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英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父亲尽然想要让她嫁给这么一个人,家境贫寒不说,且还是个庶出的。
其实平心而论,孟世林的长相虽然平凡,衣着也很是朴素,但是他身上有一种读书人才有的平和沉静的书卷气,待人接物也十分的有礼谦和。光论才学的话,孟世林在书院的一干青年才俊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若是一般人,他也入不了任老爷的眼。
所以任瑶英其实误会了她的父亲,任老爷尽管不喜欢这个女儿,却也还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她寻了一门他认为很不错的亲事。要知道若非孟世林是庶出的,任老爷当初很有可能会把任瑶期嫁给他。
只可惜,任瑶英不了解她的父亲,在她看在任家把她嫁给这么一个人,对她而言是天大的侮辱,她还不如嫁到何家去呢。
孟世林看到任瑶英的时候也愣了愣,然后很守礼地作揖见礼。
其实之前有一次任老爷把孟世林叫到他面前问过几句话,孟世林是聪明人,很快就从任老爷的问话中察觉出自己的先生可能是想要给自己说一门亲,孟世林知道自己的先生是好意,所以问他什么他都恭恭敬敬地答了。果然,第二日他就听说先生找人去了他族里。
孟世林父亲和嫡母都不在了,他姨娘做不得他婚事的主,所以任时敏才会在探了他的口风之后去找他族人。不过孟世林还不知道任先生给他说的是哪一门亲。
今日任先生把他叫过来,孟世林知道任先生可能是想要与他提这门亲事的。
孟世林刚刚一遇到任瑶英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想,不过在无意间看到任瑶英打量和审视的目光,以及眼中浓浓的失望和不甘愿之时,聪明敏锐如孟世林立即就察觉到了些什么。
难道任先生想要给他说的就是这位姑娘?可是这位姑娘好像有些看不上她啊?孟世林苦笑着摇了摇头。
等到孟世林走得离任瑶英很远了才问领着他去见任先生的那个小门房:“刚刚走过去的那位小姐是哪位?”
门房刚刚见到那位小姐行礼的时候叫的是九小姐,孟世林只知道任家已经出嫁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不知道九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门房想了想,才笑回道:“这是我们老爷的女儿。”
孟世林这才想起来,任先生除了有两位嫡女之外还有一位庶女,是任益鸿的亲妹妹,只是这位庶女一直都在白鹤镇老宅,所以他才没有见过。只是任家的人唤两位嫡出的小姐为大小姐和二小姐,唤这位庶出的小姐却是九小姐,却是有些奇怪的。
想起刚刚那位眼中露出厌恶鄙夷之色的任九小姐,再想想之前他无意中见到过的这府中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孟世林摇了摇头。难怪世人娶妻都愿意娶嫡出的,而不愿意要庶出女,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任瑶英看不上孟世林,而注重内涵的读书人孟世林其实也未必就看得上任瑶英。
只是在见到任时敏之后,任时敏开门见山的说想要把自己的庶女嫁给孟世林的时候,尽管孟世林心里有些犹豫,但是出于尊师重道的原因,他还是没有一口就回绝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先生。
偏偏任瑶英在见了孟世林这一面之后,打听到这位孟公子是去见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心里极度的不安。她考虑了半响之后,还是咬了咬牙用自己的一对金簪和一对玉镯子买通了两个任老爷身边的随从,偷偷的藏在了书房的窗子下偷听了任老爷和孟世林的对话。
任瑶英并没有怀疑,为什么自从任瑶期回门之后不久她就被免了禁足,甚至还凑巧的与任老爷身边的人搭上了线,为什么现在跟着她出门的人少了。任瑶英以为是任老爷被她说服了,所以让李氏不要拘着她了,让她能出门了,毕竟最看她不顺眼的任瑶华已经嫁出去了,任瑶期也嫁出去了,她的嫡母李氏自己没有什么主见,向来什么事情都只听任老爷的。而为了放松李氏的警惕,尽管她现在已经能出门了,也几乎不怎么出来。
至于她能轻轻松松的就潜进了自己父亲的书房窗下,任瑶英以为这是任老爷讨厌闲杂人等在他书房伺候的缘故,所以书房外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守着。
没有了任瑶华的任家,任瑶英的警惕都放松了不少。
所以,最后任瑶英还是没有忍住,再一次找上了自己的父亲任时敏。
再一次被任瑶英拦住了的时候任时敏还是有些不悦的。这个庶女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喜欢不上来。
“又有何事?”任时敏皱眉问道。
任瑶英抬头看了任时敏一眼,怯怯地说道:“我,我听说父亲已经帮我退了何家这门亲?”
任时敏淡声道:“何家已经答应退了,过几日就会把你的庚贴送回来,我不过是损失些银钱而已,出力的是你姐姐瑶期,以后见了她记得谢谢她。”
任瑶英咬了咬唇,强笑道:“是的爹爹,我知道了。”她顿了顿,然后又道,“既然何家的亲事已经退了,那……那请爹爹把女儿送到庵堂里去吧。”
任时敏皱了皱眉:“我和你母亲已经另外给你选了一门亲事,庵堂之事以后就不要再提及了。”
任瑶英虽然已经听到了任时敏和孟世林的谈话,可是现在听任时敏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天打雷劈的感觉,她白着脸看着任时敏道:“爹爹给女儿找的夫君人选可是孟家少爷?”
任时敏讶异地看了任瑶英一眼,然后颔首道:“你母亲已经与你说了么?正是他,他是我的学生,人品不差……”
任时敏的话还没有说完,任瑶英就看着任时敏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
任时敏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任瑶英忍不住哭了起来:“爹爹就这么看完不顺眼么?这样一个破落户也让我嫁?你若是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女儿回去白鹤镇就是了,何必拿女儿的前途开玩笑!”
任瑶英不了解她的父亲,同样的任时敏也无法理解任瑶英。
任时敏认为自己对这个庶女已经很不错了,当初他最爱的小女儿的亲事他都没有亲自操办过,现在为了任瑶英的亲事,他不仅派人去了孟家探口风,还亲自叫来了自己的学生询问。
任时敏眉头皱的越紧:“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已经有些不悦了,任时敏见不得女人在大庭广众的时候哭哭闹闹的,在他看来很没有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