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如果是他,做出什么都不需要奇怪。那家伙一向不爱按照常理出牌啊,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都没变。”许大夫却大笑两声,感慨道。
“什么……”
药童还来不及吸收他所说的话,许大夫已经抛下他,迈着小碎步快步朝里面走去。
药童一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跟上许大夫的脚步,同时喊道:“等等我啊,师傅。”
两人刚踏入杂草丛生的院内,药童只觉得阴风阵阵,他抱紧许大夫的胳膊,忍着背后泛起的寒意,对许大夫道:“师傅,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您老人家是不是头晕眼花把地址看错了,藤先生怎么可能住在这个地方……”
哪有人会住在这里啊,就算不要钱,可晚上温度骤降,冷风还吹得这么大,四处都是乌漆嘛黑,唯一的光源竟然是缺了一角的圆月。
还有啊,伴随着冷风吹来的怪异叫声,任谁都会受不了,精神崩溃吧。
许大夫没说话,只是笃定地站着,迟迟不肯离去。
“欸……”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由远及近,夹杂在嘶嘶作响的风中,药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许大夫却面露喜色,对着某处高声喊道:“藤,你终于肯见老夫了。”
什么?
药童傻傻地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人影,抱住许大夫的手指止不住的哆嗦,要不是有许大夫在,换了他一人,早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了。
藤先生主动靠近两人,见许大夫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颇为郁闷,“许大夫,您怎么过来了?”
许大夫吹胡子瞪眼道:“怎么,我就不能找你叙叙旧?”
藤先生摇头,“若只是叙旧倒也还好,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才现身。”
言外之意,已经看穿了他的来意。
这可让许大夫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讪笑两声道:“那你说说看,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藤先生道:“不管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不是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
许大夫不太服气,“老夫难道会坑你不成?”
藤先生眉头紧锁,没有回复他。
倒是药童朝他撇去同情的目光,许大夫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可不是年轻气盛的藤先生可以对付得了的,就连他,在许大夫手上吃了那么多苦头,还是没能摆脱许大夫的坑害。
许大夫主动打断沉默的氛围,他对藤先生道:”这外面怪冷的,小藤啊,老夫来了这么久,你也不请我到里面坐坐?”
藤先生眉头还是蹙着的,不过,听到许大夫舔着脸皮的话,倒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他们朝着屋内走去。
“你就住这里?”
许大夫明知故问。
“是啊,藤先生,以您的医术怎么能住这么寒酸的地方。”连药童也觉得他师傅说的对,这里明显不跟藤先生的身份地位相匹配啊。
藤先生把他们带到用瓦片临时搭建起来的凳子上,示意他们坐下后,这才道:”方便。”
“方便?”
药童傻眼了,这里方便什么啊。藤先生莫不是学医学痴呆了,连方便的意思都弄混了。
没想到许大夫竟赞许地点点头,认同道:“的确便利,这里杂草虽多,可仔细一看有不少草药,而且你最近被卷入风口浪尖,任谁都不会想到价值三千金的藤大夫会住在离主城区不远处的郊区。”
药童还以为这个痴傻会感染,没想到许大夫后面说出的话令他醍醐灌顶,咦,对呀,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以藤先生的性格肯定不愿意为了区区三千金就抛下尊严,委屈自己。就算对方是权势滔天的燕赤雪又如何。真是,比起医术傲骨,自己的师傅可差人家藤先生太多了。
不过,有一说一,那三千金可是一点都不“区区”啊。药童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藤先生,要是有了三千家,自己也不会被父母买给人伢子,也不知道他卖身的钱能不能改善家里的生活。
只希望自己的兄弟姐妹别步入他的后尘,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碰到许大夫这样好人。
“你们要喝茶么?”
藤先生低声问道,自己请进来的客人,还是要客气点。
许大夫笑眯眯道:”那就不客气了。”
您老人家知道什么叫客气嘛,药童丝毫不意外这个老家伙会这么说,许大夫脸皮厚起来,跟城墙有得一拼。
“嗯。”
藤先生转身给他们泡茶,药童惴惴不安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点,他也有一点查看四周环境的心情,当看到废弃的木桌上摆着的茶具时,不禁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这套茶具可是价值不菲的白瓷,真没想到藤先生会住在如此破烂的屋子里,还使用如此昂贵的器具。
里面还有一间卧室,大概被藤先生改造成了厨房,里面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碗具,此刻,藤先生正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地笼里烧水。
看地笼的外表,并没用烟熏过的痕迹,看来藤先生也是刚搬进来不久啊。
藤先生把烧开的热水倒入装好茶叶的碗中,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杯。
“还以为你过得不行,没想到里面的器具一应俱全。看来有人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啊。”
许大夫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猜测道。
藤先生的反应十分简单,什么都没表示。这也就意味着他默认了许大夫的猜测。
许大夫得意地翘起嘴角,殊不知这模样落在自己的弟子药童眼中,就跟一只偷腥得手的老狐狸一样。
“藤啊,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许大夫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
藤先生默默道:“还不清楚,等什么时候风头过去了我就出去。”
“可你这样不是明摆着要得罪燕赤雪吗。那家伙可是青州的权势,你敢怎么做,也不怕他日后追究你。”
许大夫道。
“不怕。”藤先生想也没多想,就直接道。
“那我想多了。”
许大夫恐怕想不到藤先生会这么直接,顿时,一肚子的话那是想说也说出口,只能卡喉咙里,不上不下。
这吃瘪的模样外人恐怕看不懂,可跟了他好几年的药确是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