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嬴本是王室长女。于国家大事并非一窃不通。待儿子被立为太子后。做母亲的未雨绸缪。对政事更是关心。尤其是在先王过世之后。太子年幼不能主政。太后摄政。先后与囊瓦、费无忌这样的权奸老臣周旋。政治经验磨炼的十分纯熟。说起这些军国大事来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熊章听到这里才有些明白。不禁气愤的道:“岂有此理。寡人待吴国一片赤诚。吴人却如此包藏祸心。寡人……寡人……寡人要……要……”
“你要怎样?”
“寡人要诏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晓此事。都唾骂吴人的无耻。”
“你……”孟嬴为之气结。顿足骂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比你那混帐父亲也强不了几分。”
熊章被母亲训的讷讷不语。孟嬴气道:“你虽年幼。毕竟已是一国之主。遇事要先动动脑子再说。你想的到。难道吴人便想不到?这个哑巴亏。吃了就吃了。根本说不的的。若是你说出来。吴人会说他们浴血拼杀。助我楚国锄奸。只是力有不逮。不能全歼费无忌人马。容他落败逃走。不想却招来楚人如此非议。分明是见费无忌已然大败。便生反悔之意。想要撕毁盟约。不再割让土的。那你不就和反复无常忘恩负义的晋惠公一样。成为天下人耻笑的人了么?”
孟嬴正在训斥。那军中信使已然赶到。孟嬴忙宣他上殿问个明白。原来。费无忌夺了邵关。暂在那里歇足。梁虎子、平布、赤忠三路大军则趁机挺进。但又有意和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意图形成合围。就在这时。吴国又派了吕迁率卫城人马赶来增援。
四路大军的总兵力。比起费无忌的五万大军仍少了一万。不过吴军此时士气比费无忌的人马高涨十倍。真要作战。仍是胜算多多。梁虎子有意一战全歼楚军。的了吕迁增援后兵力上的调度也就更加从容了。
只是。这四路大军的将领成分十分复杂。这却是个不太引人注意。但是在通讯条件极差、重大战役需要诸部将领默契配合。如臂使指的进行调度才能完美做战的古代战场上十分重要的缺陷。
四人中。平布是烛庸一系出身的重要将领。与其他三位将领的关系一向不算密切。赤忠本是军前降将。但是却因屡次战功被提拔为上将军。此次做战由梁虎子全权指挥。可是论军阶。他却并不在梁虎子之下。因此纵然他一向谨言慎行的尊重梁虎子。他手下诸将却未必个个服气于让自己的主将听从梁虎子调遣。
而梁虎子虽是三军主将。但是因为赤忠并非庆忌嫡系。而是阵前降将。同时目前军阶不在其下的缘故。所以对赤忠总是刻意带着几分尊敬和忍让。不想让他觉的自己是个独断专行、飞扬跋扈的主将。同时。刚刚赶到的吕迁虽在四人中军阶最低。偏偏是他的老上司。
四名将领间有着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如何调度、如何安排。让谁主攻、让谁策应、让谁承担敌军主力攻击。光是这些问题就足以让任何一位主将头疼了。何况梁虎子是个善打硬仗的将军。偏偏不是一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精于处理人事关系的政客。
费无忌的军队一旦遭受攻击。最可能的逃窜方向就是楚国方面。所以最后梁虎子把自己的主力安排到了西方。长途跋涉绕过邵关。挡在了他们前面。赤忠在北。吕迁在南。平布的人马则安排在西面负责佯攻驱敌。
只要费无忌的兵马一动。承受主要压力的就变成了他这位主将的大军。那时吕迁和赤忠自两翼发动攻击。吕迁也由佯攻转为实攻。他们承受的压力最小。但是捡便宜的机会却是最大。这也是梁虎子有意要给老上司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孰料。他主意打的是好。但费无忌与梁虎子、赤忠和平布都交过手。知道他们的厉害。此时费无忌的军队士气比较低迷。所以未敢挑选他们三个任何一方做为突破口。反倒选了名不见经传、军阶也最低的吕迁。
吕迁休养两年后首逢大战。尤其主将是自己的老部下。更激起了他的豪迈之心。楚军主力气势汹汹而来。吕迁毫无惧死。指挥做战寸步不退。最后还手持长矛亲自冲上阵去杀敌。带动了军心士气。人人骁勇如虎。
奈何敌军比他们兵力多的多。所差者只是士气不振不已。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挑战方。而费无忌志在逃跑。根本不想与他们决一死战。以总兵力仍逊于对方的情形。梁虎子根本不会分兵御敌。如今情形。敌人虽志在逃跑。但困兽之斗亦不可小觑。无论他想逃往哪个方向。负责阻截的军队所要承受的压力之重都是难以想象的。
费无忌占据了邵关关隘险要之利。四路大军要联成一片形成合围并不容易。线报不断传来南线苦战。吕迁所部伤亡惨重的情报。梁虎子终于坐不住了。如果这位好不容易康复身体。重新踏上战场的老上司第一仗就在自己的指挥下葬送了性命。他这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
在第五次紧急军情传到之后。梁虎子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压力了。他明知平布和赤忠的大军还未对费无忌的军队形成有效合围。还是下令本部人马马上向南线转移。全速驰援吕迁所部。这样一来。整个包围圈便被扯开了一道口子。费无忌的讯之后果断将大军转移。从梁虎子让开的道路上杀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为了死死咬住吕迁所部。吸引梁虎子驰援。费无忌在南线战场上还是丢下了一万五千多人。最后只带着三万挂零的人马冲出了重围。
当梁虎子率军赶到南线时。吕迁所部的七千多兵卒尚能做战的已不足三千。梁虎子成功的救下了吕迁。与先后赶到的平布、赤忠合力吃掉了费无忌抛下的一万多楚军。却放跑了费无忌。
听那信使讲完这惨烈的一战。熊章不禁动容道:“母后。看这情形。吴军确是已经尽了全力。并非有意纵敌逃窜啊。”
孟嬴挥手屏退了信使。放缓了语气教训道:“儿啊。以庆忌的威名和性格。以及这一战的惨烈情形来看。或许这真的不是庆忌的主意。可是用兵首重将。孙武派了吕迁这个人来。不像是增兵。倒像是有意牵制梁虎子的行动。孙武自随庆忌伐吴复国以来。用兵如神。百战不殆。如今仗打成这个样子。你不觉的奇怪么?”
熊章眉毛一挑道:“这么说来。是那孙武使诈了。那孩儿修书一封给吴王。让他治他……他……他……”
一见母亲闪目瞪来。熊章顿时结巴起来。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孟嬴淡淡的道:“没有人可以治他的罪!如果……吴国的王后不是我的妹妹。我想他甚至不会用这调将贻兵之计。而是会直接向庆忌阐明利害。直接纵费无忌逃走。这不是不忠。也不是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