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熟悉的声音传来,茵臻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翻身过来,看见果然是太子的脸,掀了被子下床,跪在地上行礼:“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走过来,打量着手上的麻绳,又回忆方才在赵良娣那里的事情,赵良娣进宫时,就已有了孩子。
此事他早就晓得,为了照顾那个孩子,他才往赵良娣那里跑的勤些。
自然二人心中也晓得那孩子并不是皇家子嗣。
但有人希望他有个孩子,他总得拿出一个孩子来应对。
若赵良娣生个女儿还好,倘若她生了个男孩儿,他自然是不会替他养的,说到底,总归是要有个孩子的,所以他便折回了承霁殿。
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准备了这些东西,还一把抛到他脚底下。
李承绩看到那是什么东西,心里其实是有些懵逼的。但还是捡了起来,然后走到冯茵臻身边,低腰靠近她耳旁,唇边泛起笑意:“爱妃拿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呢。”
“……”冯茵臻感觉背后有些湿意,他的呼吸吐在自己耳边,痒的她冷汗直冒,吞了吞口水,居然很老实的同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为殿下准备的……”
“本宫自然知道,只是.......”太子看着茵臻的眼睛,伸出手抚摸着茵臻的脸,“没想到爱妃竟如此重口?”
感受着太子手背贴在自己脸上的温度,冯茵臻颤了一下,忽然想到这张脸。
她伸手盖住他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问他:“妾身还有个问题,那个女子,殿下能通妾身讲一讲吗?”
“她叫红九,是本宫一把绝好的匕首。”太子轻叹着,从茵臻身边走过去,掀开紫色的纱帘坐在床上,“救她的人是本宫,杀她的人也是本宫。”
茵臻浑身一震,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看着轩窗外月光透过繁密树枝映射进房间,在地面上投出的斑驳影子:“殿下喜欢她?”
李承绩把麻绳扔进床内,看了她一眼。
她这是在吃醋?
那就且醋她一醋。
李承绩抿唇憋了会笑,然后咳了一声,做出一副苦情的模样来:“你说的没错。”
原来,太子和方江云一样。
冯茵臻闭了闭眼,恍然想起那时太子说过的话,他说他不喜欢他的女人参与到政事上去,还说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别人对付自己的一把匕首。
是因为曾经有一把匕首死在他自己手里,他很痛心?
“我原本还以为,殿下和方江云是不同的。”茵臻此刻脑袋里很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很疼,很想哭。
自己真是遇人不佳。
“哦?”太子略微有些诧异,“怎么说?”
冯茵臻眨了眨眼,站起来,把背挺的直直的,脚下的步子却有些无力,她走到床边,看着太子,神情极为认真,“那个女子会死,是因为阻碍了殿下的路吧?”
“不,她做的很好。”太子掀起一抹笑,看着茵臻,想了会儿,整理出来一句话:“只是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却不肯做本宫的女人。”
她两眼汪汪的看着他,“仅仅,如此?”
“本宫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李承绩挠着脖子,拍了拍身边的床板,示意茵臻坐下来。
茵臻垂下眼帘,握紧了衣袖里的粉拳。
她不坐,太子伸手去拉她,她不动,太子感觉到她的变化,瞧着她:“这些工具都是你准备的,不坐下来试试?”
茵臻觉得心里酸酸的,咬牙吞声道:“那是妾身一时玩性兴起,如今悔了。”
太子瞧着她委屈的神情,脱了鞋蹲在床上拉着她的手,“你后悔那是你的事,本宫倒是想试试,你这些玩意儿究竟准备怎么个玩法。”
“偶尔翻了下《春宫图》才知道这些,殿下要是好奇,去看一看便可。”茵臻索性跟他坦白,却再也不想看见他的脸。感觉眼眶里酸酸的,连忙背过脸去要走。
太子却不肯饶她,捡起床上的麻绳便往她身上套过去,她哪里是太子的对手,被一把拽了回来,跌坐在床上。
太子搂过她,解开她的腰带,衣服松开,茵臻本能有些反感太子的触碰,就像第一次知道要被太子临幸时一样感觉胃里翻滚的厉害,挣扎着想离开。
和那一次一样,太子不管她的挣扎扯开她的衣衫,用绳子捆住了她的手脚。
她今日失算了。
衣衫凌乱的扭动着身子避开他,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下来:“我真的后悔了,绕过我吧……”
太子刚压在她身上,听到她的话里带着哭腔,微微疑惑了一会儿。
太子停下来,坐在床上,看着她背对自己的后脑勺,“怎么了?”
“我不想……”茵臻蜷成一团,像只狗儿一样。
她的情况有些奇怪,太子略微动了动脑子,这种情况下,若是不愿意,大概只有一种情况。他在心里确定了这种情况,但还是问出口来:“来葵水了?”
茵臻一脚蹬过去,“你才来葵水,你全家都来葵水!”
“……”太子的大腿受了茵臻这一脚,摸着大股道:“我是男子!怎么可能来葵水?”
语气极为认真,听上去滑稽可笑。
茵臻侧躺着,心想,她嫁的这个人,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男人。
太子见她这样僵持着,索性把她翻过来,却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惊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茵臻垂着眼帘不说话。
太子替她解开绳子,吹了吹手腕:“可是勒疼了?”
茵臻把手从太子手里抽回来,背过去,“殿下可知,为什么红九不愿意成为你的人?”
