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姿大脑当机了几秒,在这之前,她还没有想过要跟亲人坦白,无奈被舅舅撞个正着。现在的情况,貌似她想瞒也瞒不住了。
她反应迅速,先小声对柏远说:“我舅舅。”然后朝前走了一步,微笑着和林志国介绍道:“舅舅,这是柏远——”
陆千姿卡了下壳,柏远已经上前来和她并排站着,语气尊敬:“伯父好。”
林志国忽视柏远的问好,眉头紧皱着,眼里的凌厉和肃然未减分毫。陆千姿敏锐地觉察到,舅舅不喜欢柏远。
她心头直犯嘀咕,在舅舅面前,她从来没提过柏远,而且,两人是第一次见面。面对一个陌生人,不该有这么强烈的抵触反应才是。
事实上,林志国早了解过林静的新生活环境和人脉圈,因为千姿,他厌弃自己的亲妹妹,连带着不喜欢陈家森,以及和陈家森有粘连的人。
眼前这年轻人,也在粘连范围之内。
陆千姿不知道这些,眼见场面陷入胶着状态,她赶忙调节气氛:“那个舅舅,敏熙从来家给你带你几瓶清酒,在车里放着,你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她给柏远递了个“快走”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小表情透着几分可爱,柏远淡淡勾唇,跟上她。
车停在五十米外的路边,陆千姿边走边舒口气。她让柏远留在车边等她。
陆千姿把东西拿给舅舅,林志国说:“吃了饭再走吧。”
陆千姿说:“不了,改天再来,我先把他送回去。”
林志国往车那边看了看,“叫上他一起。”
想不明白舅舅的用意,陆千姿欲言又止。
舅舅在催:“快去。”
她只好点点头。
陆千姿去叫柏远,林志国等着他们,柏远走近,对他说:“谢谢伯父。”
林志国依旧没有回应,率先往楼内走,陆千姿和柏远对视一眼,同步跟上。
开门见到三个人,林筱媛被小小地惊喜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
舅母在厨房忙活,听到响动,探出头来瞧了一眼,看到柏远时,面上一怔,忙把老伴叫过去问:“这谁啊?”
林志国接着热水,神情不耐:“不知道。”
林舅母觉得老伴莫名其妙,嘀咕:“吃错药啦你。”
主人都在忙碌,陆千姿只得亲自招待柏远,给他倒了杯水。媛媛拎着书包到客厅写作业,陆千姿在旁边指点一二。
嫂子和哥哥下班一块回来,见到他们,双双露出惊讶神情。嫂子知晓一部分前情,又见他们互动带甜味,一想就基本搞明白了,但她没多嘴,简单和他们寒暄两句便去厨房帮忙做菜。
陆千姿介绍哥哥和柏远相互认识:“这是我哥,这是柏远。”
林恪长的也高大帅气,这一家人的基因都好。
两人官方地握了握手,林恪在公司上班,听过恒毅,也听说过柏远的名字,愈加惊讶。
饭菜上齐,嫂子叫他们过去吃饭。
林恪看出点名堂来,吃饭的时候就打听:“你们这是?”他话说一半,不言而喻。
柏远不由看向陆千姿,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说:“我们在交往。”
这句话震撼力很大,一家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陆千姿低着头摸了摸鼻尖。
舅母最先反应过来,微笑着说:“这孩子谈恋爱了也不告知我们一声。”
林志国却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此时比较安静,所以一桌子人都听到了。
陆千姿讪讪地说:“我正想找机会说呢。”
没有人接话,气氛再次凝固。片刻后,林志国把倒给自己的还未喝过的半杯酒推到柏远面前,问:“会喝吗?”
