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敏脸上一僵,瞪着任瑶期。
任瑶期毫不妥协的瞪回去,父女两人就立在寒风中大眼瞪小眼。
最后任时敏觉得自己这样与一个小孩子较真实在是有失身份,便轻咳一声,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好言道:“爹爹舞剑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感慕一下古人风采,又不是为了与人逞凶斗勇。”
任瑶期看着他手中那一把银质的剑柄上缀了琥珀和玛瑙,并已经开了剑刃的贵重长剑,突然伸手过去想要将之拿过来。
任时敏忙后退一步,惊讶道:“瑶瑶,爹爹这把剑是真剑,你别碰,会划伤手的。”
她自然知道这把是真剑,她还知道自己的父亲不知在外头听信了谁的谗言,觉得自己练剑的天赋极佳,练了几年之后就认为自己是不世出的高手了。
所以上一世她去任时敏面前哭诉任家要将她送给卢监军之时,任时敏在去了任老太爷和任老太太那里理论未果,就从书房右次间的墙上取下了这柄剑。
“瑶瑶别怕,爹爹这就去找那个曾潽。”他摸着她的头安慰,然后就自信满满的提剑冲了出去。
再回来却已经是天人两隔。
任瑶期往前迈了一步,异常坚决的握住了剑柄:“爹爹,既然您练剑仅仅是为了强身健体和效仿古代名士,那就不要用这把剑了。”
任时敏被任瑶期严肃的表情唬地愣了愣,不由得放了手:“为何?”
剑落在了任瑶期手上,很沉,她拿着有些吃力,不过她还是紧紧的握在手里,嫌恶地道:“因为这把剑瞧着俗气得不行。古代圣贤们仙风道骨,怎么会用这种饰有金玉的剑?况且强身健体根本就用不上这种开了剑刃的。”
任时敏仔细打量任瑶期手上那把剑几眼,之前他还没有觉得,可是经过任瑶期这么一说他还真感觉那把剑有些俗气了,不由得无奈道:“这把剑是五弟给我找的,还花了不少银子,不过瞧着也确实是花俏了一些。要不我明日让管事去给我再寻一把外表普通些的?”
任瑶期摇头:“爹爹,您为何不考虑自己削一把竹剑?‘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几经狂风骤雨,宁折不易弯。依旧四季翠绿,不与群芳争艳。’这才是名士风采!爹爹自己不也常说,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吗?”
任时敏闻言摸了摸下巴:“竹剑?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任瑶期认真的摇头,语气中带着些批评:“您练剑又不是与那些野蛮武夫一样喜欢逞凶斗殴!在俗人眼中或许有些儿戏,可是他们怎么看我们与我们自己又有何相干?难不成爹爹因为在意别人的目光所以一定要用这种俗物不成?”
任时敏瞪了任瑶期一眼:“自然不会。”
想了想,他笑着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等爹爹有空的时候自己削一把‘君子剑’。”
任瑶期松了一口气,许多人冲动都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利刃在手,有所依持。武器能让人壮胆。
以后她会好好督促爹爹练那种只能强身健体的“君子”剑的!
“这把剑我替你丢了吧。”任瑶期将手中的剑递给了自己身后的丫鬟,也不管任时敏答应不答应。
好在任时敏大多数时候是个脾气很好的软柿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任瑶期满意的拿着任时敏的剑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将书房里伺候的丫鬟都敲打一番,让她们以后一定要多夸夸三老爷舞竹剑的时候比舞真剑的时候有气质!
时间眼见着就到了腊月,紫薇院里原本的外事管事简嬷嬷因年纪大了,晚上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被送到了外头的庄子上休养。
外事管事的权利不小,尤其她还负责一些采买事宜。
年关将至,任家采买年货等等事物自然有大太太派人打点。只是这紫薇院里要置办些什么难免不方便了。按理说任家还未分家,各房需要什么物品大多可以从公中领。可是还有一些东西是需要自己花银子置办的。
比方说,今日三老爷心血来潮嫌自己院子里摆的那些石榴花盆景俗气,要换成金边瑞香,他老人家脾气来了说要换,那就必须立刻马上得换的,所以紫薇院的人就得去寻几盆金边瑞香回来。
又比如这日三老爷在画画时,突然想起了“筠笼带雨摘初残,粟粟生寒鹤顶殷。众口但便甜似蜜,宁知奇处是微酸。”这类的诗句,这就代表紫薇院的人要四处给他找杨梅了。
这种突发状况在紫薇院里是很常见的,尤其是年关将至的时候,状况就会越多。
三老爷人挑剔,要求高,这是任家的人都知道的。
可是三老爷出手大方!只要是他要的东西你能给他马上弄过来,他不在乎你花了多少钱。
再加上院子里其他主子丫鬟们私下里要置办什么衣裳首饰、针头线脑……这外事管事的油水是很足的。当然,你也必须要有些门路和人脉才能胜任。
如此一来,紫薇院里那些婆子们心思便涌动起来。
三太太李氏身边如今得用的老资格的嬷嬷只有一个周嬷嬷,其余的能得重用的就是几个大丫鬟,且临近年关周嬷嬷的事情也多,这外事管事最终还是得从院子里的那些婆子媳妇当中挑选出来才是。
果然第二日就听主子放出消息要从紫薇院的二等嬷嬷们当中挑一个出来暂代外事嬷嬷一职。
一时间紫薇院的二等嬷嬷们便开始想尽法子打探消息。这些婆子们大多数都有些子侄在外院做事,若是领了这份差,以后能借机在三老爷面前得了脸,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原本的那位简嬷嬷的小儿子就因为给三老爷办了几回差,最后三老爷觉得他机灵会办事,将他留在了身边做了个贴身长随,专门跟着他出门。
连任瑶期房里的朱嬷嬷也都拐着弯儿找任瑶期打听起了消息。 ℃≡miào℃≡bi℃≡阁℃≡
“怎么?嬷嬷你不愿意在我房里伺候了,想另谋出路?”任瑶期单手托腮,笑睨着朱嬷嬷道。
“不是不是,奴婢是帮着后院的关嬷嬷打听的。”朱嬷嬷在任府没有别的亲人,那关嬷嬷却是有个侄儿住在外院的群房,也没有领到正经的差事,只平日里等着府里指派些闲差。关嬷嬷许了朱嬷嬷些尺头让他帮忙打听一下。
任瑶期想了想:“我好像听周嬷嬷提过一两句,说是母亲看上了茶水房的魏嬷嬷和管我们院门钥匙的牛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