李承绩又懵了懵,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
李承绩感到颇头疼,翻着眼珠子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她喜欢的是个内侍。”
“原来如此。”茵臻闻言,有些诧异。
红九喜欢的居然是个太监,如此想来,这太子也是够倒霉的。
“茵臻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虽出生不好,但好在父亲爱我们母子,我还有一个方哥哥,那时候茵臻觉得自己其实是很幸福的。”茵臻感觉心里很委屈,垂着头,“可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茵臻嫁给了太子,这一切,就全都没了。”
“你又不是唯一命苦的人。”太子的声音凉凉从背后传来,“更何况,对比其他女子,你能嫁给本宫,已经是很好的命了。”
冯茵臻回头看着太子,她在跟他诉苦,他却神色淡然,对她丝毫没有感到同情。
对哦,太子爱的,是另一个女子,是一个长的和她相似的女子。
她为什么要长这样一张脸!
良久,茵臻吸了吸鼻子,看着太子,“如今既成了殿下的人,那妾还有什么其他的路能走呢。”
“无后事大,本宫现在需要个孩子。”李承绩把她一把拉过来,压在身下,用食指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你现在的路就是帮本宫生个孩子。”
冯茵臻咬了咬下唇:“妾无话可说。”
这天晚上,茵臻心里不痛快。
太子把她当成了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可她嫁给了他,就必须尝试着去喜欢他,因为她的一生都系在这个人身上,她不想让自己的下半生都留在没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遗憾中。
若是让他喜欢上自己,自然是更好的。
这一夜过去,太子依旧走的很早。
茵臻起床梳洗完毕之后,温太医便送来了一碗药。
茵臻靠在长软塌旁的棉枕上,垂眸看到温太医端在手里的碗中墨绿药汁,心想自己并没有什么病情,怎么突然让她喝药了?
百思不得解,抬手揉了揉额角:“温太医,这药是什么药?”
温太医老实回答:“能助奉仪怀上皇孙的药。”
杏儿瞥了一眼主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走过去把要接下,搁在茵臻坐的软塌一旁的伏案上,对温太医道:“有劳温太医了,杏儿会伺候奉仪喝下的,便请太医先回吧。”
温太医站在方台下,没有要走的动作,低着头:“殿下嘱咐过下官,要亲眼看着奉仪将药喝下才能走。”
杏儿有些踌躇的回头看着冯茵臻,茵臻撑起身子,倚在软塌的靠背上,伸出手。
杏儿把药端过去递给她。
茵臻睇了温太医一眼,把药碗搁在唇边,仰脖,一口灌下去。
苦涩万分。
把空碗拿开,倒放,她瞧着温太医:“没了,太医可以安心了。”
温太医一直看着她把药喝药,眼睛都没眨一下,见此,他点了点头:“谢奉仪不为难下官。”
茵臻把碗递给杏儿,杏儿又把碗还给温太医。
温太医又道:“殿下让下官告诉奉仪,六月初六帝都千花卉展,奉仪要跟着太子妃一同前去参加,届时准备准备,卉展过后会有亲人来探望。”
在大殷,千花卉展是属于花农的一个节日,每到此时,不仅大殷每个擅长种花并且有些名气的花农会带着自己的花种来参加花卉展,连大殷周边的国家都会带着自己精心培育的奇葩来一较高下。
花展会持续三天,在各国各地带来的花卉中选出花王,所以千花卉展又有个别名叫做斗花会。
大殷六月初六的千花卉展每五年举办一次,这一年是由皇后主持,除了后宫的妃子们以外,太子妃还会带着太子的嫔妃出席。
第一日不仅会有朝臣参加,皇上也会亲临会展观看祭祀花神。
第二日则是各个花农把花卉搬出来一较高下,第三日才会宣布花王得主。
千花卉展具体的盛大且不多说,只是茵臻如今一直呆在东宫不曾出去,若是能够跟着去一趟卉展,哪怕是散散心也都是好的,尤其是当太子同她说红九姑娘的事之后。
再者,太子说会有亲人来探望,想来,应是让母亲进东宫了?
茵臻点了点头,对温太医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温太医这才抱着碗回了自己的太医署。
温太医走后,杏儿心里有些不平衡,捡了些糖果倒了杯水过来给茵臻,“太子如此做,便是不信任主子您了。”
“杏儿,你有没有觉得,殿下好像对孩子的事情,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茵臻含了一口糖,又饮下杏儿递过来的水,“他后宫那么多嫔妃,却为什么问我要孩子?”
杏儿顺着茵臻的话接道:“难道……太子他生不出孩子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茵臻看着杏儿,让她靠过来些,耳语道:“我在进东宫前,曾听闻太子不举。”
杏儿面露赧色:“可是……”
“可是太子不是不举。”这个消息是假的,茵臻知道。
茵臻伤好以后便喜欢出门兜兜风,晚间里很晚才回房,回回太子都找不到她,几天以后太子索性也不找她了,只除了晚上会等她回去,造人。
可太子虽然努力,茵臻的肚子却没有丝毫反应。
直到梓轩居传来喜讯,说是杜昭训有喜了。
茵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有些诧异,听说时间可能是丰怡苑着火的第二天。
太子很是看重这个孩子,恨不得把杜昭训每天放在身边好生照看,也就因此,此后便不来承霁殿了。
基于这样的背景,到了初五的时候,太子也依旧没有跟她提过卉展之后亲人探望的事,茵臻有些担心,于是借着看望杜昭训为由,到了梓轩居。
杜昭训每日的饮食起居都是由太子亲自照料的,每一道饮食也都有温太医在一旁检查过才给她吃,杜昭训则连床都不准下,近乎被软禁起来的模样。
但有太子在身边,她看起来气色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