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果然,不到一刻,北城千户所的锦衣卫即从街角赶来,街对面,头戴圆帽的东厂番子也陆续出现。

    “都住手!”

    带队的锦衣卫百户大喝一声,扭打在一起的侯府家人和官兵同时顿住,个个满脸青肿,浑然不知,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何时出现。

    “周世子。”

    百户上前行礼,不等周瑛出声,转向杨瓒,道:“来迟一步,杨侍读受惊。”

    杨瓒摇摇头,指了指依旧躺在地上的木盒,道,“护不得先皇御赐之物,致其染尘,本官已是罪该万死。”

    “什么?!”

    百户大惊,看到碎木中的金尺,脸色立变。

    “本官欲要阻止,奈何周世子脚法过人,实在来不及。”

    话至此,杨瓒叹息一声,按着腰间,满面痛色,道:“劳烦百户代本官取回金尺,本官感激不尽。”

    “杨侍读受伤了?”

    杨瓒没有说话,只是苦笑。

    百户表情紧绷,脸色黑如锅底。当即大步上前,弯腰从地上捧起金尺,送回杨瓒面前。

    “杨侍读收好。”百户道,“踩-踏-先皇御赐之物,乃大不敬!周世子,您领锦衣卫百户之职,不好往刑部大理寺。请随卑职往北镇抚司一趟,分说清楚。”

    “本侯是中了-奸-计!”周瑛终于反应过来,瞪着杨瓒,大声道,“你设下圈套,算计我?!”

    “世子何出此言?”杨瓒皱眉道,“先时的情形,诸位都可作证。世子想要抵赖,还需找个好点的借口。”

    “你……本世子不去北镇抚司!”

    “此事可容不得世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今上对亲舅舅都能狠下心,一个隔了三辈的亲戚,又怎会偏袒。

    “本世子不去!”

    知道进了北镇抚司必不得好,周瑛干脆挥舞马鞭,发起浑来。

    只要能撑到父亲赶来,或是寻机跑回侯府,有宪宗皇帝御赐的匾额和金牌,牟斌也休想奈他何!

    没有防备,几名校尉和番子都挨了鞭子。

    百户怒气上涌,正要亲自上前抓人,忽被杨瓒按住肩膀。

    “百户听我一言,此事还需这么办……”

    听完杨瓒所言,百户眼珠子转转,“好,就听杨侍读的!”

    很快,数名锦衣卫和官军拦成人墙,面孔朝外,隔开他人视线。

    百户带着余下的校尉力士,逐一敲昏侯府家人。

    趁周瑛疲累,两名身手最好的东厂番子冲上前,一人拽走马鞭,一人反折周瑛手臂。

    周瑛仍要挣扎,杨瓒快行两步,举起金尺,狠狠-抽-在周瑛肩上。

    “你……”

    周瑛疼得大叫,杨瓒毫不理会,又是一尺-抽-下,直接落在周瑛右脸。

    自刘瑾之后,杨探花发现,抽-人必须-抽-脸!

    五尺过后,周瑛脸颊红肿,嘴角破裂,瞪着杨瓒,怒气之中隐隐掺杂一丝恐惧。

    杨瓒勾起嘴角。

    知道怕?

    这就好。

    又是一尺-抽-下,周瑛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百户尽速将此人送至诏狱,再遣人至牟指挥使处禀报。”杨瓒道,“此事宜尽速解决,迟恐生变。”

    “直接送入诏狱?”

    “脚-踏-皇家之物,递至内阁,也是先下大牢。”

    斟酌几秒,百户令人抬起周瑛,将两名周氏族人和家人一并捆了,押往诏狱。

    “见到顾千户,百户且言,一切秉公。陛下面前,本官自会分说。”

    “是!”

    锦衣卫动作利落,几息之间,众人已被-捆-成粽子。

    先时救人的官兵同被带走,明面为作证,取得笔录,实则是为保护。免得庆云侯见儿子被抓,一怒之下,先拿几个军汉开刀。

    番子急着赶回东厂,向颗领班禀报清楚。

    “几位仗义相助,这份人情,本官记着。”

    得杨瓒一句话,几个番子都觉这险冒得值当。

    清场之后,躲在家中的百姓才敢开门掀窗。

    杨瓒重新登上马车,不忙着看大夫,肃然道:“回伯府取腰牌。你留下歇息,另遣人送我去奉天门,本官要觐见天子!”

    “可老爷身上有伤,还需医治……”

    “不必多言。”

    治伤?

    如果不是太明显,杨瓒都想自己在车壁上撞两下。带着一脸青紫觐见,必定更有说服力。

    乾清宫中,朱厚照正翻阅奏疏,看到日渐增多的讽谏,气得冒火。

    张永和谷大用守在殿内,小心伺候,生怕一个不对引爆朱厚照的火气。

    这时,有中官来报,翰林院侍读杨瓒捧先皇御赐的金尺和今上“补发”的牙牌,跪在乾清门前,请求觐见。

    “杨先生?”

    朱厚照抬起头,奇怪道:“杨先生不是在养病,为何此时觐见?”

    虽不解其意,但比起面对满纸“奸佞”“惩处”“无状”的上言,朱厚照倒更乐于同杨瓒说话。

    “宣!”

    中官声音传出,缠绕红漆廊柱,在殿前回响。

    杨瓒站起身,拉平官服下摆的褶皱,迈步登上石阶。随中官走进暖阁,恭敬跪地行礼,口称万岁。

    看到杨瓒的样子,朱厚照顿时吓了一跳。

    “杨先生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杨瓒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高声道:“禀陛下,臣有奏!”

    在朱厚照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杨瓒自银楼前讲起,怒斥庆云侯世子不法,重点提及周瑛对先皇御赐之物不敬。

    所谓告状,也要抓准时间,掌握技巧。

    经过杨瓒的口,无论周瑛有心无心,大不敬的罪名都将扣死,再不得翻身!

    庆云侯想从诏狱捞人,甚至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