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船家调头划去,岸上的越军鼓噪起来,那旅帅恶狠狠骂道:“放箭,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施老大忍痛将筏子划过河心,右侧岸上是一片荒草地,再向后是一片矮山。
施老大一边撑着竹筏,一边焦急地说道:“到了西陆口,他们只要一声喝令,便可令人乖乖送上船只供其使用,那时我们便难脱身了,前边水势趋缓,我把筏子驶进水草丛中,请大王褪下外衣,我用水草做个伪装,大王就在此处登岸避往山林中如何?由我带着假人将他们引开,等过了西陆口,以我水性自可逃走,到那时除非他们逐人解衣验伤,否则根本找我不到。只是……大王没有船,如何离开此地还是为难。”
庆忌看看那山,说是山,不过是几道丘陵罢了,林木茂密倒可藏人,但是若有人搜山却也无处可逃。而且以他此时状况,若上了这荒山,还没等他制出一具竹筏来,知道上当的越军便会一路搜索过来了。
庆忌不禁摇摇头道:“没有用的,那也不过是避个一时三刻。要逃走,就得到个人流稠密的地方,水陆船只车辆较多的地方,那样的话,抢在他们封锁的命令尚未传至之前离开,或可有机可乘。”
越军沿着河岸大呼小叫的追在后边,时而有箭矢射来,却因河岸宽阔,又是逆风,难以伤及他们。
施老大道:“西陆口码头是附近最繁华的地方了,附近就是西陆城,车马舟船往来很多,南来北往的客商总还有些,倒易隐藏身份,可是他们紧紧追在后面,只消我们一登岸。他们马上就会找到船只越河追来,那时我们在陆地上,更是束手就缚了。”
“爹!要不这样呢。”小光姑娘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我带大王从水下逃开,找个僻静处登岸,这样……或许能摆脱他们。”
“你?”施老大一听连连摇头:“不要胡闹。你个小孩子,能做得了什么事?”
小光把小胸脯一挺,不服气地道:“西陆口这地方我随爹爹来过很多次啊,不会迷路的,只要送走了大王,我就去华伯伯家先躲起来。”
庆忌颔首道:“这样三人分开。地确更安全些。”
施老大无奈地道:“大王不要听小孩子胡说。大王伤势未愈。如何泅水而行?再说岸上码头总有不少人地。又不能当着他们地面逃走。那就得潜到更远些地地方才成。我不知大王水性。可依您现在地伤势。可是万万办不到地。再说。她一个小孩子。自己下水都成问题。哪里还带得了别人。若是由我带着大王。不能把他们引开。大王还是无法脱身……”
庆忌看了小光姑娘一眼。向施老大道:“没有问题。我相信她能带我逃出码头。”
施老大讶然道:“大王相信……她?”
“相信!”庆忌点点头:“施大哥。不要小看了小光。她虽还是个孩子。却有一身好水性呢。要带着我离开。绝对不成问题。”
“什么?怎么可能?”施老大讶然看向自己地女儿。仿佛不认识她似地。小光心虚地低下头去。庆忌笑笑道:“是真地。她是我见过水性最好地孩子。”
“就按她说的办吧。”庆忌想了想道:“这样。筏子划进水草丛中,然后我脱下外衣扎个草人骗过追兵,由施大哥引开他们。施大哥在西陆口不要停,要当着他们的面驶进中间地水道,西陆口既是个三岔水道,他们就算从他们那一侧的水道弄到了船只,也要绕到中间水道才能追赶,这一来就拉开了距离,施大哥尽可能把他们引远一些。然后便可遁水逃走。切记要注意自身安全。而小光呢,就麻烦你送我上岸。只要登上码头,你立即去华伯伯家躲藏起来。我只一个人,行动也方便一些。”
“就靠小光这孩子?这……这能行么,真的逃得掉吗?”施老大忧心忡忡地道。
庆忌坦然道:“这样做,九死一生。不这样做,十死无生。尽人力而听天命吧!”
“大人,我们还要往前走么?这里是吴越两国子民混居地区,再往前,一到西陆码头,便算是越国完全控制的地区了,那一来我们想突围恐十分困难,再者说,大王即便真的漂落越国,怕也不会反向越国腹心之地去吧?”
“嗯!”英淘是逾逢大事逾加沉着的性子,未入越国前他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及至真的杀进来了,反沉住了气:“越人对我们的动向不会一无所知,恐怕现在也正调兵遗将向我们逼来,我们不再往纵深里去,横着走,一路不攻城池,不停留过久,只要在附近引起足够的混乱就好。”
英淘刚刚下完命令,一员偏将急匆匆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将军,从越人俘虏口中得到消息,大王……大王真地就在越国,他们刚刚追下去。”
“甚么?”英淘一个箭步跃过去,一把抓住他道:“快说,怎么回事?”
英淘这一路人马来势甚急,他们也知道孤军深入,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敌人牵制住,以免被越军合围,因此但逢敌军都是一沾就走,只为造成混乱,给庆忌创造机会,并不在乎胜败成果。不料他们杀至此处时,这里负责防御的越军正是由临时旅帅左彪率领地那支人马。
主将不在,左彪威望不足,其余四卒卒长对他心生不忿,阳奉阴违,他又对旅帅大人贪功一事心生不满,四个卒长各怀异心,战力从何谈起?以致英淘所部甫一攻击,便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既然这支越军如此不堪一击,英淘便也老实不客气地放手大战起来,不想居然误打误撞地得到了大王的消息。
一俟问清了经过。英淘再不迟疑,立即集合人马,沿着河流狂追下去。
载着庆忌的竹筏为了躲避箭矢,钻进了水草区。那里水流较浅,一丛丛茂盛的水草,钻出水面一人多高。竹筏在水面上时隐时现,追兵死死盯着他们的位置,以防他们趁隙逃脱。待竹伐甫一现身,又是一逢箭雨射过去,只见庆忌哎呀一声,便翻身跌落水中。
越军旅帅心头一紧:“射中了么?”他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抓着弓箭死死盯着筏子,只见施老大弃了竹篙,趴在竹面上手忙脚乱地把庆忌又拖了上来。看来庆忌已经中箭。奄奄一息地躺在筏面上,施老大俯着身与他说了几句什么,又忙不迭抄起竹篙向前划去。
“继续放箭。放箭,射死他们!”越军旅帅狂叫。能抓到活的庆忌固然更好,可是庆忌威名远扬,此刻虽虎落平阳,盛名之下,这些人对他仍是十分戒惧,只要能抓个死庆忌,对他们来说,已是天大之功。
“快到了吧?”庆忌身悬水中。抓着竹筏,只露出一个头来,借着竹筏中间的竹椅和杂什遮挡着身子悄声问道。由于他的视线过低,无法看清远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