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这算什么情况?
没有解释,温凉的唇,轻轻覆上嘴角。
掌心覆上双眼,黑暗之中,感觉更加清晰。
扬起下颌,能感受到空气轻旋,拂过喉间。尺寸肌肤,如着火一般,燎得人心头发热。
杨瓒睁开双眼,习惯黑暗后,透过指间,似有微红光晕。
带着咸味的海风,自门窗缝隙流入。
熟悉的沉香环绕,意识昏沉,不想移动。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
“杨佥宪,有要事禀报!”
带着冰雪的气息渐渐远离,眼前忽变得明亮。
理智回归。
杨瓒坐起身,外袍顺势滑落手肘。
沉默两秒,拉好领口,腰带忽又松脱。
抬眼看向始作俑者,对方却是挑眉,似在说,锦衣卫手快,见谅。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旖旎气氛顿消。
门外的卫军面带焦急,根本不知道,室内并非杨瓒一人。更不晓得,自己刚刚打断了什么。八成以上,会被新任的锦衣卫同知记上一笔。
整理过官袍,杨瓒站起身,咳嗽两声,镇定一下声音。
“进来。”
房门推开,卫军自外走入。见到两人,顾不得惊讶,行礼道:“禀佥宪,肖指挥使传讯,发现谢十六下落!”
“谢十六?”
杨瓒表情一振。
“可确定?”
“禀佥宪,确定。”
“好!人在哪里?”
“在……港口。”
港口?
杨瓒微顿,“已经擒拿?”
卫军表情有些复杂,似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点头,违心;点头,更加违心。
情况实在过于蹊跷,三位指挥使都觉得奇怪,怀疑是海贼的陷阱。
“何事不能言?”
“回佥宪,谢十六是自己乘船,前来投案。”
自首?
杨瓒诧异,转头看向顾卿,对方也有一丝讶然。
“自己来的?”
“正是。”卫军道,“同行还有两名海匪头目,带着三只木盒。”
“木盒?”
卫军点点头,道:“据言,是悍匪许光头及两名心腹的首级。”
投名状!
三个字闪过脑海,杨瓒眉间皱紧。这谢十六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思量片刻,杨瓒做出决定。
“先去港口。”
怎么处置,可稍后再论,确定匪首身份更为紧要。
“顾同知可与下官同行?”
“自然。”
钦差南下,官至四品,本高于顾卿。没高兴多久,顾千户成了顾同知,实现三-级-跳,又压杨瓒一级。
想到方才之事,杨御史心中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个头比不过,品级比不上,果然只有被压的命?
摇摇头,杨瓒拒绝深想。
做鸵鸟,好歹能心存幻想。鸵鸟都做不成,才真正悲催。
没到那一天,还能继续挣扎,扑腾两下。一旦顾同知下“狠手”,只能听天由命。
杨瓒叹息一声。
穿-越-同仁都是升官发财,美人绕膝。换到他,同样发财升官,却是绕美人膝。
一样都是穿越,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离开居处,前往港口。杨御史头顶黑云,眉间拧出川字,边走边叹气。
送信的卫军几次加快脚步,恨不能多生两条腿,跑出安全距离。
杨佥宪皱眉叹气,倒没什么。顾同知刀子似的目光,实在是吓人。
视线扫过来,一戳两血洞。
卫军不是铜皮铁骨,顶不住这样的刀子。俗体凡胎,当真是扛不住。
杨瓒暂居之处离港口不远,只是需经过海匪建在岛上的“村落”。
行进村口,可见烧毁的房屋,瘦弱的工匠和渔民正忙着搭建草棚。有三两表情麻木,或吃吃发笑的女子,都是被海匪掳来的可怜人。
攻破海岛时,被关押此处的女子不下五十人,现下却不足十人。
有自尽,亦有被海匪额趁乱杀戮。
待官兵赶至,村中已起大火。
火扑灭,草棚木屋多被焚毁,没能跑出的工匠渔人也葬身火海。
这般惨状,再次提醒杨瓒,谢十六是什么人,盘踞岛上的海匪都是何等心肠。纵然是提来许光头的首级,也是罪不容恕,该千刀万剐!
“见过大人!”
有工匠认出杨瓒,拉着痴痴傻傻的女子,跪地行礼。
女子头发蓬乱,面容姣好,双眼却是直愣愣,看着人,一动不动。
工匠不会官话,需卫军帮忙,才能明白他话中意思。
“这小娘是他同村之人,一并被掳来岛上。”
“海贼不是东西,是一群畜生!”
“同村被掳来的,只有他们二人尚存。”
“匠人儿子惨死,女儿也死了。这小娘年龄相仿,便被他当做女儿照顾。”
“他说,人疯了也好,傻了也罢,好歹还活着。清醒的,都……”
说到这里,卫军停住了。
工匠的话过于沉重,在血海拼杀的汉子,也会红了眼圈。
看着工匠,杨瓒心中刺痛,道:“你且问他,可愿返回家乡。若想回乡,本官可遣人护送。”
卫军传话,工匠却是摇头。
“不回了,村子没了,也回不去。”
“求大人开恩,许小的留居岛上。好歹能有个容身的地方。”
工匠说着,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杨瓒。
留在岛上,女子尚有活路。回到岸上,消息传出去,女子定要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