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宏伟蓝图在脑海中渐渐展开,荆林激动的血液***,如此大事,绝非一时一日之功,也许要经历几代人的努力,但是自家主公有此雄心壮志,做为他的部下便大有可为。
荆林摩拳擦掌,正想问个详细,帐口忽地抢进一个士兵,急促地道:“殿下,徐国使节求见。”
庆忌略一皱眉:“你慌什么?”
附近的徐、陈等小国对夫差、庆忌先后登基一直保持沉默,毕竟他们国家太小,在形势没有明确之前,是不敢随意表态支持哪一方的,对此庆忌心知肚明,也能理解。如今徐国竟然派来了使者祝贺,庆忌不免有些意外。
那士兵喘息道:“徐国使节在干隧遇到夫概将军地人马阻截,使节仪仗被杀散,如今只有使者一人到了军营,浑身浴血,奄奄一息……”
“甚么?”庆忌吃了一惊,连忙道:“带我去看。”
虽说如今庆忌还没有掌控整个吴国,敌对势力很多,这件事诸国都心中明白,但是贺使被杀,说明他地掌控力实在有限,这是件很丢脸面地事。庆忌急急出帐,对荆林吩咐道:“快去寻医士来,务必保住他地性命。”
荆林应了一声,急急出帐去了,庆忌随着那军卒出了中军大帐,径向辕门行去。那士卒道:“徐国使节一身是血,也不知伤势有多重,小人们不敢随意搬动,就让他歇息在辕门下……”
两人匆匆到了辕门口,只见一人躺卧在辕门下,四周围着几名士兵,正七手八脚地为他包扎伤口,一见庆忌赶到,其中有人叫道:“殿下。”
庆忌挥手制止,上前两步一看,只见此人不过二十多岁,鹰鼻瘦脸,脸色苍白,身上血迹斑斑,右手垂在地上,小指被斫去,血肉模糊。
“足下便是徐国使节?”
那人向他望来,问道:“你是……?”
庆忌道:“吴国庆忌。”
那人啊地一声轻呼,挣扎欲起:“原来是公子庆忌当面,司马毅幸不辱命,总算……总算见到了公子。”
庆忌忙道:“贵使不必起身,医士马上就到。”
那位司马毅却倔强地道:“司马毅此来,代表的是我徐国国君,面见的是未来吴国之主,国之礼仪,岂可……岂可轻废。待司马毅以国使之礼,见过上国之君,再包扎伤口不迟。”司马毅说罢,推开身边士卒,起身上前见礼。瞧他模样摇摇欲坠,已是没了几分力气。
庆忌听了,面生敬意。那司马毅摇摇向前,走到他身前三步远处,扶剑整装,然后深施一礼:“徐国使节司马毅,见过公子庆忌!”
庆忌连忙趋身向前搀扶:“贵使免礼,快快请起。”
他双手堪堪碰到司马毅的衣襟,司马毅突地霍然抬头,满脸杀气。“嚓”地一声轻响。肋下佩剑已然出鞘,四下士兵惊觉不妙,但是救援已然不及,唯有齐声惊呼:“殿下小心。”
庆忌趋身上前搀扶,司马毅涌身撞入他地怀中,两人面面相立,鼻尖几乎碰到了鼻尖,两人呼吸相闻,一双眼睛都狠厉地瞪着对方。四周的士兵惊骇地看着他们。掌心一时沁满了汗水。
荆林带着医士赶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一时手足冰冷,两眼发黑:“完了,如果殿下遇刺,万事皆休!”荆林的心快要跳出了腔子,在战场上从无畏惧的他,此刻骇地便连上前一步地勇气都没有了。庆忌与司马毅对视良久,一动不动。四下里像是瘟疫传播似的。即便远处不知所以的士兵也迅速感染了这异样地气氛,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声音。唯有风微微掠动旗帜的声音。
庆忌的双目微微眯起,冷厉中渐渐泛起一丝笑意,他的手向前狠狠一推,司马毅便踉跄退开,他的手按在自己地腹部,那一尺多长地利剑已完全刺进他的腹中。
“你……你如何发现,我是刺客?”
“是谁派你来地?”
“没有人派我来!”专毅微微直起腰,但是腹中插了一柄剑,他无论怎样想站得直一些,那腰肢都有些佝偻:“我是……专诸之子专毅,是我自己……决意要来杀你!”
“专诸之子!”庆忌沉默了片刻,四周地士兵觉得那春风似乎也突然增加了些寒意。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庆忌表现的很冷静,并没有因为听说此人是他的杀父仇人之子,便发狂地扑上去把他砍为烂泥。
专毅有些站不住了,他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在地上,仍然不甘心地追问道:“你……你如何发现,我是刺客?”
庆忌冷诮地道:“因为,哪怕你位居上卿,做了大司马,你仍然只是一个刺客。你,只配做一个刺客,而且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毫不称职的刺客,你唯一可以依赖的,大概只有一手剑术。但是一旦被我识破,你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专毅张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你的衣服和靴子是吴人样式,这可以解释为换了吴人服饰掩饰行踪,你的头发是地道地吴人椎髻,这也勉强说的过去。可你不该把自己的衣服划的太烂,露出了你的胸口,你的胸口纹着龙蛇和藻,我从未听说徐人贵族也似吴越庶民一般喜好纹身。还有,你的剑,使节出访,佩的是三尺长的装饰性长穗佩剑,而不是你这种一尺来长地杀人利器,这个……你根本不懂吧?”
专毅面容一阵扭曲,却没有说话。
庆忌又道:“你地父亲,为了行刺筹划半年,花了三个月时间去太湖学习炙鱼,这才得以靠近我父,无论心机、见识,你皆不如他。”
专毅怔怔半晌,突然拔出腹中利剑,顿时血如泉涌。四下士卒立即紧张地举起兵器向他逼近,以防他暴起伤人。
专毅吐出一口长气,喃喃地道:“原来,做一个刺客,也如此不简单……”
庆忌淡淡一笑:“明日,是我登基之日,多谢你送来这份厚礼!”
他拂袖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吩咐:“枭其首级,祭奠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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