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北堂傲喟叹道:“我知道,这孩子是你亲生的,让他唤你义父,你心里必定难受。可是我也没办法,将来孩子大了,这件事总没办法向他解释,不如便让他认你做义父,以后你们如果父子亲睦,也是一举两得。”
言非离神色黯了黯,但也知此事只能如此,低声道:“是,你想的周全。只是夫人那边……”
“我还未告诉她,待她生产以后再说吧。”
“那……离儿……门主打算何时、何时把他带卓”
北堂傲见他紧张惶恐的模样,心下一软,道:“先让他住在你这里吧,有翠女在,你也不会很辛苦。”
言非离闻言,心中大喜,脸上立时绽放出欣喜的光彩。
北堂傲微笑道:“翠女是离儿的乳母,不过她是个哑巴。离儿现在正是该学说话的时候了,你得空便教教他吧。”
言非离立刻应了,抱起孩子重重亲了一口。
大概真是“母”子连心,离儿不过半日便和言非离混熟了。
言非离可以和孩子朝夕相处,自然分外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相聚,此后的日子里陪着离儿寸步不离,半夜起来给孩子喂食、把尿都是亲自来。
不知不觉到了除夕之夜。
浮游居里张灯结彩,欢腾喜悦。
大殿内照例又是一年一度的节宴,言非离心不在焉地和众人喝了几杯,心里却念着离儿,想到离儿甚是聪明,只短短几日已在自己的教导下学会了好几句话,心下说不出的骄傲。
过了戌时,言非离终于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先行告退。
回到竹园,离儿还在睡觉。
因为晚上有新年礼花,言非离想到这不仅是离儿的第一次新年,还是他的生辰,便交代了翠女让他睡足觉,晚上再唤醒去看焰火。
言非离回到寝室,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离儿的睡脸,大手轻轻地在他身上拍着,脸上满溢着慈爱之色。
北堂傲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样一幕,一瞬间恍惚有一种错觉,好像言非离才是他的“妻子”,正拍抚着他们的儿子入睡。
言非离看见北堂傲进来,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北堂傲在他身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铸的长命锁,道:“明天便是离儿周岁的生日,我给他打了一个长命锁,待会儿醒了给他戴上,保个平安。”
言非离接过来金锁,翻过锁面,见后面刻着离儿的名字与生辰八字,下角还有“平安康泰,长命百岁”八个字。
“你倒想得周全,我全没想到这事。”
北堂傲笑道:“你没想到的还多呢。明日咱们得给离儿办个抓周礼才是。”
言非离也笑了,“这事我可记着呢。”
“哦?那你准备了什么?”
“你又准备了什么?”
“这个本座可不能告诉你!”
“那恕属下无礼,属下也不能告诉你!”
两人说说笑笑,不觉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言非离唤醒离儿,给他穿好衣物,裹得严严实实。
北堂傲再将长命锁给他戴上,映衬得他的小脸越发地粉雕玉琢,可爱之极。
二人抱着孩子来到竹园后面的小山坡上,鞭炮声“劈里啪啦”地从红墙那边传来,听着便热闹。
“噗——碰——”一朵朵绚烂的礼花在漆黑的空中闪耀而出,映得天边都泛着红光。
离儿一双黑黑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兴奋地望着天空,伸着小手咿呀指点着。
三人正看得开心,忽然一阵脚步声靠近,北堂傲回过头来,却是林嫣嫣。
“嫣嫣?你怎么来了?”言非离轻轻一震。
林嫣嫣奇怪地望着他们,道:“我忽然想看看烟花,找你不着,听说这边清静,便让她们扶我过来了。”
接着好奇地盯着言非离怀中的孩子,问道:“言将军,这是你的孩子吗?和你长得好像呢。”
言非离无措地抱紧孩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离儿却不识时机,突然“咯咯”笑起来,向北堂傲伸出手去,“爹爹,抱——”
这些时日来,北堂傲得空便来看看孩子,离儿最先学会的便是这句话。
北堂傲把离儿接过来,看着林嫣嫣发白的脸色,说道:“嫣嫣,他不是言将军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大片大片的雪花缓缓落了下来,与天空中还在鸣放着的烟花交相辉映,弥漫着节日的喜庆。
可林嫣嫣的脸色,却比雪花还要白。
言非离见她惨白了脸色,忽然心下不忍。
“夫君,你、你说什么?”林嫣嫣颤声道。
北堂傲淡淡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下雪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在如此意外的情况下被林嫣嫣知道,他虽没想过刻意隐瞒,但此时却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林嫣嫣面色苍白,眼神直直落在离儿脸上,注目半晌,缓缓移动,从言非离身边飘过。
她的眼神深沉缥缈,如千年幽潭,在这朔风大雪的夜晚,分外寒冷。
“非离,你先带孩子回去。”
北堂傲拢了拢离儿的皮貂小袄,将他送回言非离怀中。
言非离没有说什么,深深望他一眼,抱紧孩子回了竹园。
这一夜言非离忐忑不安,辗转无眠。
第二天早上便有沉梅院的仆役来传,说夫人要见他。
言非离匆匆将孩子交给翠女,来到留香居。
雅室的四周生着火盆,燃着熏香,暖暖融融,清清雅雅。
林嫣嫣端坐在厚厚的幕帘后面,看不清形态。
“见过夫人。”
“言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林嫣嫣的声音仍然那么轻轻柔柔,但却与往日不同,带着一丝抑郁和一丝疲惫。
“言将军,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昨夜你也在场,门主说你怀中的那个孩子是他的骨肉,此事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