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提到大都督,皆言您武勇万人敌,但韩某看来,所谓武勇只是匹夫悍勇,再强终有局限,算不得什么。让韩某钦佩的,还是大都督您的统军之能。
现的世道,朝廷颠覆,人心涣散。哪怕是朝廷的官军,如果主官阵亡了,部属们多半也分了辎重和粮草一哄而散了。可您的兵马不同,您失踪的时候,贵部全力寻营救您,看守辎重,安抚士卒,军丝毫不乱。
主官失踪十余日,部将们能各司其责,遇变不乱,官兵无逃离,财物无损失,军心不乱不溃——这样的强兵,韩某游历江湖多年,闻所未闻。这样的兵马,已经具备了军魂了。”
“军魂?”
“对,军魂,军魂魄!万人之师,若无魂魄,可轻易一冲即溃;若有魂之军,纵然十人小伍,即使面对倍强敌也能力战不屈,至死不退。韩某纵观史册,那些能清史留名的强师劲旅,无不有魂!
大都督的兵马,已同样具备了此种强兵魂魄。如今虽然人数不多,但只要以此为根基扩充,三年之内,东平兵马必定无敌于天下——大都督,金银财帛不足惜,这些好儿郎才是您大的财富啊!”
“韩先生不但瞑觉深厚,见识也甚是高超,孟某受教了。”
孟聚知道,韩所称的军魂,其实就是军队的战斗意志和精神。真正的强师劲旅,并非是那种杀人如麻的嗜血疯子,而是那种具备忠诚、凝聚和韧性的军队。无论如何艰难困苦,他们都能坚持纪律和信心,能够承受伤亡而不后退,这才是真正的钢铁之师。
要建设这样的军队,一个忠诚的军官团是碧旎可少的——那是能令军队脱胎换骨战斗力倍增的恐怖利器。自己从北疆带出来的三名铠斗士,屡经征战,存活的只剩二五十余人。这些军士经历长途跋涉,沙场鏖战,早已炼成钢,忠诚、经验和战力都是无可挑剔,是担当下级军官的好对象。孟聚早有打算,将这批忠诚又善战的军士带回北疆,把他们当做建军核心,自己必将能锤炼出一支真正的无敌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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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昌十年月二十四日,东陵卫的大队人马离开上党郡的祁峰县,继续向北开进。行进两天,队伍走了一多里,抵达慕容家的前沿战线。
孟聚一行连兵马带辎重多达五千来人,堪称一路浩浩荡荡的大军。这路不告自来的兵马,引起了慕容家前沿驻军的极大警惕。管孟聚一再向他们声明自己是隶属朝廷的军队,也提供了慕容家颁的关防,但沿途的几个驻军堡垒和郡县还是不相信,纷纷紧闭了城门,如临大敌——好,孟聚承认,这确实是自己的错,没给李赤眉的部下换上金吾卫的军装,以致他们穿的依然还是边军的褐色军装。看到这么一路浩浩荡荡的边军人马,那些驻军要是肯开门放他们进去的话那才真的叫脑子进水了。
好各城驻军虽然没有接纳他们入内,但他们也没有来阻碍孟聚,于是孟聚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各城守备兵警惕的眼神绕城而行,继续北行。
三天后,孟聚的队伍越过了吴昌县,脱离了慕容家的控制范围,进入了北疆边军的控制区域。上党郡的党归县,这是北疆边军的前沿阵地了,当孟聚兵马接近的时候,城头响起了响亮的号角声,镇守兵纷纷涌上城头,如临大敌。
李赤眉派个部下过去,向城头的边军守将喊话,说自己是隶属沃野边军奔狼部的兵马,刚执行完拓跋元帅的命令归来,这里有全套的军官印章、关防、腰牌可以验证。
很显然,管面对的人不同了,但孟聚一行人的处境却是没丝毫改变。党归县的边军守将的反应与对面的慕容家同行几乎一模一样:他将那印章和关防验了又验,又城头与那军官反复问话对答,这样折腾了半天,却是始终不敢开门将他们接入城。
于是,李赤眉的部下火了:“许若庭你这老匹夫,莫非是消遣老子吗?行,你们武川军的架子大,咱们沃野军招惹不起,这城,我们不进了,我们绕城走还不行吗?”
他骂骂咧咧地回归队伍里,队伍绕城而去。
城头的守将看着他们离去,却是长吁一口气。这帮人从对面慕容家的地盘过来,行迹诡异,来历不明,但偏偏听口音和风格却又是正宗的北疆兵,证件查验也是毫无破绽。要放他们进城,自己不敢;要拒绝他们嘛,又没有理由——好,他们自己走了,这真是好的解决了。
只是,要不要把这件事禀报上头呢?
那守将琢磨了一下,后很干脆利地决定:装没看到好了。这路兵马若是自己人,镇帅只会当你是个大惊小怪的笨蛋;若是敌人的话——那麻烦了。这路兵马眼看着起码有四五千人,自己只有半个旅的兵力,若是自己报告上去,镇帅下令让自己出击拦截的话,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只要自己镇守的城池没出事就好,至于这队人马到底是什么来路——管他呢,只要他们不是来攻打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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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日午,上党郡治。
七月酷暑,空气热得跟蒸笼一样,一丝风都没有,树叶一动不动,。易小刀光着膀子躺庭院的凉椅上乘凉,他有气无力地打着扇子,婆娑的树荫斑驳地罩住他。
外面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粗豪汉子大步急促地闯了进来:“易老弟,这大热的天,你可真是会享福啊——那谁,快来人,拿碗茶水给我喝喝,快渴死我了!”
易小刀从凉椅上撑起了身子,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粗莽壮汉:“原来是关旅帅来了,这么大热的天,老哥怎么有兴致跑我这边来了?”
“咱老关上门,肯定是有好事找老弟了——”
这时,易小刀的亲兵已端了茶水上来,关山河也不客气,仰头一口饮得干净了,那淌落的茶水淋湿了他的衣襟。他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易小刀身边坐下,叹道:“还是易老弟你懂享受啊,这大热的天,躲树荫底下乘凉是真快活的,拿个神仙来都不换啊。”
“老关啊,你也可以学着我嘛,谁不让你歇息了?”
“不行啊,天气热,咱老关心里热!拖欠饷银都三个月了,粮草只剩三四天的了——儿郎们都快兵变了,咱老关怎么安心歇得下来啊!”
易小刀警惕地望着他:“我说关旅帅,这大热的天,你该不会是来找我借钱的?”
老关摆手:“老弟你不用担这个心,你我难兄难弟来着,我知道你比我好不了多少。是这样,有个事我要跟你打听,沃野那边你可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