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乐舞声起,他坐在席后,仔细打量眼前三人。

    一身状元服的必是谢丕,果然和谢相公般一表人才,很是英俊。年约而立的应是顾晣臣,据李相公言,他文章做得极好,也相当有见地。外放必可主政一方,造福百姓。在朝也能有所作为。

    余下一个穿着青色官服,面容清秀,应该就是今科探花,年方十七的杨瓒。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杨瓒得弘治帝看好,也相当得朱厚照的眼缘。非但不觉得杨小探花如传言中古板,反倒有几分可亲。

    一场歌舞罢,朱厚照举杯,按照弘治帝的交代,先敬三位阁臣,再敬与宴进士。

    众进士举盏,同生谢天子圣恩,太子厚意。满场之内,唯独杨瓒例外。

    见杨瓒没有举杯,朱厚照并未生气,只觉得奇怪。

    “杨探花为何不饮?”

    杨瓒连忙起身,道:“殿下恕罪,微臣实不能饮酒。”

    “哦?”朱厚照更加好奇,“可是酒量不佳?”

    “实是因臣族中之事,不可饮酒。”

    “一盏也不行。”

    “殿下恕罪。”杨瓒老实摇头,等着太子继续问。

    没承想朱厚照竟然笑了,丝毫不觉杨瓒无礼,更不觉他古板,对身边中官道:“谷伴伴,你去取茶来。”

    “奴婢遵命。”

    谷大用领命,退步离开。

    朱厚照转向杨瓒,道:“既然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

    就这么完了?

    不问罪?也不追根究底?

    看着朱厚照,杨瓒顿觉无力。先时打好的腹稿,预备下的各种方案,竟是都用不上了。这位太子殿下,行事当真不拘一格,心不是一般的宽。

    待谷大用取来茶,杨瓒又行礼谢恩。

    朱厚照摆摆手,道:“杨探花是性情中人,孤很是欣赏。”

    两句不到,他又成了性情中人?

    杨瓒再生无力,接过茶盏,不忘向谷大用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位是谁,但太子身边的人,客气些总是没错。

    待杨瓒落座,邻近的李东阳忽然问道:“若老夫没有记错,杨探花祖籍可是宣府?”

    “小子确是祖籍宣府,世居涿鹿。”

    殿试之时,他已自报过家门。以李东阳的头脑,不会记不住。此番再问,究竟是何缘故?

    杨瓒心生疑问,李东阳却没有为他解惑之意,转而举杯,道:“杨探花可同饮?”

    阁老相邀,不能没有表示。杨瓒端起银盏,一饮而尽。

    别人酒醉他水饱。反正宫里茶好,不亏。

    “杨探花若担心族中之事,诣先师庙之后,可向吏部告假,回乡省亲。”

    “多谢李相公提点,小子感激不尽。”

    “不必忙着谢。”李东阳抚过长须,继续道,“杨探花殿试时的文章,老夫亦曾览阅。虽是可圈可点,仍有几分冒进莽撞。”

    “小子受教,还请李相公指点。”

    “待杨探花省亲归来,可入户部观政。”李东阳微笑道,“韩贯道关心民瘼,从他学政,尔必有所得。”

    入户部?

    杨瓒痛快点头,压根没注意到,邻座的刘健正瞪着李东阳,火花劈啪作响。

    好你个李宾之,比马文升那厮还要厚脸皮!

    李阁老举起酒盏,遥敬刘阁老,分明在说:先下手为强,希贤兄理当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