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难听到极点。
“嘎———”
乌鸦再次发出叫声,它?收敛起脏兮兮的羽翼闪电般冲着简悄的眼珠啄去,简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右脸颊还是被乌鸦的喙刮了一道口子,渗出血迹。
“嘎———”
血流出的那一瞬间,乌鸦的眼睛变红了。
“嘎———”
“嘎————”
村庄深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这什么情况?”慢了简悄一步的宁栀刚一穿过雾气,就看到稍远的村庄里飞来几团黑色的乌云。
“怎么这么多乌鸦?”随后来的阮桑庭和苗霜霜脸色凝重,乌鸦性食腐物,大片大片的出现在这里,由不得人不多想。
简悄很快的擦去了血迹,宁栀递来一个创可贴,封住了血迹的来源。
他?们四个人都站在这里的时候,最?开始的那只乌鸦反而没有去伤人了,这些乌鸦在他们头顶上一圈一圈地盘旋着,粗哑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
村庄依然安静。
“去看看??”宁栀提议。
“走吧。”简悄点点头,他?们并没有走那条明显的路,而?是从旁边的草地上绕了过去,接近了村庄最?外围的那一户人家。
这是一座极为陈旧的房子,墙外爬满了青苔,潮湿的霉斑遍布,屋檐下结着蜘蛛网,瓦缝里探出一点猩红———是一只乌鸦。
“嘎呀———”
它?像是在笑似的。
简悄推开门,光线昏暗,潮湿呛人的空气扑面而来,这个房子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室内布局两室一厅,由于是土砖修砌的房子,地面上长满了郁郁葱葱藤蔓野草,稍不注意就会绊住人的脚步。
房门已经变成了腐朽的破木板,一推就裂成几块掉在地上。
靠近大门的第一间应该是卧室,进去后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土炕的形状,炕上的被絮已经破烂得难以辨认。
简悄伸手捻了一下,有?些褐色的、凝固的物体残留在表面。
另外三个人已经去对面的房间了。
简悄从这间房子里出来往后院的位置去,穿过同样被植物遮蔽的一小块空地,就是同样破烂的厨房,厨房的门似乎遭遇过重击,要掉不掉的挂在门框上,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
又开始起雾了。
雾气像有生命似的将他?和前院分隔开来,一部分雾气往厨房里涌去,门板发出尖利的摩擦声,从门框上脱落。
门后是一张青灰的、腐烂的人脸,皮肉外翻,白骨突出,一只眼睛消失了,另一只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这具尸体被吊在厨房门后,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身上的肉有?不少残缺,像是被吃掉了一样。
“这里也有?一具尸体?”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宁栀也到了后院,“第二间卧室里有?一具女性尸体,初步判断是窒息而死的,没这个惨烈。”
宁栀在她的脖子上比了一个手势:
“她的表情很惊恐,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自己将自己掐死,理?论上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是...........
两人极有?默契的隐去了要说出来的那个字。
“阮桑庭和苗霜霜去第二家了,让我们过会儿去找他们。”宁栀说,“看?出什么来了?”
“尸体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但这个房子.........没有十?来年绝对不可能这么荒芜。”
还有?奇怪的雾气.......
“卧槽!动了!”
一直关注着尸体的宁栀猛地将简悄往后一拉:
“诈尸啊!”
挂在厨房门后的那具尸体腐烂的指尖动了动,紧接着他?脑袋一歪,头从绳索里咕噜噜的滚下来,一直滚到离简悄几步远的地方,残留的那颗眼珠从眼眶脱落,更是差一点就碰到了简悄的鞋边,这颗浑浊腐烂的眼珠甚至还在转动,用一种挑剔的视线打量他们。
眼珠在地上滚了滚,突然弹起来朝宁栀的脸上飞过去,被她眼疾手快地用捡来的树枝抽飞到墙上,发出“啪唧”一声响。
它?从墙上缓缓地滑到墙角,被简悄扔出去的石头精准砸爆。
一股堪比鲱鱼罐头的恶臭铺天盖地的蔓延。
简悄:“.............”
宁栀:“...............”
好家伙,他?们是砸了生化武器吗?
两个人从这个破房子里夺门而出,只觉得再慢一秒就要被活活臭死。
没跑几步就看?到了同样面如菜色的阮桑庭和苗霜霜。
“脑浆太臭了........”苗霜霜以一种丢了半条命的语气说,“........杀人不用刀.......呕........”
“我这辈子也不想.......吃豆腐.....脑了.......呕........”
