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石头合在一起的时候,空气中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漩涡。
“走了。”简悄招呼着夹心糖和胡修远,“我们该去布鲁克了。”
“喵~”夹心糖发出一声高兴的的猫叫,爪子在地面上微微一用力,踏上了胡修远的肩膀。
那我们先走啦!
简悄是最后一个踏进漩涡的,在他从漩涡消失之前,还不忘进行一个礼貌的道别:
“告辞。”
『...........』
漩涡将他们传送到了一个黑暗且空旷的地方,应该是布鲁克那座城堡的内部。
这里的空间很大,地上铺着黑色的玻璃砖,砖里有大量银色的流沙,不知从何处来的光源照得这些流沙亮晶晶的,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银色流沙有规律的流动,人在上面前行,就好像是走在一片炫目的群星之上。它们蜿蜒着,到了角落就慢慢从地上悬浮起来,像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然后在他们面前逐渐聚拢成一个光团。
光团在银色流沙不断的补充之下有了棱角,化成了一副彩色的星河。
大概两米高,一米宽的样子。
这副彩色的星河悬浮在他们眼前,美得炫目,却几个呼吸间就碎成很多片散在空气中。
有一个女声出现在这片空间里:
“请还原这幅星河图。”
“喵嗷?”
夹心糖发出不可置信的反问。
它被一大堆星河的碎片包围着,猫脸懵逼。
碎片看起来有上千片的样子。
“时间只有一个小时。”那个女声又说话了,“要分毫不差才行。”
两人一猫,一千片往上走的拼图。
夹心糖:..........
胡修远:..........
简悄:..............
有感觉被针对.JPG
刚刚悬挂在那里的那副星河的确很美,蜿蜒的星带、发光的星球,以及背后沉寂的宇宙,有一种亮晶晶而又模糊的忧郁美。
但是———
这种美换成拼图,会要命。
你见过那种大副的水彩画星空吗?
就是那种分割成小块后除了色块深浅以外,很难感觉出区别的图。
而这样感觉不出太大区别的小方块,需要在一个小时之内还原它。
空中残余的银色的流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沙漏,随着第一颗沙粒落到底层,计时开始了。
...........
沙粒落到四分之一的时候,整个拼图才确定了一整圈边线。
沙粒落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拼图完成了四分之一。
沙粒落到二分之一的时候,拼图完成了三分之二。
沙粒还剩十分之一时,拼图完成了将近十分之九。
最后一颗沙粒落下时候,拼图完成。
完成的拼图散发出一种微微的光泽,然后越扩越大,笼罩了整个空旷的大厅。
脚下不再是冰凉的玻璃砖,而是一种沙土般的质感,抬头天上是流动的星带,身边是随时随地都会擦肩而过的小行星,有时候还能看到几颗流星,就仿佛置身于真正的宇宙之中。
“菲尔希斯小姐。”简悄碰了碰他身边刚划过去的流星,有一种水流从手掌上划过的感觉,“玻璃是很脆弱的。”
幻境也是。
“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简悄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幻境?”
不是说这个句子寓意不好,而是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位在不如意的阴沟,未免也太过悲伤了些,就像那些漂亮星球下全都是深不见底的暗影。
刚刚的女声没有再说话。
“要不换一个意义吧?”简悄抓住空中一颗漂亮的星星,它是一个拳头大的小球,散发着蓝色的温柔光芒,他在手里晃了晃,能看到球体内部彩色的流沙,梦幻而美丽。
“满天星斗可相视大笑,宇宙本是个荒僻的地方。”他说,“本来就是星星,没必要把自己放到尘埃里。”
他把那个蓝色的小球往天上一扔,好像石头砸在了玻璃上,“哗啦”一声脆响。
星河消失了。
天空中没有什么行星和星云,地上也不是沙土或者玻璃砖,这个废弃的城堡中,月光从墙上破损的地方照进来,地上都是杂草和蛛网。
哪有什么宇宙。
城堡保存比较完好的是楼梯那里,黑洞洞的。光照不进去,一片漆黑。
“菲尔希斯小姐。”简悄注视着着那片黑暗,“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见我们呢?”
