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房门吱哑一声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方云心中一惊,猛然抬起头来,只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正跨门而入。
“原来是你,怎么?还没有去见清昶公主吗?”方云看了眼,又低下头来。
姑射郡主并没有回答,她盯着方云,目光转动,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迟疑了一阵,姑射郡主道:
“你……,真的把他告到大理寺了?”
方云摇了摇头,随手从手边的资料里,将一封文书弹了过去:“你自已看看吧。”
姑射郡主手一招,就把文书接到手里。低头看去,只见黄色的文书上,清晰的加盖着三个大章,分别是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在这三个大章上,还有一道朱色大周印玺,印文“即寿永昌”。
文书上还有两行小字:奏议已过,兹令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堂会审!
饶是姑射郡主心姓高傲,看到这几行字,也是暗暗心惊。这块巴掌大的文书,代表着大周朝儒家的最强大的儒家势力。任何人都不敢轻视这薄薄一册文书的重量。
姑射郡主看了一眼,只见方云在灯火下,自顾自翻看着资料。姑射郡主欲言又止,在房中站了一会儿,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夜,很快过去。
清晨,一行人影出现在了四方侯府门口。
“奉大理寺卿张大人,刑部李大人,都察院刘大人之令,特来请方云方公子,往前大理寺,配合三堂会审!”
大门打开,方云推门而出,神情坦然从容。
“有劳大人了。”
“士子,请。”
待方云坐入轿中后,一行人影便抬着轿子向大理寺去。整个过程,安静的可怕。二十多个皂衣衙役,神情肃穆,一语不发。
上京城西南,大理寺一派森严的气象。
大理寺内两旁,明衣执杖,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部差役列阵。
大堂上方,端坐三部主官,清一色的通天冠,朝服。
左侧大理寺卿张牧清,正襟危坐,气质正派,中间刑部尚书李居正,面容清矍,高冠博带,气质巍然;右侧都院院御史刘守正,神情肃穆,不怒而威。
“晚生方云,见过三位大人!”
方云昂首迈入,神色从容,不惊不慌,不骄不躁,显露出一股普通士子难有的大气。
“嗯,今奉三公之命,三堂会审,审核册封太子少保杨弘为武侯之事。杨弘还没到,你就等待片刻吧。”
刑部尚书李居正双鬓微白,三堂之中,以他年纪最长,官位最高。乃是正二品的官员。
“是,大人!”
这三人为官清正,道德高隆,虽然比不上三公,却颇受人尊重。方云退居右侧,不言不发,默默等待。
大理寺内一片肃穆,只等杨弘抵达。
时间默默流逝,一直到巳时二刻,太阳高照,杨弘都还没有出现。
“黄司直,三堂会审的文书,传到英武侯府了吗?”
杨居正突然问道。
“回大人,文书已经送到了。”堂下,一名青衣官吏出列,说道。
“大人!”就在这时,一名皂衣衙役快走了进来:“迎接英武侯杨弘的仪阵已经回来了。”
“杨弘可在轿中?”张居正问道。
皂衣衙役犹豫了一下:“回大人,没有!”
“荒唐!”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三人齐齐变色。张居正猛的一拍惊堂木:“退堂!”立即走后幕后,脸色极为不悦。
张牧清、刘守正也是神色难看,愤愤的跟着走了进去。
三堂会审第一曰,杨弘缺席,让三位朝廷大吏足足在大理寺等了一上午!这个消息传出,上京城再次轰动。
“英武侯姓子好大的架子,居然让三位朝廷大吏等了一上午!”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武侯地位尊崇,相当朝廷正一品的官位。以三位正二品的官员,审理兵家一品侯爵,以英武侯的姓子,怎么可能会去!”
“这一下,得罪了三位大人不要紧,问题是,这一次,等于同时得罪了满朝儒臣啊!”
“大周文武分立,要不是这次封侯,三公都管不到武侯。杨弘会怕了儒家众臣才怪!”
……
整个上京城议论纷纷,众说纷芸。英武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却什么都做了。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这位太子少保的强横和霸气。
方云闭目坐在马车上,朝四方侯府而去。马车是华阳夫人派过来的。
呼!
一阵风声卷过,窄小的车厢里,多了一道人影。
姑射郡主坐在方云对面,盯着方云,神色奇异。
“你在看什么?”方云淡然道。
“我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
“哈,我还装。我刚刚准备去皇宫,路上就听到消息。杨弘没到。怎么,是不是感觉被扇了一掌?嘿,虽然我对那个杨弘也没有好感。不过,你这么冒然,更愚蠢。”姑射郡主讥讽道。
“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
方云淡然的瞧了一眼姑射郡主,目中满是不屑。
“你!——”一句“妇道人家”,把姑射郡主气得暴跳如雷,手一伸,一把剑就横到了方云脖子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方云伸手,轻轻把姑射郡主的长剑推开:“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和我一个十五岁的人一般见识,不觉得丢人吗?”
“你!——”
方云没有理会姑射郡主脸上的怒火,自顾自道:
“大周朝礼法治国,连太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杨弘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武侯,有什么资格摆架子。他这么做,只是自误罢了。”
说完,方云就半上嘴巴,阖目休养。
姑射郡主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风声一荡,姑射郡主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马车抵达四方侯府,老管家梁伯在门口侯着,一脸郑重。看到方云下来,立即匆匆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