“你们也砸了。”
阮桑庭用一种极其沧桑肯定的语气陈述事实。
“早知道那么臭,我一定撒腿就跑。”宁栀有?气无力,两眼空茫,她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从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栽跟头。
“就像是一大群人坐在一起吃螺蛳粉,用臭蛋调味,鲱鱼罐头当配菜,顺便这个地方还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感觉。”
“别形容了,有?画面了。”
四个人心有?余悸地站在第三间房子门前,心里罕见的有?了退缩之意。
这个村庄看?起来有五六十家的样子,难道他?们要被臭上五六十次吗?!
现在的尸体都不讲武德!
“我们说好,一人一家地查,遇到尸体赶紧跑,跑不掉就听天由命。”
说不准臭着臭着就习惯了呢?
简悄进的第五家,这家房子的毁坏程度比第一家要轻得多,是一栋两层的房子,看?起来比周围的都要气派一点,只是一楼和二楼楼梯上有?大片大片的褐色,像是很久以前的干枯血迹。
这个房子里有?七具尸体,年龄大小不一,但同样都死状凄惨可怖。
这家是有纸和笔的。
简悄在房间的草丛里摸出了一个霉迹严重的本子,没顾得上细看?就急匆匆的带出来了,因为放在另外房间的那些尸体已经隐约有了响动。
他?们就这样从村头排查到了村尾,每一间房子都年久失修,里面有或多或少都尸体,整个村庄没有一个活人。
———除了村尾的最?后一间。
最?后一间房子里没有尸体,没有血迹,通过被植物爬满了的缝隙,可以隐约窥见墙上似乎张贴过奖状一类的东西,虽然这间房子称得上是整个村落里状态最?差最破的,但还是能看出曾经被人认真收拾过。
“有?一个木箱。”阮桑庭从齐腰的草里摸到了一个木盒子,还没等他?端起来,腐朽的木头就散开了,里面的破烂落了一地。
缺了一大块的破陶碗,一个辨不出本来颜色的铁发卡,还有?几张零零散散的糖纸.......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时收集的那些宝贝。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简悄说,“像打游戏时boss马上出场的提示。”
“你最?好闭嘴。”宁栀没好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一般这种情况下,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们已经查验过了整个村庄,但天空依旧是夕阳高悬,没有半点变化,红得令人心里发慌。
“这字看?不清......”简悄借着屋顶破洞后泄下来的一线天光,努力辨认简悄带出来的本子上的字迹,“写的一笔好狂草啊.....”
『xxxx年x月x日,赵二家赵招弟嫁给了钱富贵,彩礼三百块.......』
『xxxx年x月x日,赵根子娶了一个媳妇.......』
................
『xxxx年x月x日,村里来了一个王寡妇,还带着一个赔钱货.......』
................
『.......多子村今年糟了灾,没钱了...........』
这一页后面的四五页粘在一起,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简悄只能翻过去:
『王寡妇死了,村子里有?钱了,她命真不好,那个赔钱货........』
“嘎———”
一只乌鸦从破烂变形的窗框里冲进来,抓走了他?手上的本子。
“嗬嗬——沙——”
房子外开始有?别的响动,宁栀站在门口向门外看?了一眼,头皮发麻。
村子里所?有?尸体都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向他?们这个地方包围过来,看?上去就像电影里的丧尸片一样,只是他们的样子比那些丧尸更加可怕。
乌鸦在尸体上盘旋着,不时啄下一口腐肉,然后发出一声贪婪又粗哑的嘶鸣。
“跑吗?”
苗霜霜胆战心惊地问。
“跑不掉。”简悄说,“它?们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几个人在房子里找了点趁手的木棍子,尸体的包围圈越来越小,透过变形的窗户和基本是个摆设的门,能看到他们脸上翻卷腐烂的肌肉。
“要打出去吗?”阮桑庭面色凝重。
简悄在尸体挨挨挤挤的缝隙里,窥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不能出去。”简悄顿了一瞬,“只能死守了。”
那双血红的眼睛弯了一下,嘲讽且不屑。
“嘎呀———”
满天乌鸦此起彼伏的叫着,像在唱着杂乱无序的催魂曲。
如血的残阳落下,视线所能及处瞬间一片漆黑。
简悄眨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时,头顶是柔和的白灯,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他?正躺在民宿的床上。
简悄起身,手拂过自己的脸颊,没有创可贴,没有伤疤,肌肤光洁如新。
他?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脸色红润,精神饱满,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土。
好像又是一个梦。
“笃笃———”
门外有?敲门声。
简悄转头,镜子里的他?凝固不动,脸颊上突兀地出现了一道流血的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鸽子的良心有亿点点痛qwq感谢在2020-12-0422:45:08~2020-12-0622: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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