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敬天命畏鬼神,对死者极为尊重,伍子胥身旁将士听说他竟要刨坟开棺,羞辱楚王骨骸,不禁为之骇然。
伍子胥洒泪祭罢自己家门,长身而起,厉颜喝道:“去楚国令尹府!”
楚国令尹如今是头号大奸臣囊瓦,囊瓦在云梦泽一战中,因为错用五国联军为先锋,以致大战方始,便被他们地溃军冲垮了自己地军阵,仓惶逃窜间他的战车陷进泥泽不能出来。方才伯说他死在伍子胥戟下,只是拍拍他的马屁,实际上乱军之中,但见敌人,便有将士上前厮杀,谁还计较对方官职大小,要留给何人动手。所以那囊瓦到底是被吴国勇士所杀,还是死在恨他入骨的楚国将士手中,谁也无法分清。伍子胥赶去时,只能将他尸首剁个稀烂,然后抛尸荒野喂了野狗秃鹫以雪仇恨罢了。
囊瓦身为楚国第一权臣,府邸十分豪绰,被他搜刮来的绝色美女更是不计其数。伍子胥端坐在囊瓦专用的白虎皮上,看着满堂站立,花容失色的无数美人,想起囊瓦领兵屠灭伍家的血海深仇,心中快意无比。“令尹夫人何在?”
囊瓦地正夫人是他元配,如今也有四十多岁了,论姿色远不及这些侍妾,但伍子胥志在复仇泄恨,让他九泉之下也不能闭眼,想要玩弄的就是他地夫人,哪计较她地美丑。内中一个侍妾战战兢兢地道:“夫人……夫人闻听城破,令尹战死沙场,已然……已然自缢而死。”
伍子胥听了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他目光一转,又喝问道:“那狗贼的侧夫人何在?”
众女子面色惶惶,眼光悄悄看向站在人群中的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衣,清减如菊,纤纤细腰,袅袅动人。她脸色苍白地趋前拜倒,低首轻声道:“妾身……妾身见过伍将军。”
伍子胥目光一凝,看她不过二十出头,明眸皓齿,千娇百媚,不由冷笑一声:“囊瓦倒是艳福不浅……,过来,你叫甚么?”
“妾身玉落。”
“玉落,好,哈哈哈,今夜,便由你侍奉本相国……”伍子胥伸手一带,便把那美人儿拉坐在自己腿上,大手探进她的怀里,放声大笑起来。
厅中春意融融,厅外寒风呜咽,卷来无数啼声悲咽……
满木山下谷中,一队人马沿着险峻的山道逶迤而入,山谷中迎出一位身穿白袍,披着半身甲的年青人,远远便高声叫道:“少伯在哪里?”
听见呼唤,披甲持戈的范蠡快步迎了上去:“是子禽吗?少伯在这里。”
“果然是你!”那白袍甲士急步上前,与他相拥在一起,庆忌快步跟上,站在旁边细细打量着。这白袍半甲的年青人与范蠡年纪相仿。身材比范蠡高出半头,面容俊秀,虽是披甲带剑,却仍充满儒雅的气质。
“原来此人便是文种,老天让我在此遇见他们,莫非也是天意?”庆忌暗暗忖度着。
此时,文种已得范蠡介绍。一脸惊讶地向他迎过来。施礼道:“楚国下将军文种,见过庆忌王子!”
庆忌是吴王之子,按理本称王子,但是长江以北中原诸国仍奉周天子为正朔,不承认除周天子之外地诸侯所僭称地王号,因此见了他只称公子,不称王子。不过长江以南楚、越、吴三国都是擅称王号的,彼此自然没有自贬地道理。
“文将军不必多礼!”庆忌连忙上前搀扶。说道:“文将军,庆忌此来的用意。想必少伯已经说与你听了。不知如今郢都情形如何?楚王现在何处?”
“殿下,少伯,请倒前方洞中说话。”文种一双丹凤眼露出黯然神色,摇头肃手道。引了二人到了一处燃着火堆的干燥山洞中择地坐下,文种叹息道:“文种料想会有忠义之士闻听郢都有难,必然发兵勤王,所以派人在要道上拦截,不想……这第一个等来的,就是少伯。”
他与范蠡相视一笑。大有知己之感。这才继续道:“郢都不必去了,如今郢都……已然被吴师占领。”
这话一说。范蠡与庆忌同时一惊,脱口问道:“那大王(楚王)如今安在?”
文种忙道:“殿下与少伯不必过于惊慌,大王已经离开郢都,据我了解的情况,应该是被费无极护送着往随国去了,当时兵慌马乱,待到文种得到消息,率领本部人马想赶去追随时,道路已被吴师截断,无奈,只得逃到此处,再图后计。”
范蠡和庆忌听了不禁长吁一口气,文种转而愤懑地道:“吴师在我郢都,得阖闾纵容,烧杀抢掠,**妇人,无恶不做。伍子胥、伯等吴师将领,都住进了我楚国职秩相当地公卿家中,以其夫人侍妾侍寝,极尽羞辱之事,更将我楚国财富,尽数掳往吴国,身为楚国大夫、大好男儿,文种每每想起,都觉羞惭得难以自容。”
那行恶地虽是姬光和伍子胥等人,可他庆忌毕竟也是吴人,听了这话颇为不安,范蠡瞟他一眼,忙岔开话题道:“如今吴师已入郢都几天了?”
“三天!”文种痛心地道:“阖闾住进了大王的宫殿,将宫中妃嫔可意的留下自己享用,其他的都赏赐给了有战功的将士。他还想凌辱王后,王后紧闭宫门,持剑自卫,将他一番责骂,总算这贼子还知羞惭,终于不再侵犯。唉!我楚宫中,如今也只有王后一人得保清白了。
这位楚王后名叫孟赢,如今还不到三十岁,她是秦国公主,秦国当今国君的长妹,当初本来是要嫁给楚国太子熊建的,楚王熊居把这位聘来的儿媳迎到郢都后,见这位孟赢姑娘美丽无双,一身风流,乃是一个绝色美人儿,不禁动了色心,转而将她纳为自己地夫人,与她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当今的楚王。
后来费无极、囊瓦等人能成功陷害伍家,理由之由就是伍家与心怀怨尤地太子建谋反,因此伍家被灭亡,伍子胥和太子建先后逃到郑国,为求郑国出兵报仇,蛊惑郑国权臣造国君地反,太子建被杀,伍子胥又逃到吴国,害死了收容他的吴王姬僚,与野心勃勃的姬光结成了同盟。
姬光久闻这美人艳名,既入楚王宫,便想尝尝她的滋味,不想这少*妇却是十分贞烈,她使宫人闭紧了门扉,持剑立于内,厉声斥骂姬光:“妾闻天子者,天下之表也;公侯者,一国之仪也。是以明王之制,使男女不亲授受,坐不同席,食不共器,异巾栉,所以远之也。今君王弃仪表之行,纵乱亡之欲,犯诛绝之事,何以行令训民?大王若欲闯我宫门,辱我名节,妾唯有一死而已!”
阖庐倒未必是被这位贞烈的楚王后孟赢给骂出了良知,只不过孟赢是当今秦国国君的胞妹,姬光不想逼死了她,再与秦国结下不解之仇,反正楚王宫中尽是绝色,犯不着为了一个妇人另树强敌,这才放过了她。这些事发生在郢都内,文种等人打听到的消息自然不太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