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大声叫好,将名册递于谢丕,令记下此人姓名出身。
此人之后,又有十数人举起青石,八人行出五步,能行十步者,盖无一人。
不只学中子弟,教习都觉得没有面子。
“陛下,臣等想要一试。”
“准。”
朱厚照正在兴头,见有教习愿意尝试,自然应允。
比起刚及弱冠的武臣子弟,教习多已年过而立,不惑之年亦有三四人。
请命之人最先上前,除去半边衣袖,膀阔腰圆,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
“起!”
蒲扇般的手掌牢牢扣在青石边缘,巨大的石块,轻易被抬过头顶。
“走!”
又是一声大喝,教习高举着青石,迈开大步。
一步、两步、三步……至第十步,众人齐声叫好。
行过十五步,仍未停下,直至三十步,方现力竭之态。
“好!真勇士也!”
朱厚照召此人上前,问其姓甚名谁,祖籍何处。
“回陛下,微臣江彬,祖籍宣府。袭父职,本戍蔚州卫。因鞑靼犯边,随指挥驰援,因斩首五级,以功升千户。后蒙圣恩升调京卫,现在五军营,不当值时,入武学教习。”
“祖籍宣府?”朱厚照看向杨瓒,笑道,“可是杨先生同乡?”
“回陛下,正是。”
挂着满脸汗水,江彬抱拳笑道:“同杨探花同乡,实是卑职之荣。”
“江千户客气。”
杨瓒颔首,神情淡淡,并不十分热络。
朱厚照又问江彬擅用长兵还是腰刀,知其实为骑军出身,擅用-弓-弩,能开强弓,对其好感更添几分。
“既能骑射,当为骑军。尔当勤练,日后必有大用。”
闻此言,江彬欣喜若狂。
自边卫调入京师,毫无根基,本以为没有出头之日。未料想喜从天降,鸿运当头,凭着一身力气得天子赏识,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微臣必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圣恩!”
“起来吧。”
朱厚照心情大好,令“操演”继续。
见江彬得此殊荣,众人俱是眼热,不愿其专美圣前,拼出全力,让朱厚照连连叫好,发出十余枚“勇”字铜牌。
天将擦黑,仍是意犹未尽。至锦衣卫来人,方才不情愿离开武学,返回宫城。
想到又要骑马,杨瓒立刻一个头两个大。
正为难时,乍见停在武学前的马车,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至顾卿立在车前,请天子移驾,方才相信,自己没有眼花。
“朕要骑马。”
朱厚照犯熊。
“陛下,”顾卿表情不变,道,“陛下纵马出宫,内阁悉已得知。牟指挥使令臣禀报,两宫亦十分忧心。”
“三位相公知道了?”
“回陛下,是。”
“两宫也忧心朕?”
“是。”
朱厚照扁扁嘴,终究没有再倔。
正要上车,忽然想起什么,道:“长安伯,朕观武学校场中青石甚好,可令人一同带回宫中。”
武学青石?
“臣领命,陛下稍待。”
问明青石所在,顾卿领校尉二人,按刀走进武学大门。
片刻后,顾千户当先,两名校尉抬着青石,快步从学中走出。
行到一辆空车前,校尉力竭,顾千户随意抬起青石,放到车上。观其动作,仿佛抬着的不是百斤青石,而是没什么重量的条木。
当真是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目睹此景,朱厚照瞪圆了眼睛:“长安伯真猛士也!”
杨瓒正上车,不慎一脚踩空,砰一声撞到车板。
揉着额头,面对天子和同侪奇怪的视线,杨侍读讪笑两声,“一时大意。”
待天子坐稳,车队前行,杨瓒靠着车壁,双手抱头,无语泪流。
美人凶猛,今后的日子可还有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