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是穆弦让人准备的。”
她一愣,浮现悲伤神色。
“怎么了?”我问。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那是他母亲曾经穿过的裙子。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瞬间了然。我一直对这些裙子心怀疑虑,原来是要纪念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穆臻上校,也是我的上级。”露娜非常温和的笑,“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兽族指挥官。如果她还活着,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我点点头。
露娜深深看着我,继续说:“至于这种裙子……她跟那个人交~合那天,穿的就是这样的裙子。”
她的话语太直接,我有些尴尬。
却听她继续说:“别误会,她当时不知道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后来,她拒绝了他一起回帝都的要求,兽族的忠贞,不允许她成为情~妇,哪怕他是皇帝。
她终身没再见过他,但每年到了相识纪念日,她会穿上这条裙子,那样的她美极了。也许穆弦跟我同样印象深刻吧……看来他非常爱你。”
我心头一怔。
曾经我看到满柜子相同款式的裙子,只觉得心里发毛,以为穆弦有强迫症,一直都没敢问。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段凄凉而倔强的爱情。
露娜的只言片语,令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粗壮狰狞的兽族女军官,穿着可笑的萝莉少女的裙子,站在窗前,年复一年沉默望着帝都的方向。
我忽然有点难过。原来穆弦的母亲,是这样傲骨铮铮却又一往情深的女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拒绝成为皇帝的情~妇?又有谁能为了一个人的忠贞,孤独终老?
穆弦让穿这种裙子,是希望我像他母亲一样,忠贞的对他?
我不由得看向前方广场上,穆弦操纵的机甲一记重拳,对面的机甲轰然倒下了。
等他结束搏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跟露娜告别,上了飞机,离开机器人工厂。航行在渺渺夜色中,他开口了:“今天时间晚了。明天我们去看海伦尔要塞和宇宙年华柱。”
我点点头,犹豫片刻,直视着他:“穆弦,我想再买些衣服。”
他微微一怔,答道:“叫人送到家里。”
我摇头:“我想自己去选。”
他沉默片刻,点头。
飞机在空中转向,驶向市中心。我俩都没再说话。
我偷偷用余光瞥他。他出了一身汗,黑发湿漉漉贴着额头,衬衣也被汗湿了。以他的洁癖程度,应该很不舒服。没想到居然愿意忍着一身臭汗,马上陪我去买衣服。
其实我也有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听完露娜的话,我很为穆弦的母亲感动。
而穆弦对那条裙子的执着,也让我有些触动。不过他的做法,也显得有点孤僻阴郁。
我突然就想做点事,改变这种阴郁悲凉的做法和气氛,下意识就提出去买新的衣服。而且既然弄清楚了,他并不是控制欲大到连我的衣物都要决定,我当然不想每天穿同样的裙子。
我们在一座高大的商厦前降落。
在飞机上时,穆弦已经打电话给莫林,所以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商厦经理热情的迎了出来,把我们带到顶层。
面前是一间装饰辉煌、衣衫绚丽的大厅,一名中年女服务员恭敬的迎上来。
“这是帝都最著名的女装品牌。”经理殷勤的介绍,“其他女服务员已经回避了。殿下,请随意。”
穆弦点点头。我已经料到会这样,见怪不怪跟着他走了进去。
我把整个店逛了一圈,选好了几套。穆弦本来还一步不离跟着我,后来就坐在沙发上等了——看来占有欲再强的男人,都忍受不了女人逛街。
更衣室不是普通商场那种狭窄的四方格,而是间宽敞舒适的小屋,屋中间放着红色丝绒沙发,还有道精致的木质屏风。墙上镶嵌着巨大的穿衣镜。
我在屏风后换好衣服走出来。在镜前一照,还不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也没什么顾忌,我前后左右都照了照,挺满意。
在穆弦的地盘憋了很多天,头一次逛街买东西,颇有些久违的兴奋。我把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最后是一件粉蓝色v领薄毛衣和深色齐踝长裙,很素净,上身也舒服,我很喜欢,忍不住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嗯,还不错。宝刀未老。”
正心满意足间,忽然听到身后“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后背一阵寒意。有人吗?我猛的转身——
穆弦不知何时进来了,以标准军姿端坐在沙发上。暗色军装、墨色军靴、乌黑的发,净白的脸,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我松了口气,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我,我只好礼节性的问:“你看行吗?”
“非常漂亮。”
我被他说的脸上一热:“谢谢。”
他点点头,盯着我,轻声重复:“无与伦比的可爱。”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我有点尴尬了,低下头说:“我去把衣服换回来。”正要转身走回屏风后,忽然觉得刚刚好像瞄到,哪里有点不对。
我迟疑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他依旧冷着脸,是平日那副清俊英秀的冰山模样。只是脸颊上不知何时,浮现一抹淡淡的晕红。
而挺拔的鼻梁下,两点濡湿的鲜红色,正缓缓的淌下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你……流鼻血了?”
他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蹙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我没想到他也会有正常人的小毛病,走到他身边:“没事吧?”
他抬头看一眼我的脸,目光缓缓下移,像是完全凝滞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忽然,我听到“吧嗒、吧嗒”两声,两滴鲜血落在地面。
是他的鼻血流得更凶了。
我们同时看着地上,又同时抬头对视。他沉黑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窘迫,捂着鼻子淡淡道:“去换衣服。”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哦”了一声快步走到屏风后。
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明明穿着严实保守的长衣长裙,连肩膀都没露,他怎么就流鼻血了呢?可他刚才的表现,好像就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