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点头:“怎么打?”
薛怀岳道:“依末将之见,不如先派三千鱼尾军打头,若是遇到异常情况,也不必硬闯,先快速撤回来便是。”
楚渊大笑:“这是最后一场仗,首次交锋你便要撤回来?”
卓云鹤在旁边听得直心虚,这将军也是实在,怎么也不说些鼓舞军心的来壮壮士气。
薛怀岳顿了一下,却依旧坚持:“末将以为不知对方底细,不必硬拼。况且鱼尾军本就是探路所用,划船速度极快却不擅作战。在鱼尾军后,还可布下五千玄衣卫埋伏,若是对方追来,距离近有鬼木匣与刀剑,距离远有水雷,如此一来,我军伤亡会减至最低。”
章明睿在旁听着,小声问旁边的老军医:“为何不能直接让玄衣卫去探路?”
老军医还未开口,叶瑾便道:“玄衣卫是最精良的一支队伍,船上装有大量暗器,划水速度快不了,让他们探路,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章明睿依旧不解,眉头皱着又不敢再问,既然玄衣卫本来就是要打仗的,那让鱼尾军引来再打,与直接迎上去打,二者有区别?
老军医暗自掐他一把,示意切勿多言,直到叶瑾离开,四周没人了,方才低声道:“你说的情况只是一种,还有一种,若前头遇到的敌军太厉害,谁打头便等于是送死,所以自然要鱼尾军先顶上去,逃不脱便用命挡着,才能给后头的军队争取到更多时间。”
章明睿似懂非懂,又结结巴巴地问:“那鱼尾军岂不是有一半的可能,是有去无回?”
老军医站直:“你看那些鱼尾军,面上可有半分不甘愿?”
章明睿摇头。
“都是人,谁不想活下去。”老军医道,“可行军作战就是这样,总得有人用血铺路。你我的作用便是让这血流得少些,从阎王手中抢一个算一个。”
章明睿道:“我懂了。”
老军医咳嗽两声,继续回船舱去整理药包。鱼尾军已经驾船离去,章明睿看了一眼,也转身跑去帮忙,他先前觉得自己已经够不怕死,可现在想想,若自己是鱼尾军,只怕也不能如此慷慨赴之,心里难免愧疚,又暗自希望能遇到一堆草包敌军,最好大楚将士无一人伤亡,便能大胜而回。
“这场战事,便由你来指挥吧。”楚渊道。
薛怀岳有些吃惊:“皇上?”
“被朕压了一路,事事都要上奏,你怕是早就憋屈了。”楚渊道,“这最后一场战役至关重要,朕听你的,所有人都听你的。”
薛怀岳低头:“……是。”
“去吧。”楚渊道,“打一场漂亮的仗,给朝中那些不服你的人看看,他们当初错得有多彻底。”
“谢皇上!”薛怀岳抱拳,转身大步上了点将台。
段白月问:“放手了?”
楚渊笑笑:“他先前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爱兵如子,所以优柔寡断了些,不过这一路过来,毛病也改得差不多了,这场仗交给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我要回去睡大觉吗?”段白月逗他。
楚渊踢他一脚,带着人登上瞭望台,远远看那三千鱼尾军驾着船只,在茫茫黑雾中时隐时现,急速前行。
“哥。”片刻之后,段瑶路过有些纳闷,“嫂子在上头,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虫,认不认得?”段白月打开盒子。
段瑶看了一眼:“都死了啊,这不是叶谷主从那尸体里抽出来的虫,已经找我看过一回了,可也不知道是什么。”
“连师父也不认得。”段白月道,“那就只有下回抓个僵尸回来,抽条活的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了。”
两人正说话间,前方便响起了号角声,是让鱼尾军急速撤回的信号。
“乖乖。”司空睿也跟着鱼尾军在凑热闹,见到不远处的情形后,呸呸连道晦气。就见在前头的海面上,竟整整齐齐漂来了数百上千个漆黑的无顶棺材,每一个里头像是都躺了人。由于有雾气掩护,又不比船只那样惹人注目,因此直到距离已经很近,方才被鱼尾军发现。
一只黑色大鸟从海面掠过,最后在半空一动不动停了下来,看着有些诡异。司空睿揉了揉眼睛,方才辨清那雾气中竟还停了一艘大船,桅杆高耸入云,也像雕塑般静止在海面上。
鱼尾军飞速撤回玄衣卫后方,卓云鹤大声道:“投掷车准备!”
话还没说完,吴三磊便已经迫不及待,哪里还用得着木架,直接双手抓起水雷,点燃引线隔空便丢了过去,在那棺材群中轰然炸开,将无数尸体冲上了半空,又直挺挺噼里啪啦落回了水里。
“娘的。”司空睿惊道,“这还能再站起来?”
一只漆黑的手攀附上一块碎木板,僵硬的双脚从水中抽出,只是眨眼间,那些落水的尸体便直挺挺站在了木板上,手中寒光一闪,正是鬼木匣。
木痴老人远远看着,手心几乎要攥出汗。这是他的心病,若大楚因此而输,那他便只有以死谢罪,可即便这样,也换不回成百上千年轻人的性命,只怕下了地府也难安。
南摩邪难得没有与他再吵架,而是道:“放心吧,输不了。”
“住手!”卓云鹤大声对着吴三磊吼,又掉头道,“用鬼木匣!”
吴三磊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水雷放回去。玄衣卫也换了一批人,鬼木匣机关打开之后,数百闪着寒光的弓|弩弹射而出,从那些僵尸胸前穿了过去。
段白月皱眉,这批僵尸看上去遇水即活,而且现在距离太近,水雷不能用,只能用刀剑与鬼木匣,可对方毫无痛觉,除非断了头,否则被射成筛子也还能继续战斗。楚军却是活生生的人,若是一直这么硬碰硬,八成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