“在幻境里说话不好吗?”是刚刚那个女声,“那里什么都有。”
“再美的幻境也是要命的。”简悄从口袋中掏出没用完的打火机,上面冒出一点微弱的火焰,他将那一点火焰在面前晃了晃。
一条细细的火线从他脖子不远处亮起来,点燃的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线。
简悄将周围都烧了一遍,确定并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他才往那边黑暗的方向走了几步。
“喵~”有血的味道。
夹心糖在他身后小声的提醒他。
简悄背在身后的手摆了摆。
在离黑暗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简悄站住了。
因为黑暗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月光正好照射到她的脸上,让她的容貌彻底暴露在光线下。
这张脸,难以用语言形容。
实在是太丑了。
你第一眼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脑海里除了丑,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念头。
她的五官并不怪异,脸上也没有腐烂或者长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是整张脸上遍布伤痕,有的是擦伤,有的是摔伤,有的是用尖锐器物划出来的伤痕,这些痕迹布满了她的整张脸,将她的脸分割成几块。
等她彻底从黑暗中走出来,能看到除了她的脸,她的整个身体比例也极不协调,关节扭曲,姿态僵硬。
“吓到了?”菲尔希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知道为什么会有幻境了吗?”
“还不至于。”简悄回答她,“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为什么我长成这副鬼样子,对吗?”
“你很好看。”简悄很认真地看了她的五官,“只是有很多伤而已。”
菲尔希斯发出一声冷笑,她摊开右手,掌心里躺着一团烂糊糊的血肉,里面夹杂着几根洁白的羽毛,“你这样说,是因为不想变成这些东西吗?”
“确实不想。”简悄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他随意的用手撑着下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可是你会这样做吗?”
“我会的。”菲尔希斯直视着他,强调道,“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行。”简悄指了指她掌心那团血肉,往身后的墙上一靠,“那你动手吧。”
“别闹了。”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胡修远慢慢走到菲尔希斯的面前,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手。”
“............”
菲尔希斯恍恍惚惚地用左手接过纸巾,下意识的道了一声谢。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操作吧。
“喵~”
夹心糖温温柔柔的叫着,用爪子拍了拍她的小腿。
先去把它埋了吧,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菲尔希斯下意识的表示了拒绝,她好像很少接受别人的示好和善意,有点局促不安。
她步伐有点慌乱的跑回到了黑暗中。
“真的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啊。”简悄感慨,“没想到这种考场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心地善良的存在。”
“喵~”她真的好可爱哦~
“这大概就是纸老虎?”胡修远在简悄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夹心糖往他腿上一跳,开始猫猫揣爪,除非万不得已,夹心糖是懒得自己走的。
那一千片看了可以让人眼盲的拼图,怎么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就拼完啊,只不过他们拼图的时候总有一个拼图会不经意的往他们手边靠,错的时候错的那块会比周围的略微亮上一两分。
靠着这样近乎作弊的提示,他们才险而又险的完成。
夹心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它敏锐地听到了菲尔希斯脚步声。
这次出现的菲尔希斯手里没有那团血肉了,她的手也擦的很干净,但是手上仍然有纵横交错的疤痕。
“我以为你会点火烧掉这里。”
“这又不是歌里勒。”简悄说,“暴力解决问题不可取。”
菲尔希斯笑了一下:
“我有时候觉得你比我更有问题。”
她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也许吧。”简悄说,“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是不同的。”
在月色下,他的眼神很温柔:
“只是有些人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他们眼里的世界和常人有些不同。所以他们觉得孤独和悲伤。”
“就像是是深海里的Alice。”
“你们这样的人真可怕啊。”菲尔希斯后退一步,躲回了黑暗里,只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双腿,上面皮肉翻卷,露出了白骨,“只是一个照面,就好像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一样。”
“会很可怕吗?”简悄对着看不清的黑暗,轻声说,“你害怕被人看到善良?”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那不是善良。”安静了很久很久,菲尔希斯才在黑暗里回答他,“是妄想。”
妄想?
简悄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有一种坚定又不可抗拒的力量促使他闭上了眼睛。
在陷入黑暗前,他听到菲尔希斯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活在过去的人。”
...........
简悄清醒过来,他坐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身下是沙发,身前是办公桌,桌上盘着一个黑色的团子———
是夹心糖。
这是他最开始醒过来的咨询室。
桌上迷你的的电子钟显示着日期
『March10th』
时间八点整。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没标注,怕影响阅读体验。
“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出自王尔德的剧本《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
“满天星斗可相视大笑,宇宙本是个荒僻的地方。”出自帕斯捷尔纳克《诗的定义》中《有形中的无限》。
Alice是世界上最孤独的鲸。在其他鲸眼里,它像是个哑巴。它没有一个亲属或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理睬。原因是这只孤独鲸的频率有52赫兹,而正常鲸的频率只有15~25赫兹,所以她的声音没有办法被听到,直到她最终死去。
据说Alice死后,科学家们又发现了同样一条频率不同的鲸鱼,可惜的是,Alice已经不在了。感谢在2020-03-2221:55:04~2020-03-2423:2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催妆160瓶;mivibo、离落10瓶;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