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天命如此,生老病死,药石难医。”

    弘治十八年十二月,都察院左右都御使先后撒手人寰。

    太仓库银之事未决,武学之事方兴,奏疏堆成小山,内阁忙得不可开交。朱厚照只能再升午朝,并由三日一朝改为两日一朝。

    如此,仍有多事未决。

    连续几日忙到深夜,朱厚照的脾气愈发暴躁,张太后欲借千秋节见兄弟一面,都没能如愿。

    “舅舅为父皇守陵,怎能擅离!”

    张太后赌气回到清宁宫,连千秋节都不欲再办。

    御史闻听风声,当即上疏直谏言。

    朱厚照的回应很简单,不打不骂,全部迁调南京。

    继续上疏?

    山高水远。比起在神京找茬,好歹能耳根清净两日。

    这种情况下,弘文馆讲学的时间自然缩短,地点也改为东暖阁。

    看着朱厚照脸上的两个黑眼圈,杨瓒只能叹息。财-政紧张,朝中-内-宫都不消停,难怪烦躁成这样。

    “陛下,臣闻太仓印已累至三十万,当可解燃眉之急。”

    朱厚照没说话,抽-出一封奏疏,递给杨瓒。

    “杨先生看看吧。”

    杨瓒行礼,告罪之后接过奏疏,看清上面的内容,不禁皱眉。

    “重开宁夏马市?”

    论理,不是不可行。能联络瓦剌,刺探鞑靼消息,充实边防储备,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但提出的人是安化王,就不得不可令人深思。

    “朕信不过安化王。”

    弘治帝留给朱厚照密旨,安化王赫然在需警惕之列。兼有锦衣卫递送的消息,朱厚照警觉心更甚。

    “此事,内阁可有计较?”

    “刘相公认为可行,李相公认为当谨慎,谢相公倾向李相公之意,至今未有决断。”

    朱厚照提起笔,斟酌片刻,重又放下。

    “杨先生认为此事可行否?”

    “陛下,臣以为,市马可行,然地点不应在宁夏。”

    “哦?”

    “臣在翰林院翻阅卷宗,得知太宗皇帝时,曾于广宁开设互市。”杨瓒顿了一下,看向朱厚照,道,“其为北直隶所属,地靠朵颜三卫,当比宁夏更为适宜。联络瓦剌之事,可交由三卫忠勇之士。前番鞑靼离间之策,亦可消弭。”

    “广宁吗?”

    沉吟片刻,朱厚照道:“张伴伴,让刘伴伴取舆图来。”

    “是。”

    张永退下,朱厚照笑道:“朕就知道,杨先生一定有办法!”

    杨瓒拱手,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陛下,臣有事上请。”

    “杨先生尽管说。”

    “臣闻涿鹿之事已解,欲同来京族人一同返家省亲,还请陛下恩准。”

    朱厚照没有马上答应,抿着嘴唇,足足过了五分钟,才点头道:“好吧。”

    “谢陛下隆恩!”

    “不过,”朱厚照又道,“朕百事烦心,实离不得杨先生。杨先生还需早去早回。”

    “臣遵旨。”

    无论如何,放人就成。

    又过两刻,杨瓒起身离宫。

    现今的讲学,早已变了味道。不只杨瓒,谢丕和顾晣臣也有同感。比起讲学,他们更像是“幕僚”,凡朝中大事,内阁呈送奏疏,天子多要询问三人。

    顾晣臣和杨瓒没有条件,无人可以解惑。

    谢丕回到家中,将事情告诉亲爹,谢迁沉默半晌,破天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丕儿,努力吧。”

    谢家今后,说不得都要靠二儿子。至于喜好兵书,官任兵部,掌事武学,谢阁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