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攻略

作者:猫步甜

直至回到东宫,冯茵臻还在犹豫。

其实她也晓得,即使方江云不找她,大夫人也会找她。

从她踏入东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

只是方江云此时提出要自己做她的眼线,让她有些难过。

他提出的要求和大夫人提出的要求如出一辙,而今他又与自己的妹妹合了八字定了亲,想必早已站在统一战线了吧。

既是如此,其实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左右她也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

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把自己当傻子一样耍,让她心里很难过。

难过的想哭。

可即使是难过,她也还是把信都大堰河决堤一事告诉了他。

因她只晓得这么多,旁的再没有了。

若想要晓得更多,怕是只能取悦太子,可她不愿取悦太子。

然而该来的总归要来。

几日之后,李承绩来兴师问罪了。

那日冯茵臻吃饱喝足之后照例在丰怡苑的院子里躺着乘凉,照例把书搭在脸上睡觉,杏儿照例拿着蒲扇在旁边扇风。

不多时,丰怡苑的门被推开了,来人一身月白长袍,满面春风,风姿潇洒俊逸。

这次的李承绩倒是没有向往日一样温和的等她睡醒,而是直接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也不管她是醒是睡,只是握着扇子拍了一下手心,似乎很是愉悦的同她说了一句话:“正是多亏了爱妃,本宫才得以顺理成章的出掉了刘坤这个眼中钉。”

冯茵臻在太子坐在她的小榻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惊醒了,此刻听他这么说,灵台乍然清明。

刘坤是谁?

她自然晓得。

她在东宫这几个月来,能听到的关于朝政之事无非就只那一件。

信都大堰河决堤,杜庭因此事忙的不可开交,太子意欲推荐刘坤去清查此事。

这也是那日她告诉方江云的事情。

她不晓得朝廷上为此事做了些什么,但太子此番过来刻意说的这些话,他却晓得是为什么。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便只能闭着眼睛装睡。

“别装了。”李承绩冰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真以为如意馆的事情我会毫不知情吗?”

此话一出,冯茵臻大约想通了。

其实一切不过都是太子安排的。

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

杏儿站在一旁,早已忘了扇风,眼看着冯茵臻坐起来,她连忙捡了裙子跪在地上,头低的死死地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说一句错一句。

便听见头顶自己主子薄凉的声音响起:“太子想说什么?”

“我知你嫁入东宫并非你本意。”李承绩侧身看着冯茵臻,按住她的肩头,“此事确实是我趁机强娶,你心中恨我,我不怪你。”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阿臻,你想要的什么,本宫都给你,只是本宫不希望你同这朝堂牵扯上关系。”

她有些懵。

原以为李承绩会斥责他,会打骂她,甚至该杀了她。

却从未想过,他竟对她说这些话。

接着,他又说,“你以为是谁把你送给我的?”

她更加懵了。

于是又听他继续道,“是方江云,是那个你一心一意想到等着的那个人。”

“方江云......”她彻底懵了,连不自觉重复出这个名字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李承绩轻笑了一声,“还在傻傻的等着他。”

她恍然想起那日方江云同她说过的话。

等太子倒台,他要把她从东宫偷出来。

可送她进东宫的竟不是大夫人,正是这个扬言要把自己偷出来的人。

而这个人,欺骗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乖乖当他的棋子。

从前她以为她是迫于大夫人的威压才不得已入了东宫,而如今她才晓得,原来不过是大夫人同方江云唱的一出好戏。

完美计划,天衣无缝。

冯茵臻苦笑,这么多天,原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些颤抖,全身瘫软在榻上,有气无力的笑了一句:“殿下看来是什么都知道。”

太子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冯茵臻,良久,轻叹了一声:“可本宫却怎么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

“被人耍的滋味不好受。”冯茵臻已然听不进去太子说的其它废话,只是好奇,他此时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抬起头问他:“殿下何须说这么多,倒不如直接告诉茵臻,想如何惩治茵臻好了。”

“本宫不想惩治你。”太子轻笑了一声,伸手去拉她的手,她想躲,他却死死的抓住她,低下来的眼眉满满的恶意,“本宫只想让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好好做本宫的女人。”

“殿下的意思,我不明白。”

“本宫喜欢你,所以不想让本宫喜欢的人成为别人对付本宫的一把匕首。”太子把茵臻的手拿起来放在左边的胸口上,“你的意思呢?”

