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

作者:青衫落拓

    第34章(2)

    近一个月来,他天天下海游泳,肌肉更显健康紧实。她柔软的嘴唇吮吻他他的喉头,舌尖轻轻掠过他肩胛,滑向他的胸部。她一直没能摆脱羞涩,就算主动吻他,也往往半途而废,今天却似乎决意进行到底,她的头发披拂下来,细密扫过他的身体,带来痒痒的刺激感。她的吻越来越大胆,他的身体如同被一串小而隐秘的火焰灼过,他头一次感到,他需要控制自己,才能压制住身体的一阵轻微战栗。

    这种感觉让他陌生,同时不安。他突然拖起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身下,开始重重吻她,带着几分粗暴,她的回应同样不复温柔,手指掐入他的背上。当他挺身而入时,她在他耳边呼唤着他的名字,远处波浪拍击峭壁地声音隐约传来,他们的节奏渐渐与之一致。

    那样的激情放纵后,两人沉入梦乡,而祁家骢的睡眠仍说不上很踏实,他在辗转中突然醒来,月光投射进室内,光线半明半暗。他吃惊地发现,任苒并没睡着,似乎正看着他。

    “你怎么没睡?”

    任苒吃了一惊,随即笑了。“白天睡了个午觉,刚才醒了就再睡不着了。”

    他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她却推他:“现在退潮了,我们去沙滩上抓螃蟹吧,我刚跟这边小朋友学到的,他们连工具都给我准备好了。”

    他先不理,但经不住她再推几下,睡意被搅没了,穿衣起床,嘱咐她穿件厚点的外套。

    两人踏着月光,穿过出村的小道,来到空无一人的沙滩上。祁家骢并不想动手,只看着任苒拎了塑料桶,打着电筒,踩着一洼洼积水去找螃蟹。

    祁家骢嘲笑她的无聊:“光我钓到的鱼就多得吃不完,更别说这里海鲜弯腰就拿得到。你这样抓满一桶,第二天大概不免要倒掉,实在太折腾了。”

    她不理,一心找着礁石缝里藏身的螃蟹。在好多次被钳得哇哇大叫后,她已经掌握了技巧,手电筒光扫过,看到螃蟹便一脚踩住,眼明手快地捡起来扔进桶内,这个过程给了她莫大的快乐。

    海胆比螃蟹更多,不过岛上渔民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全都不吃海胆,她也害怕海胆的毒剌,并不敢去抓。

    累了之后,她和祁家骢坐在海边休息。关闭电筒后,海岛上没有任何人工灯光,暗蓝色的星空有着城市不可能一见的剔透感,一仰头,半轮明月挂在西边,满天繁星似乎触手可及地笼罩着他们,只要留心,可以清晰看到银河。

    身后的村落陷入熟睡之中,眼前的大海起伏不止,她再次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她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漫无止境地延续下去——可是她知道这个孩子气的愿望一经说出,便已经是奢侈,更不用说会招来祁家骢可能的嘲笑了。她只默默将头倚在祁家骢肩上,享受着这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地。

    “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任苒的确陷入了一种思维停顿、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对着这里,好象很容易清除杂念。”

    “对,三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也是这感觉。”

    “白天我躺在吊床上,感觉灵魂好象脱离了身体,飘荡在空中,几乎有害怕再也回不来的感觉。”任苒似乎也觉得这个想法好笑,往他身上靠得更紧一点。

    祁家骢看着远方暗沉的海面,微微出神。

    当然,三年前,正是他在私募这一行声名鹊起的开始。他毫不意外地发现,他根本不用主动与出资人沟通,给他们看投资计划书、市场前景分析报告,就不断有人多方请托,找上门来将大笔资金托付给他。他控制的资金规模一下到了一个他事先不可能预计到的数字。

    只有一个助手兼司机阿邦,已经远远不够用。他不得不改变独来独往的、完全独自负责的工作习惯,成立了工作室,将手头基金按协议内容、期限分别转入不同的帐户,聘请专业经理人协同操作。

    他要处理的事务越来越繁杂,同时,他要与之打交道的人越来越来路复杂,他由单纯地操作基金,进而开始参与各种游走于政策边缘的资金运作。

    他忙碌得每天要工作14个小时以上,又突然多了很多不能不参加的应酬,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只剩下睡觉,实在厌烦得很,脾气变得十分暴躁。在阿邦的建议下,他来这里住了几天,才算清静下来。

    停住狂奔的脚步,沉静下来思考对他大有帮助,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哪怕他重返的仍然是那个能让人迷失的名利场,他自信,也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了冷静的判断。

    然而,越来越复杂的金钱游戏进行下来,渐渐不在他的控制之下,更不能由他一人的判断左右进程,决定结果。

    他并不懊悔拒绝与朱训良合作。哪怕管理着一个工作室近十名基金经理,但他清楚知道,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对于所谓团队协作并没有太大热情,在他看来,与人商量再做出决定都属于多余,如果失去独立受制于人,对他而言,并不见得比眼前的局面好受多少。

    可是他不能不反思发生的一切。

    他一向自命有识人之能,对下属慷慨大方。工作室留下的三个人是他认为利益与他息息相关的,然而偏偏是其中最得力的一个基金经理被朱训良收买,导致他最后的溃败来得如此迅猛,而且轻易。

    任苒的头在他的肩上微微一沉,又挪回原位。他知道,她睡着了。他轻轻将她搂过来,让她躺到怀中,低头凝视着她。她晒黑了一点,头发因为岛上没有洗发香波出售,只能用香皂清洗,加上水质原因,显得有些枯黄蓬松,星光下,她的面孔平静而安详,竟然似乎有隐隐光晕。

    他想,这个女孩子对于他怀抱的信赖来得如此自然,似乎从第一次他抱住她开始,她便再没有怀疑过他。他不得不有一些感叹。

    他一直对所有的感情保持超然,并不刻意拒绝,但也绝不沉迷其中。

    对于任苒这样一心只求一个沉溺的态度,他最初的分析十分客观。

    她少女春心萌动,将一个神秘陌生的男人当成了幻想的对象;

    她在对父亲失望以后,太想找到感情的依赖;

    她和大多数爱幻想的女孩子一样,以为自己爱上了某个人,其实只是爱上了一个看似浪漫的爱情本身;

    可是再客观理智的分析,也抵挡不住他心底的天平悄悄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