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贼首点头如捣蒜,生怕回答不对,被丢给锦衣卫,剩下半条命也被折腾干净。

    “既如此,便由其带路。”

    贼首被带下,杨瓒同赵榆商议,先以小股队伍同山贼探路,确认可行,再令千人-拔-营。

    “我等耽搁半日,密云便危急十分。”

    杨瓒走到帐边,伸手接住一片鹅毛大的雪花,深吸一口气,只觉凉意顺喉咙滑下,五脏六腑都被冻住。

    “赵校尉,一切有劳!”

    赵横抱拳,回身抓起贼首,点齐人数,迎风冒雪,向山下进发。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个时辰后,赵横遣人禀报,前方确有通路,可往北行。

    “有处峡谷,可容四骑并行。山高谷深,能挡风雪,行军可快数倍。”

    “山谷?”

    杨瓒有些迟疑。

    这种地形可挡风雪,也会遮挡视线。如有埋伏,一千八百人怕会堵在谷中,进退不得,被包了饺子。

    “佥宪,我等尽查两侧山麓,未见埋伏。”

    雪深过膝,峡谷两侧都是光秃秃的石山。四面陡峭悬崖,赵横等夜不收出身,上去都费不小力气,几遇险情。

    寻常军汉,别说在山顶埋伏,爬到半截就会摔落。

    鞑靼?

    更不可能。

    鞑靼骑兵彪悍,优势却在平原。遇到这样的地形,也得歇菜。

    “佥宪如不放心,可再遣人探查。”

    斟酌几许,杨瓒终下令-拔-营。

    一千八百人的队伍,排成长列,由锦衣卫引路,穿过茫茫雪原,向山谷进发。

    粮食药品被捆上马车,安排在队伍中间。缴获的稻谷袢袄也被带上。

    一车是拉,十车也是拉。

    边军缺衣少粮,蚊子腿再瘦,一样是肉。

    官银全部留在远处,推倒房屋,以雪掩埋。

    粮食衣物是必须,金银财宝现下是拖累,可回程再做计较。

    “佥宪,前方即是山谷!”

    双屿卫的工匠手艺寻常,制造的单筒望远镜过于粗糙。

    杨瓒回京后,将图纸献到御前,内府工匠推陈出新,不只改良单筒望远镜,连双筒都造了出来。

    当然,后者还在摸索改进阶段,只能在内廷“玩赏”。

    发到杨瓒和赵榆手中的,仍是前者。

    透过磨成薄片的水晶,杨瓒看到两处耸立高崖,中间一道狭长缝隙,正是锦衣卫寻到的深谷。

    四下远眺,的确如校尉所言,此处险峻异常。兼有积雪覆盖,不借助工具,除了猴子,估计也只有夜不收才能徒手攀援。

    “分成三批,逐一行进。”

    小心无大错。

    杨瓒本欲当先,被赵榆拦住。

    “杨佥宪稍慢一步,由本官先行。”

    虽然遇袭的可能性很小,还是谨慎为上。

    知赵榆好意,杨瓒谢过。

    两人上马,相距数米,先后步入谷中。

    寒风凛冽,刮过耳边,似怪兽咆哮。

    大雪被峭壁遮挡,朔风却愈发猛烈。盘旋着冲入谷口,像是锋利的刀子。

    杨瓒握紧缰绳,紧了紧斗篷。

    行至五十米,发现风力忽然减小。再行百米,竟是只闻风声,不见雪影。

    山谷内外,活似两个世界。

    “驾!”

    探路的卫卒折返,确定前方没有危险,两人对视一眼,当即下令,“速行!”

    骑兵扬起马鞭,步卒加快脚步,轰隆隆的声音在山谷回响。

    不到两刻,五百人穿过风口,走到山谷尽头。

    崖上,赵横举起长旗,用力挥动。

    第二批卫军进入谷中。

    一刻钟后,是运粮的大车,最后是三百步卒。

    待所有人安全行出,赵横等人自悬崖爬下,拍掉身上碎雪,用力跺脚,再次飞身上马,往前方探路。

    千人行军,沿路留下脚印辙痕,绵延数里,方被大雪掩埋。

    杨瓒坐在马背,几乎要被冻僵。始终坚持着,没有换乘马车。

    两盏茶的时间,探路的护卫折返,脸色凝重,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前方有村落,疑被贼寇洗劫。”

    什么?!

    杨瓒脸色雪白,脑中闪过最坏的念头。

    此处已近密云,难道仍是慢了一步?

    “佥宪,”赵榆道,“这股鞑靼未必是从密云而来。”

    “不是密云?”

    “只是猜测。”赵榆翻身下马,以长刀在雪地勾画,很快绘出一副简单舆图。

    “此处是密云,此处为怀柔。如我所料没错,这支鞑靼九成是探路的游骑,极可能是冲破慕田峪,绕过怀柔,潜-行而来。”

    “怀柔?”

    杨瓒凝眸,不得不感叹,赵佥事堪比行走的舆图。

    假使这支游骑自怀柔而来,未必能证明密云无事。但若置之不理,继续赶往镇虏营,一旦被鞑靼寻到空隙,袭扰营州,祸患必定不小。

    “怎么办?”

    杨瓒拿不定主意。

    这不是在图上推演,也不是朝堂论战。他的一句话,将决定千人生死。

    所谓穿-越-客就能运筹帷幄,纵--横--捭阖,当真是笑话!

    实在想不出办法,杨瓒皱眉,看向赵榆。

    “赵总戎以为如何?”

    赵榆嘴角抖了抖,他只是副总兵,称不上总戎。

    杨监军正色表示,什么副不副,就是总戎!

    比脸皮厚度,赵榆败局。

    “以本官之见,可分兵增援怀柔,余下往镇虏营。”

    “分兵?”

    “分兵。”

    握了握拳,杨瓒咬牙,好,分兵就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