“......”太子的话,让冯茵臻微微愣了一愣,有些无所适从。

她猜不出来太子究竟在想什么,刚刚告诉自己他知道了方江云的事,却不惩治自己,反而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意在收买自己?

但无论如何,晋王是太子心上的一根刺,安插了自己这一个眼线在他身边,被他找出来发现了,若是就这么除了,晋王势必就会找安插一个进来。

与其让晋王再安插一个眼线,倒不如就留着自己,也好有个防备?

“你的母亲,本宫早已安排妥当,如今你已不受任何威胁。”太子把茵臻的下巴抬起来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让本宫猜一猜,方江云应该是告诉你,只要扳倒本宫,你便可以重新回到他身边。”他笑了一声,“可本宫怎么会放你回去?你在这个青梅竹马的方江云眼里,到底是没有他的前程重要。”

听说母亲在他手里,冯茵臻自嘲的笑了一声,说到底,不也依然是受制于人?

她问他:“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从方江云献出美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怀疑了。”李承绩笑了笑,“你以为我真的对我宫中的美人底细一无所知吗?”

她着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于是又问他:“可殿下从一开始就怀疑,为何还要将我纳入东宫呢?”

说完这句话,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响了一下。

抬头看了看天,是正午时分。

这该死的肚子,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响,李承绩也趁机转移了话题:“你饿了?”

她连忙回答他:“我没有。”

“可本宫饿了。”他离开了她下榻,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传膳。”

耳边传来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丰怡苑砖砌的院墙上落下一只黄鹂,它小小的身子背后的血红的残阳。

今晚,李承绩留在了丰怡苑。

该来的总归要来。

太子今日同她坦白,不论从前她与方江云有何关系,只要如今她是在东宫,便是他的人,便需要服侍他。

今夜烛火明媚,李承绩和冯茵臻面对面躺在床上,一室旖旎。

“殿下知道了茵臻的真实身份,难道不是应该厌恶茵臻的么?”冯茵臻垂着头,不想去看太子。

“大概是本宫舍不得你这张脸蛋吧,你便当本宫是个好色之徒好了。”烛火透过床头的红纱映进来,李承绩一身白色睡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锁骨。

冯茵臻却并不满意他这样的回答,犹豫了良久,抬头定定瞧着他的眼睛:“殿下是想借茵臻的手,帮你扳倒晋王?”

灯芯啪的响了一声,太子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问她:“你怎会这么想?”

她被他揉的有些舒服,便握着他的手,眯了眯眼睛。

她其实不信李承绩对她坦白不是为了利用她。

但从他对她坦白开始,无论她如何探问他,他也从未提过要她帮他的事。

只让自己远离朝堂之争,像是要把她藏在手心里,与外界隔离。

与那个人相比,倒显得有些可笑。

她忽然觉得,如此的两个人,其实李承绩倒更适合做夫君一些。

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想法,还没想通为何会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她已开始考虑,晋王要同他争夺储君,若他输了该如何?

这一瞬间,她终于想通,他是她的夫君,她不希望他输。

冯茵臻她终于开口,“晋王却对这东宫之位虎视眈眈,茵臻不信,殿下会就这样任他宰割。”

她的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似是在关心他的模样,这让太子起了些兴致,捏着她的下巴问她:“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殿下说过,茵臻是殿下的人。”冯茵臻看着太子的眼睛,把声音放柔了些许,“茵臻自然是担心殿下。”

太子轻轻一笑,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脖子,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含住她的唇珠,红帐四周的流苏随风微微荡起,房中氤氲满屋檀香。

这一吻,有些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