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长风望向如瑶明月,突然道:“如瑶小姐,我知道现在若可能的话,你甚至可舍却我们的性命为自己争取机会。”
如瑶明月微惊,见众人均望过来,半晌才道:“秋长风,你真的一直这么看我?”
秋长风不答这个问题,只是肃然道:“其实你这么做无可厚非,我们本不是一路人,你有你的准则,我们亦是如此。但不管怎样,眼下你和我们一起,活命的机会无疑比投靠瓦剌人要强过许多。我说过,你若信我就不用多说。”说到这里,若有意无意地向叶雨荷看了眼。
叶雨荷一切话都再也问不出口,只是看着秋长风左手,那只手的手心手背早就青如眉黛——满是凝愁。
秋长风握紧了手掌,环望众人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撑到今日……日落。”他用的是“今日”两字,因为这时候天虽黑,但已经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如瑶明月心头一颤,急问,“日落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秋长风再不言语,闭目盘膝坐了下来。
此时,在远远的山顶脱欢也在问:“三戒,你觉得日落和现在会有什么区别?”
脱欢闭着眼,容颜中带着几分阴沉,问话时,又像思考着什么。
三戒大师迟疑道:“朱勇他们适逢赶到,虽很嚣张,小人总感觉事情的真相未必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只怕他们会对太师不利,太师留在这里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
孔承仁闻言道:“你的意思是,让太师把姚广孝送给他们,然后对他们退避三舍?”
三戒大师本想点头,可见到脱欢面沉如水,苦涩道:“这个……如果真的这样,自然万无一失……当然一切要太师自己决定。”
脱欢双眸一张,目光从二人身上闪过,喃喃道:“起码天明前我们还有时间——有时间让我想个究竟。姚广孝肯定不会对我说出金龙诀的玄机,可朱高煦显然认为金龙诀还能启动,不然何以会和我们在一起?但朱高煦所知亦有限,知道这件事的人……”手掌一握,突然道:“承仁,朱允炆现在如何了?究竟有没有醒来?”
孔承仁摇头道:“还没有,天晓得他会昏迷到什么时候……”
脱欢眉心锁起,突然动容道:“立即带他过来。”
孔承仁犹豫道:“可是他现在……”见脱欢眼中精芒闪动,不知为何,只感觉到寒心,立即道:“卑职马上命人抬他过来。”
脱欢不语,只是点点头,再次闭上了眼。不知沉默了多久,这才喃喃道:“所有的事情,真的是错综复杂,让人难以理解,但关键点无疑是在朱允炆身上,只要他能醒来,就可解开很多不解之谜。三戒,一会儿朱允炆来了,你务必弄醒他。”
三戒大师勉强道:“小人尽力而为。只希望紫金藤戒能如传说中的那么神奇。”抬头看了眼天色,“太师,好像快五更了。”
就在这时,山峰遽冷。
本是凛冽的寒风,似乎都冻了起来。
月色渐残,天变灰暗,此时的江南,已是走马喧嚣之时,但此刻的北疆,却是最最黑暗之时——尽管很快就要到了天明。
三戒大师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向峰下望了眼,突然张大了嘴巴,惊奇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见到山峰谷口两侧突然流淌出两道灰线。
那灰线如溪,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流出谷口,流向了明军的大营。
那不是灰线、而是脱欢手下最精锐的两队骑兵——豹、熊双骑。那两队人马选在这种时候无声无息地出击,无疑有猎豹的凶猛、雪熊的狡诈。
两队骑兵加起来已不下万余,蓦地出谷,山峰上竟然都察觉不到声息,可见沉忍的可怕、静寂的骇人。
豹、熊双骑眼看离明军大营还有里许的距离,蓦地加快了速度。
有闷雷声起,万蹄踏地之声,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只因为他们早在出征前就已人衔枚、马裹蹄。
脱欢既然命令他们出击,他们就会做最好准备。脱欢志在一统天下,当然在这些精锐的骑兵身上早下了极大的心血。
近年来,瓦剌铁骑本已驰骋草原,睥睨八方。这刻虽无骇裂天地的威势,可那滚滚的闷雷声,无疑更给人带来一种从心底涌起的惊惧。
三戒大师见状,又惊奇又佩服道:“太师的精锐之师果然名不虚传……”话音未落,突然扭头望向山路来处。
有兵士急急地奔来,脚步声虽没有惊骇天地,但冲到众人面前不远时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为之动容的话来。
“太师,朱允炆……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