柏远点头。
林志国说:“那就喝点。”
这酒是江敏熙家乡的特产,度数高,跟老白干差不多,酒香浓郁。柏远低头看着酒杯里清冽的液体,不管林志国怎么想,这一关,他必须过。没有犹豫地,他抬起酒杯,一口灌下一半。
陆千姿看的心惊不已,舅舅酒量很好,想必他是想把柏远灌醉。
辛辣刺激味蕾,柏远面不改色,强撑着咽下。林志国面上露出一丝欣赏神色,
陆千姿忍不住说:“这酒不能这样喝。”
“就该这么喝。”林志国打断她,皮笑肉不笑:“这样喝最爽快。”
陆千姿满脸黑线,嫂子偷偷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老爷子就这么个性格,你不让他喝尽兴了,这事在他那就没有过关的余地。
陆千姿噤了声。
林志国叫孙女重新取来一个酒杯,倒满,又给柏远满上,两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他们开始拼酒。
陆千姿替柏远捏了把汗,结果结局令人意想不到。她没想到柏远酒量这么好,最后反倒是舅舅先醉了,舅妈和哥哥扶着意识不清的舅舅去了房间。
林志国踉跄着走了四五步,回头夸柏远酒量好,还跟他约下次继续。
柏远单手撑着下巴,面皮微微泛红,眼神也很迷离,爽朗地答应下来。
陆千姿松了口气,等哥哥和舅母回来,打个招呼后,扶起柏远就要走。嫂子和哥哥送他们下楼。
把柏远塞进后座,林恪不放心,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陆千姿忙说:“不用麻烦了哥哥,我和柏远住的挺近的,我把他送到楼下就回去。”
林恪说:“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陆千姿点头:“哥哥放心,你们回去吧,舅舅今晚真醉了,你们好好照顾他。”
听到这个,林恪对柏远竖起大拇指:“小柏总海量。”
柏远笑了笑没说话。
陆千姿从车镜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哥哥嫂子说:“我们走了。”
车驶出小区,滑入宽敞的马路,陆千姿把车窗全敞开,满车的酒气渐渐淡化。把柏远送到家门口,她扶他下车。
柏远借着酒劲,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见他没有醉到不能自理,陆千姿抽回手,挺无情地丢下他走了。
往家开的时候,陆千姿想起江敏熙说的一句话,谈恋爱要若即若离。她笑了,江敏熙和她老公谈恋爱的时候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哪里若即若离了。
那天以后,陆千姿去林家老老实实交代了和柏远谈恋爱的事,她没说以前,也没说那个误会。
因为不敢。
舅舅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亲情在前,即使错在她,他的心也是偏的。
说了,怕他会反对。
虽然不说他也不是很乐意。
但她还有时间慢慢来,舅舅和舅母的态度,迟早会因为她的坚持而改变,他们都是很良善很民主的长辈。
一个周以后,柏远第二次复查时间到了。陆千姿在医院给他安排好。
柏远去复查那天,护士站的小姑娘们又疯狂了,比上次柏远出院时更甚。小护士们奔走相告,各种猜测不断。
-“小柏总这次来肯定是因为陆医生。”
-“我昨天看见陆医生和骨科主任在楼下谈话。八成是在替柏远约复查时间。”
-“这么说的话,他们俩是双向的。”
-“……”
江敏熙听了一半,竟然有一点替陆千姿高兴,还神奇地感受到了一点甜和狗粮。
这世界,太魔幻了。
柏远复查结果很好,复查结束之后,他在住院部楼下等陆千姿下班。护士站的小姑娘们看到,猜想得到证实,激动又羡慕。
-
五月下旬,柏远的一个大学舍友家的时尚文化公司要在遥城隔壁市举办一场慈善晚宴,得知他在遥城,给他发了邀请函。
晚宴请了几个明星坐台,陈思也去。
柏远有意带上陆千姿,让她在好友面前露个面。陆千姿最初不愿意去,柏远软磨硬泡了几次,终于说动了她。
晚宴前几天的周末,趁陆千姿休息,柏远带她去商场买礼服。
进了某大牌店铺,陆千姿才知道柏远是带她来买礼服。她身材好脸蛋又漂亮,就是一个活体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试了几件,她纠结半天,不知道选那件好,等到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一条,店员告知她柏远已经买下了她试过的所有礼服。
她傻眼,柏远收起黑卡,吩咐店员派人把东西送到他车上,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说:“今天就先拿这几件,过几天叫思思带你去试试别的。”
陆千姿有些不高兴,她明明告诉过柏远,她自己会付钱。
他这样做,她心理负担徒然增大,但说那种让他别买的话又很不合适,如果他们真能走到最后,这种场合避免不了,这些必要的应酬品不可缺。
可是花别人的钱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的羞辱。尽管这人是她男朋友。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她可以省吃俭用负担一两件奢侈品,但多了,她无能为力。所以目前还是得花他的钱。
矛盾至极。
柏远又带她去选首饰,陆千姿站在门口迈不开步,她拉住柏远,艰难地说:“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来回要一天。”
柏远感觉她情绪不太高涨,把她拉到旁边的休息区,摸了摸她的脸,问:“怎么了?正好是你休息时间,或许是会有一点累,我们不久待,去露个面就走。”
陆千姿表情为难又纠结,这些话要怎么跟他说啊?
她有些急,咬咬唇低下头去。缓了两秒,才又抬起眼来说:“那天刚好是我生理期,每到生理期我就打不起精神,我有点不想来回折腾。”
情急之下,她找到了一个借口。生理期是真,不过她生理期状态一般都挺好。
柏远似乎瞬间就信了,温柔道:“那就不去了。”
陆千姿有一丝丝内疚:“以后我陪你去。”
“好。”柏远轻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珠宝店,“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陆千姿摇头:“它家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行。下次换别家。”柏远没说别的。
柏远越这样,陆千姿就越别扭,矛盾和挣扎压着她的骄傲和自尊,她无力地闭了闭眼晴,“我有些累,想回去了。”
柏远低低地嗯了声,声音辨不出情绪,他没说二话,起身,带着陆千姿去找扶梯下楼。
陆千姿情不自禁偷瞄一眼柏远,他神情如常,收回目光,她抬手揉了揉脸。
顾虑这么多,心思说不出口,放不开手去爱,她该怎么办才好?
一路沉默。
下了车库,店员已经拿着礼服等在车边,柏远打开车门,让她们把礼服放到后座。
陆千姿顾虑着他的手伤,想开车,柏远没让,他把她送到楼下,帮她把礼服拎上楼,然后走了。
礼服堆在床上,没有地方可放,陆千姿临时去买了几个挂架,就挂在卧室,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