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禀御前,定为大功一件。
“押下去,严加看管。”
“是!”
钮西山挣扎着抬起头,大声道:“我知沈岳藏身处,知进岛水路!此番来降,愿为官军带路!”
王指挥听闻,未当场作出表示,仍令人将几人押下。
奉命看守的卫军,却骤然多出一倍。
“禀指挥,船上还有钮西山家眷。”
“一并押下就是。”
“可……”
“什么?”
“那名女子,自称娘家姓王,祖籍温州府平阳县。言其本家乃县中大户,有子弟在卫所从军。还说,”千户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她有族叔在金乡卫为官。”
王指挥猛然转头,看向千户。
“她真是这么说?”
“正是。”
王指挥拧眉,双拳握紧,乍然想起多年前的旧事,神情变得阴沉。
“指挥?”
“本官知道了。”王指挥使道,“人先押着,莫要让她乱说话。”
“是。”
“她是钮西山家眷?”
“是。”
“遣一个妇人照看。待报过朝廷,再做处置。”
“遵命!”
千户退下,王指挥使牵过缰绳,翻身上马。用力一挥马鞭,骏马撒开四蹄,飞驰而去,留下遍地烟尘。
钮西山来降的消息,很快传到双屿。
彼时,杨瓒接到圣旨,因剿匪有功,加授为中宪大夫。
肖指挥使等人,同样各有金银赏赐。于岛上设立卫所之事,却未有旨意下达。
“高公公,此事可有朝议?”
高凤翔离京时,豹房大部竣工,运送回的银矿石,陆续开始熔炼。
朱厚照愈发财大气粗,当着文武群臣,说话声音渐高,越来越有底气。
只不过,设立卫所,需得内阁下兵部详议,涉及选址、筑墙、建堡、调兵等事,非仓促间可以完成。
更重要的是,建造地堡墙垣,修建港口,必须户部点头,从国库掏钱。
这样一来,事情又要拖上些时间。
朱厚照不耐烦,写成-密-旨,并口谕高凤翔:“见到杨先生,告知朕言,廷议尚需时日,可自行择地,先筑地堡衙门。户部坚持不拨金银,朕掏钱。从京中运送银两,时间来不及,可先截-留海匪缴获。”
“陛下说,缴获的金银,尽可用于建造地堡营房。”
原话是:敞开了用,有事朕担着。与其送进户部,被-贪-污-私-吞,不如留在杨先生手里,还能用到实处,办点实事。
“凡缴获金银,当备两本簿册。”
高凤翔压低声音,道:“陛下说了,一本照实记录,交到御钱。另一本,杨佥宪随意。”
杨瓒无语。
这是奉旨做-假-账?
“高公公,陛下可言,该调遣哪支卫军?”
高凤翔笑眯眯道:“陛下口谕,杨佥宪斟酌即可。”
这是一个佥都御使能斟酌的?
杨瓒头疼。
“杨佥宪,咱家还有密旨交予顾同知。”
“顾同知现在钱仓所。”杨瓒道,“本官这就派船,送高公公往象山。”
“咱家谢过。”
高凤翔离开后,杨瓒负手在室内踱步。
想到朱厚照的圣谕,当真是头疼。
就算是撒手掌柜,也不能这样吧?
事情传出去,别说都察院和六科,兵部和户部怕都想咬死他。
“坑人啊!”
离京几月,都快忘记,熊孩子的挖坑技术之高,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总归一句话:坑死人不偿命!
正苦恼时,房门忽被敲响。
王主事送来消息,海匪钮西山落网,另有两股海匪率-妻-孥-来降。
“佥宪,据降者言,沈岳疑心极重,行走坐卧皆在船上。身边俱由倭人保护,海匪早生不满,其已大失人心。”
“好!”
即便因天子头疼,听到这个消息,杨瓒也不禁现出笑意。思考两秒,开口道:“火已燃起,不妨多添几根柴。”
“佥宪之意,可是再用间?”
杨瓒摇摇头。
“本官之意,是提高悬赏金额。”
提高赏金?
“高至多少?”
“五千。”
“既如此,下官即刻准备文书。”
五千两白银,换沈岳人头,想发财之人必会更多。
“王主事,”杨瓒叫住王守仁,道,“不是增至五千两,而是增加五千。”
七千两?
王守仁顿住。
“佥宪,府库藏银仅五千七百二十一两。”
余下一千多两,该往哪里去寻?难不成,佥宪打定主意赖账?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行。
“无碍。”
展开手谕,简单复述天子旨意,在王守仁愕然的目光中,杨御史袖子一挥,缴获金银,暂不必送往京城。
封条扯开,奉旨挪用。
正兴奋,忽听王主事道:“既有天子旨意,不如提至万两?”
杨瓒顿住,看向王守仁,一万两?
后者点头。
七千虽多,到底不比一万有冲击力。反正钱足够,干脆凑整。
“如佥宪应允,下官立刻着手安排。”
“好。”
杨瓒点头,目送王守仁离开。
到底是阳明先生,够果决!
转念一想,府库藏银数,他都不晓得,王主事从哪里得知,还是如此精确之数。
摸摸下巴,算了,既是非人类,便不能用常理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