庆忌公子一路劳顿,又喝多了酒,让他多歇息一下吧。阳虎呢,叫他来见我。”

    阳虎亲自守了庆忌一夜,也不见庆忌有什么异动,直到天明,他才换了拨人在明处监视,自己回房歇息,这时一个盹还没打完,便被人唤醒,急急赶来见季孙意如。

    季孙意如满面春风地吩咐道:“阳虎,马上备一份厚礼,把老夫平素把玩的那柄紫玉如意也带上,送去姬宋公子府上,就说是老夫恭祝公子荣登君位的贺礼。待登基礼制定下,老夫再按谒见新君之礼去见他。”

    阳虎喜动颜色,忙道:“主公,大计已成?”

    季孙意如得意地一抛胡须,哈哈大笑道:“非也,是大计得售。阳虎啊,你是不知,老夫突然改口拥立姬宋地时候,不止满朝公卿目瞪口呆,便是叔孙玉和孟孙子渊,那脸上的表情也精采的很。哈哈哈……”

    阳虎也陪着笑了起来,他耐着性子恭维了一番,哄得季孙意如心花怒放,这才请辞出来,备下一份厚礼直奔姬宋府邸……

    庆忌故意装作酒醉沉睡至午方起,等他梳洗完毕随意用了些膳食。施施然地到了前厅,正看到季孙意如坐在堂上欣赏着舞乐开怀畅饮,看见他来,季孙意如起身相迎。让他入座,然后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向他述说一遍,说到开心处便哈哈大笑。

    两人正说着,阳虎回来覆命,季孙意如忙屏退左右问他详情。庆忌不好探听这些事情,寻个理由也退了出去,在庭中藤萝雅苑里游赏风景。

    厅中。阳虎向季孙意如禀告道:“主公,卑下已将礼物送到姬宋公子府中,姬宋公子见了主公地厚礼,神色之间十分感激,再三嘱咐小人向主公表示他的谢意。仓促之下,他来不及备下礼物,便解下腰间玉佩,让小人持回。作为姬宋公子给主公的回礼呢。”

    “哦?快快拿来。”季孙意如接过姬宋的玉佩看了几眼,满意地捋须笑道:“很好,这姬宋倒也识相,晓得只有老夫,才是他靠得上地大树,哈哈……”

    阳虎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道:“主公,阳虎去时……看到叔孙大人府上地人也去了。”

    “哦?”季孙意如一怔,失笑道:“叔孙玉这头小狐狸动作倒快。他也是派人去送贺礼的?”

    阳虎道:“是,”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叔孙大人给姬宋公子送去一份厚礼,而且还着人请了孔丘去,说他博学知礼,请他教授姬宋公子登基为君时的诸种礼仪。”

    季孙意如听了却不在意:“嘿!叔孙玉以为这样便能把姬宋拉拢过去么,不必理会他。把监视叔孟两家的人都撤回来吧。你为老夫准备一下。明日朝议,就要择选吉日使新君登基了。一些必要地礼仪都要议定一下,可是那些繁文缛节老夫记得也不甚清楚了。”

    孔丘先由展获介绍来投季氏,如今又受了叔孙氏的请托,阳虎本以为把这事说出来会令季孙意如对孔丘大生厌感,不想季孙意如正满心欢喜,象孔丘这样的人物原不放在他心上,哪会为了他大动干戈。

    阳虎暗自失望,只得拱手退了下去。

    阳虎走出客厅,一眼瞧见庆忌在亭中徘徊,想起心中气闷之事,便走过去。庆忌见他过来,微笑道:“虎兄,大事已成,为何闷闷不乐?”

    阳虎恨声道:“我等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不想却便宜了孔丘那厮,孔丘匹夫,不屑阳虎,阳虎正欲好生整治于他,如今他攀上了我鲁国国君,倒是不好下手,阳虎怎肯甘心?”

    庆忌愕然道:“孔丘?此事与孔丘有什么关系?”

    阳虎便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庆忌失笑道:“虎兄何必在意这样地小事。孔丘去见姬宋公子,不过是教授登基为君地礼仪罢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阳虎冷哼一声道:“那孔丘又不是一截蠢笨地木头,他想做官都快想疯了,如今有机会接触未来的鲁国国君,他会不善加利用机会,卖弄他的学问,兜售他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取悦诸侯的理论?阳虎去见姬宋公子时,孔丘正在堂上与姬宋公子对坐,竭力吹嘘他的从政主张,哄得姬宋公子欢喜不禁,几乎当场便要拜他为太傅,奶奶地,让这蠢物一步登天,爬到阳虎头上,那真是气都要气死了。”

    庆忌听得无言以对,从心底里说,他敬的是孔丘,但是他的大事,依赖的却是象阳虎这样有野心的实权派人物,利之所在,他是无法站在孔丘一边的,但是阳虎这样说,他也不能随声符合。

    庆忌好生安慰了一番,阳虎听到“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话,脸上颜色这才好些,拱手道:“多谢公子劝慰,我家主公还在堂上要见公子,公子这便请过去吧。”

    庆忌听了忙道:“好,费城那边事务繁忙,庆忌得早些赶回去。立君之事尘埃落定,新君登基后便当以君王之名使三桓合力发兵,这件事意义重大,不但涉及庆忌的事情、涉及季孙大人的财赋收入,而且更是向天下表明三桓拥立新君地团结一致,庆忌这便去见过季孙大人。回头还请虎兄在季孙大人面前多加说和,至于虎兄在拥立新君中所起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