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微笑道:“庆忌此来,既为相助。也为求助。”
齐豹瞪起眼睛道:“公子此言何意?”
庆忌道:“齐大夫可知,你等与君夫人携手对付公孟絷大夫,步步紧逼,已然惹恼了他。往昔一次次去职收田,虽令大夫颜面扫地,成了帝丘诸大夫们眼中地笑话。却无实际损失,而这一次……公孟絷大夫动了真怒,已说服卫侯,意欲收回你和北宫喜大夫封邑田地,削你等爵禄了么?”
齐豹听了骇然一震,失声道:“怎么可能,公子不是虚言逛我么?”庆忌平心静气地道:“是真是假,庆忌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庆忌还是听子暇说的。”
齐豹一双虎目立即瞪向弥暇。弥暇有些局促地道:“这消息是寺人雍疽告诉弥暇的,他说,昨日国君往公孟絷大夫府上赴宴,国君亲口答应了公孟大夫,已将此事交予他负责,不日,公孟絷大夫调动兵马到帝丘附近策应。便下令拿你了。”
齐豹听至此处已确信无疑了。他自被免职,整日派人到宫中打探消息。促请君夫人出面为他讨回公道,无意中已打听到消息,公孟絷正调黄河边一支防军急返帝丘,当时未想此时与他有关,此时听了弥暇地话,两相对照,那便确信无疑了。
一念及此,齐豹顿时面色如纸,惨白一片,以前公孟絷羞辱他,反复收其田,罢其职,但爵位仍在,仍贵为大夫,想要复起也易如反掌,如果说这次要把他的上卿之位也剥夺了,那就成了庶民,是真的再不可能重得此位了。
再进一步讲,公孟絷既然下狠心要夺其身份,那就断不容他再活在世上,夺卿位只是第一步,等他成了庶民,要除掉他便只是一句话地事了。这种事并非不可能,他可比不得齐国地国、高两氏,国高二氏是周天子亲封的齐国世卿,齐国国君依制只能罢黜他们另立两氏门下子弟为家主,却无权削其家族世袭上卿之权,他则不同,只要卫侯点头便成了。
秋色已深,天气并不炎热,可是齐豹刚刚舞过铁槌,浑身血脉已然行开,此时骤闻这样消息,一时骇得呆若木鸡,动也不动,可是那额头颊上,却是冷汗淋漓而下。
“不可能地,不可能的,我齐氏一族辅佐卫侯劳苦功高,数百年来忠心耿耿从无贰意,国君若无端削我卿位,岂不寒了国中各世族之心?”
“那有什么,天下只患无君,宇内何忧无臣?至于卫国众卿,到那时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你齐大夫是否灾祸临门?”
“我有何罪?仅为开辟私田吗?那荒原野地,纵然开垦,逃避了税赋,也不致因此削我卿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孟絷大夫若想制你与死地,罪名还不是想找出多少,便有多少?”
齐豹怵然心惊,忽地起立道:“我要马上求见君夫人。”
庆忌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微笑道:“恐怕君夫人这次也救不了你,君夫人若能救你,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况且卫侯的一番心思,现在……嘿!”他转向弥暇,问道:“雍疽说,公孟絷大夫邀卫侯赴宴,还请了一位善剑技的美少年献舞于他,是么?”
弥暇自己就是卫侯娈童,提起此事颇有些不自在,他略显忸怩地道:“是,听雍疽说,那少年剑艺出众,容光照人,卫侯见了,失魂落魄,因为当时不能将他带回宫去,一路上长吁短叹,回了宫后还……还茶饭不思呢。”
说到这儿,弥暇的话语口隐隐带出醋意。
齐豹心道:“难怪他与我并无深交,却不惜得罪了公孟絷,把这样重要地消息告诉我,原来是担心公孟絷献美人。夺了卫侯对他地欢心。可是庆忌……”
此时,他才清醒过来,忽地想起庆忌方才所说的“既为相助。也为求助”来,连忙向他问道:“庆忌公子既探知了消息,又赶来告知于我。未知公子意图何在?”
庆忌看了弥子暇一眼,歉笑道:“子暇可否稍离片刻,这些事情你知道地越少越好。”
“当然。”弥暇自知对这些官场上尔虞我诈、争名斗利的手段他是一窍不知,庆忌不让他参与,确是为他考虑,便乖乖起身向外走去。
齐豹忙道:“弥大夫哪里去。总不成让你在院落中站着,弥大夫请坐无妨,我请公子入内室言谈便是。”
当下齐豹请回弥子暇,引着庆忌到了后室,闭紧门户,这才紧张问道:“公子,现在可以说了。”
庆忌道:“阁下如今的紧迫情形和可怕后果,相信齐大夫已了然于胸。欲化解此劫。只有一个办法。先发制人!”
齐豹目光一闪,紧张地问道:“先发制人?公子何意?”
庆忌晒然道:“大夫何故明知故问?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如今你知道了公孟絷地阴谋,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不若抢先动手,把公孟絷置诸死地,阁下的危局自然迎刃而解。”
齐豹听了这番石破天惊的话,直骇得面色如土。耸然道:“公子怎么想出这样主意来?这……这已形同谋反了。国君岂肯答应,必然要治齐豹之罪。何况。公孟絷手握兵权,凭我手中几百家将要杀公孟絷,无异于以卵击石,不成不成,此计不成。”
“齐大夫,你现在已陷死地,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奋力一战,唯有一战,才有机会,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庆忌冷冷地道:“这一点,你先要想清楚。至于你所担心地,不过是公孟地兵权。这一点其实很容易解决。”
齐豹身子一震,紧紧盯着他道:“公孟絷手握兵权,齐豹如何能胜之?公子请详细道来。”
庆忌夷然一笑:“公孟絷虽有千军万马,他身边却不足千人之数,合齐大夫、北宫大夫、大夫、公子朝四人之力,聚齐了各自的家将,人数上已足以抵敌,何况是以有备算无备呢?至于外围之兵,庆忌不才,愿引所部阻之于帝丘城外,帝丘城中纵然闹个天翻地覆,庆忌也不放一兵一卒进城,如此情形,齐大夫觉得可有胜算?”
听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齐豹先是大张双眼,骇然望他良久,继而方狐疑地道:“公子如此相助于我,未知公子有何所求?”
庆忌坦然道:“无他,一为求个便利,立效力之功,邀欢于君夫人足下,能容庆忌招兵买马,以伐吴国;二来嘛,复国聚兵,缺钱少粮,如果庆忌有助君夫人、齐大夫与诸公脱离险境之功,相信君夫人与诸公能够予以援助。余此,别无他求。”
齐豹仍然疑虑难释,又问:“攘助我等,危险重重,并无十分成功把握。阻止公子继续招兵的是君夫人,何以公子仍求到君夫子面前,却不去求公孟絷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