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蓄的回答并没有让杭因的语气多一分起伏、少一分冷意,只听杭因用他那把冷得不像人声的声音说:“我在NZ百货,需要你过来帮我结账。”
“你脑子没事?”常蓄觉得这简直莫名其妙,“那百货不是你家的?大少爷拿瓶水都不行?”
杭因:“那是彭年妆他们家的产业。”
“……那也不关我事。”常蓄说完直接挂电话。
刚才不让他跟,现在相距十几公里让他去结账?当他还是以前那个愣小子吗?常蓄继续挑狗粮。
家里的大金毛不太喜欢原来的那种饲料,他得换……艹。
“狗洗完澡能不能先放在这。”常蓄问前台。
前台的小姑娘看了一眼这个连眼睛都不露出来的男人,低头唰唰地填写,然后扯下来放到常蓄面前,“签个名,写一下联系方式和时间,领狗时交钱。”
常蓄写了两个小时,然后在签名栏停顿了一下。
填完,常蓄把表格还给前台,然后匆匆离开。
二十分钟后,常蓄抵达NZ百货,而宠物医院的前台小姑娘看着签名久久没能回神。
“你脑子有坑出门手机都不带?”常蓄看到在结账队伍旁边货架站着的杭因就是一顿说,走近了看到这个人手里只拿着一瓶水。
杭因:“怎么想都是接陌生电话的你比较有问题。”
?????
常蓄难以置信地看着杭因,“你是狗吗?我大老远来给你还钱,你只要一瓶水就算了,你还怼我接陌生电话?”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在夏天把自己的脸包的严严实实,现在还吵起来了……立刻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甚至有人开始拍照。
但两人置若罔闻。
常蓄甚至摘掉了墨镜,他瞪着杭因,“你果然是狗吧?”
“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狗不是我能决定的。”杭因丝毫没有被挑衅的气急,但嘴上却从来不留情。
“我他……”常蓄堪堪把最后一个字压住,他告诉自己这里是公共场合有小朋友在,不能爆粗。
但火气还是直往上涌。
眼看两人好像要打起来,排在前面的一个小姑娘喊道:“要不我和你们换个位置?”
不要给我爱豆的商场惹事啊!
“……不用,谢谢。”
别看他面对媒体、在节目中拽得不行,实际面对粉丝他根本凶不起来。常蓄一下就熄了火。
但杭因这人说话没一句软的,他们继续说下去的话势必还会吵起来。常蓄倒是不介意再吵一架,但在这人多会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担心。
要吵,就两个人吵。
安静了五分钟后,终于轮到两人。
杭因往柜台上放了一瓶水,收银员扫完,看着两人。
“就这个。”杭因说。
收银员眨了眨眼,她也不是没见过只买一瓶水的人,但她是真没见过两个大男人一起却只买一瓶水的。
职业素养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请问要袋子吗?”
常蓄把收款码递过去,“不要。”
收银员照办,把小票撕下来给他们,“谢谢惠顾。”
走出商场后,常蓄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天气这么热,他为什么不给自己也买一瓶?
现在还要看老狗币喝冰水。
“你还不走?”杭因瞥他一眼,“你在会影响我度假。”
常蓄气急反笑,“那我不走了。”
杭因:“……”
看到杭因无语的样子,常蓄直接拉开杭因的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然后慢条斯理地给助理发消息,【车在NZ百货,帮我开回去。然后去……这个地址接狗,送到我家。】
车平稳地行驶,常蓄也安安稳稳地坐着。
然后……
“车要加油,需要你结账。”
“我要这套书,需要你结账。”
“喝咖啡吗,需要你结账。”
“去吃粤菜,需要你结账。”
“看电影吗,需要你结账。”
……
“去江边……”
常蓄直接把手机扔过去打断了杭因的话,他几乎是用吼的:“密码我生日!不要再让我结账了!”
杭因接住手机,平静没有起伏的语气像在嘲讽,“去江边散步不用结账。”
常蓄:“……”
没有听到拒绝,杭因就当常蓄同意了,他驱车开往江边。
到了江边,常蓄十分后悔。
傍晚时间,到这里散步的不是一家老小就是情侣,他和杭因算什么?男团里人气相仿的死对头?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不交流的队友?还是冷战多年依然没有和好的前好友?
怎么想也不是可以一起来散步的关系。
况且在这样的地点,只要他们摘下口罩,半小时内绝对上热搜。
但杭因十分坦然,坦然得仿佛一个人来散步,而常蓄根本不存在。他拿出蓝牙耳机连上常蓄的手机,一边听歌一边走。
看着走在前头的人,常蓄的心情诡异地平复了下来。
因为学生时代,杭因就经常这样戴着耳机听歌走在他的前面。
那会儿他们还没出道,关系好到可以睡一张床。
学生时代的杭因比现在话还要少,究其原因可能是那时候的杭因不会怼他,所以没话说。
……艹。
所以那个时候其实是他单方面关系好是吗?
常蓄认为发现了真相,但迫于面子他只能暗自缅怀自己喂了狗的青春。
——他读书的时候除了杭因几乎没有朋友。
虽然他觉得之所以没有其他很好的朋友更大的原因是没人受得了他的脾气。
江边的风吹来,余光里是在灯光照射下色彩斑斓的江面,常蓄再度抬眼去看杭因的背影。
抛去他们认识那些因素来看,杭因毫无疑问是个走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人,哪怕是在现在光线并不明亮的江边,他也能吸引来路人频频投注的视线。
不得不承认,杭因非常迷人。
脖颈修长,宽肩窄腰,常年练舞让他的每一线条都充满美感,就连晚风扬起的衣角都在隐隐透露出他是个身材极好的男人。
招蜂引蝶。
常蓄的脑海里当即蹦出这一个词。
但本人似乎毫无所觉,他的头微微侧向江的那一边,从常蓄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眼眸里映着些许流转的彩色灯光,完全看不出情绪。
两人安静地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杭因从在前面变成了几乎和他并排。
“要听吗。”
杭因的声音又低沉又冷,穿过热闹清晰地传到常蓄的耳朵里。
在常蓄开口拒绝前,他的身体先一步伸出了手。
白色的耳机落在他的掌心。
熟悉的感觉席卷了常蓄,他压抑住身体里那应激般的冲动,动作稍有卡顿地将耳机戴上。
不是他歌单里的歌。
常蓄在团里的定位是主唱,习惯了培养对人声的敏感度,基本不会听纯音乐。再者,小时候他被家里逼着学钢琴,学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钢琴曲。
常蓄听得头皮发麻,水边的阿狄丽娜……他弹过。
不止弹过,他还弹了很多遍。
他爸朋友的婚礼上,他妈朋友的婚礼上,他姐朋友的婚礼上,他姐的婚礼上……常蓄仿佛又一次置身于婚礼现场,且随着钢琴曲的尾声接近,他下一刻就要被拉去认识各个叔叔伯伯阿姨阿姐,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很多小孩冒出来让他帮忙带一下……
常蓄深吸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会忍一忍听完,但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耳机还给您,手机我也不要了。
“喂。”常蓄叫住了杭因,“我先回去了,您自个儿慢慢走。”
杭因没有挽留,只是动作上表明他准备把手机还给常蓄。
常蓄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是满满的嫌弃,他开口:“脏了,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