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宫内,花荫下一只投壶,壶中、地上弃着几枝箭矢。一旁,王后季嬴与王妃小蛮却在蹴鞠。两人俱着一身庆忌在费城时设计的新式武服,素白鲁缟制成的武裤、紧身衣,足下一双浅腰鹿皮靴。
雪白的武服紧而贴身,踝有绑腿、腕有护腕,腰间一条黑色的武士带,两人玉面珠唇,眉目如画,一个娇小玲珑,一个身材高挑,俱是纤腰紧致,娉娉婷婷。偏又各具美色,一时瑜亮,难分上下。
不过乍一看去,季嬴腰似弱柳,胸脯浑圆,那类似马裤的武裤束约下,臀部丰盈,长腿浑圆,胸腰、腿股的曲线滑润修长,较之小蛮做武服打扮时犹如未成年的美少年模样多了几分女人味,似乎更显迷人。
蹴鞠起源于哪里已无从考证了,不过却是在喜欢新奇和享受的齐人那里得以发扬光大。齐人无论男女,许多人球不离足,终日以蹴鞠戏耍。鲁人距齐国最近,又因齐国富强,齐人风气鲁人最好学习,是以这蹴鞠之术便也传入了鲁国,所以季孙小蛮也精通蹴鞠之术。
摇光和若惜都比她年长一些,性情也沉稳得多,平日在一起喜欢抚琴吹箫、钓鱼作画,做些比较斯文的游戏,而季孙小蛮性情活泼,精力旺盛,总嫌这些游戏过于沉闷,彼此虽感情甚好,却不大玩得到一块儿去。
于是自拜见王后,与季嬴结识后,两个年纪相当。都是性格外向、机灵活泼的少女可算是找到了伴儿,季孙小蛮三不五时便来寻她一起玩耍,倒也为季嬴排解了不少闺中寂寞。
“唉!不踢了,不踢了!”
季孙小蛮一脚踏住球,摸出手帕擦着额上汗水,喘气道:“这蹴鞠还是人家教给你的,你才学了不长时间,倒比人家踢的还好,真是泄气。”
季嬴长腿错落,纤腰款摆。一颗塞了布囊地球儿围着她的身子滴溜溜直转,始终不曾掉到地上。她的腿儿极长,若勾或抹、或挑或弯。动作轻盈自如,极其美感。
季嬴用脚尖掂住球儿。对小蛮道:“当初我向西戎女奴学那抱花肩的功夫,不知学了多久才学会,可才教给你几天,现在和你一动手,便常常被你莫名其妙地摔倒,我还泄气呢。”
季孙小蛮嘻嘻一笑。扮个鬼脸。得意洋洋地道:“这你就不懂了。不管怎么说。你是秦国公主。动手地机会有限。我季孙小蛮可是从小打架打大地。这摸爬滚打地功夫。你怎么跟我相比?走吧。咱们到亭中歇息一下。乘乘凉。喂。殷儿。去给王后和本妃盛两碗酸梅汤来。”殷儿答应一声急忙退下。小蛮和季嬴到了亭中坐下。好儿呈上湿巾。二人洗了面。在亭中坐下。殷儿匆匆端来两碗酸梅汤。小蛮捧在手中。只喝了一口便吐了出去。向殷儿嗔道:“喂。你这丫头怎么这般偷懒。多少也要放几块冰进去呀。这温吞吞地酸梅汤怎生喝法?”
殷儿讪讪地看她一眼。期期地道:“蛮王妃。不是婢子偷懒。实在是……实在是……”
“殷儿!”季嬴喝止了她。向小蛮转颜笑道:“小蛮若是热了。咱们何不同去沐浴。井水清凉。沐浴一番。便凉爽起来了。”
小蛮诧异地看她一眼。说道:“王后何以阻止殷儿说话。出了甚么事?”
“没有甚……”
季嬴一句话没说完。殷儿嘴快。已抢着说道:“内府司说冰库存冰已经不多。只可供大王乘凉之用。所以已停供了冰块了。怎么蛮王妃不知道么?”
小蛮瞪起俏眼道:“谁说已停供了藏冰,我……”
她看一眼季嬴,心中忽地一动,已然有所了悟,顿时住了口,季嬴脸上顿时闪过黯然神色,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小蛮心中一热,仗义之心渐起。
“好了好了,这温汤怎生饮用,撤了吧,取井水镇着的好酒来,王后,小蛮可炒得一手好菜呢,全是你不曾见过地新式菜肴,就让小蛮一展身手,与王后共饮一番吧。”
宫中上下现在无人不知庆忌冷落王后,自新婚之夜后,已从未踏足鸾凤宫一步,小蛮也好奇的很,可是问起庆忌却从他那儿得不到任何消息,季嬴这里更不用提,问得轻了她摇摇头只是叹息,问得重了她便眩然欲滴,害得小蛮与摇光诸女在王后面前都心照不宣,再也不提起此事。
一听喝酒,季嬴道:“使得,殷儿,去取酒来供蛮王妃饮用。”她又对小蛮歉然道:“小蛮,我已立誓终生滴酒不沾了,不能陪你尽兴,便以水代酒,陪你共饮吧。”
“怎么会?”小蛮奇道:“我听好儿说,王后嗜饮,而且善饮,怎么无缘无故便禁了酒了?”
她顿了一顿,终忍不住道:“王后……,你与大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季嬴黯然低头,幽幽地道:“都是我的错……,蛮王妃不要再问了。”她叹了口气,一展黛眉,强颜欢笑道:“来,咱们移驾殿中,共坐饮酒吧。”
小蛮是个存不住心事地姑娘,季嬴只是一味和她打哑谜,弄得小蛮郁闷不已。这一顿闷酒独自一人饮着实在无趣,好不容易捱过了膳时,小蛮立即向季嬴告辞,离开了鸾凤宫。
“大王可曾回来了?”小蛮一出鸾凤宫,便向路过的一名侍女问道。
那侍女连忙站住行礼:“回蛮王妃,大王已经回了后宫。”
“他现在哪里?”
“正在若惜王妃宫中。”
小蛮一声不吭,领着自己地一众侍婢便向若惜宫中赶去。
若惜宫中,庆忌席地而坐。脚边放了一口陶瓮,瓮中满置晶莹剔透的冰块,阵阵白气腾腾而起,一室清凉。
案上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庆忌与若惜聊着天,时而把盏浅酌一口,其乐融融。
“大王放着好端端一个新人不去受用,却总到妾身殿中住宿。若是王后长得貌丑难看那也情有可愿,可王后明明生得千娇百媚,姿容婉媚。而且。王后地性情也直率坦诚的可爱,妾身每日向王后陛下问安时,与她攀谈十分投机。不瞒大王说。王后自秦国远来时,我与摇光、小蛮三姐妹常自忐忑。生怕遇上个难以对付的人,可季嬴性情直率坦诚,毫无心机,人家见了都从心里喜欢呢,大王何以……”
庆忌微微一蹙眉:“若惜,是季嬴要你做说客地么?”
“当然没有。王后若肯开口反而好了,可惜不管怎样问起,她都只是摇头叹息,问得多了便眩然欲泪,弄得人家莫名其妙。”若惜眼珠转了转,掩唇笑问:“大王,何不说与妾身听听。王后陛下怎么惹恼了大王?可是……可是洞房之夜。不懂侍奉之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