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养好伤,回御前伺候的刘瑾最是倒霉,被笔架擦到,额头又青了一块。
“陛下息怒!”
殿中的中官宫人齐齐跪地。
朱厚照不说话,握紧双拳,用力捶着桌案。
“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每落下一个字,都伴随着一声钝响。整句话说完,御案都被掀翻。
“张伴伴。”
“奴婢在。”
“你出宫,召杨侍读觐见。”
“奴婢遵命!”
张永弯腰退出内殿,顾不得擦掉额头的冷汗,领了牙牌,带上两个小黄门,急匆匆赶往宫外。
到了地方,当即被眼前的惨景吓了一跳。见锦衣卫正搬起倒塌的梁木,还以为是杨瓒出事,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
“张公公?”
张永曾到长安伯府宣旨送赏,伯府长史认出他,出声问候。
“张公公有礼。这是怎么了?”
“杨侍读,”顾不得其他,张永一把扎住伯府长史的胳膊,“杨侍读可出了事?”
“公公放心,杨侍读无事。”
长史将前因后果道明,张永长出一口气。
“杨侍读现在长安伯府?可请了医士?”
长史道:“惠民药局不顶用,城内医馆分不出人手。伯爷遣人到老侯爷府上请了良医。”
“如此甚好。”
张永也不多说,掉头赶往长安伯府。
无论如何,都得亲眼确认杨瓒的情形,在天子面前也好有个说辞。
得知杨瓒家被-火-焚,朱厚照很是焦急。自己无法出宫,只能遣张永带上御医,往长安伯府再走一趟。
“谷伴伴传话司礼监,朕许张伴伴留宿宫外,明日再回。”
“是。”
“张伴伴。”
“奴婢在。”
“务必确认杨先生安好。”
“奴婢遵命。”
张永领命离开。朱厚照坐在案后,久久不发一言。
暴-怒之后,又听到这样的消息,全身的力气似被抽空,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谷大用往司礼监传达天子口谕,刘瑾瞅着左右无人,趁机凑上前:“陛下……”
两字刚出口,风声忽起,玉质笔筒正面-袭-来。
“滚!”
叱喝一声,朱厚照眉眼再现厉色。
一日之内,两次被天子砸伤,刘瑾额前一片青肿,疼得眼角冒出泪花。他不禁开始怀疑,急着回天子跟前伺候,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
闹不好,得不回宠幸,连命都要搭上。
想起朱厚照震怒的因由,刘瑾暗暗咬牙,他和姓杨的肯定是天-生-犯-冲!
不得不承认,刘公公的直觉很是灵验。
在没有杨瓒的历史中,立皇帝同样在“姓杨的”手里吃过大亏。最后身死,同样和“姓杨的”脱不开关系。
虽此杨非彼杨,天成犯冲却绝对不假。
长安伯府内,侯府良医和张永带来的御医先后诊脉,均言杨瓒是急火攻心方才晕倒。兼受了凉,今夜可能会发热。
“待热发出来,就能好上大半。”
御医开了药方,自有伯府家人前去熬药。
长史引张永和两位大夫往厢房安置,家人退下,室内很快陷入寂静。
顾卿守在榻前,看着拧紧双眉,唇上干涩的杨瓒,睫毛微垂,指尖擦过杨瓒的颈侧,缓缓俯身。
窗外,大雨未停。
室内,烛火幽明。
家人送来熬好的汤药,看到屏风上模糊的倒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僵在当场。
“谁?”
“伯爷,小的送药来。”
“进来吧。”
“是。”
小心绕过屏风,家人放下药碗,恭敬退下,不敢回身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