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舟问,想去哪里吃饭?林椰说,随便,你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唐小舟说,我买了些熟食,放在酒店房间里,原想在那里对付一下的。林椰问,都买了些什么?唐小舟将自己买的东西一一列出。林椰说,这么多哇,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唐小舟撒了个谎,说,原本约了一位朋友谈事,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林椰说,那就去吃熟食吧,别浪费了。好不容易接到林椰,已经接近七点。唐小舟说,真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林椰说,雍州的交通就是这样,又不是你的错。等你哪天当了雍州市长,要把这个交通整治好。唐小舟暗想,将交通整治好,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个市长都不是神仙,大家都要GDP,这个矛盾,恐怕难以解决。唐小舟问,你们这个班,是不是快结业了?林椰说,还有两个月吧。七点过后,交通情况有所缓解,路上还算顺利。进入大堂,见到一个男人用手机打电话,旁边一个年轻女人的手机响了,立即拿起电话,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走向那位男性。唐小舟想,这两个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见面后说些什么,他没有时间留意,而是领着林椰走向电梯间。电梯并没有立即到达,等了几分钟,不想那对男女随后也跨入电梯。更令唐小舟惊奇的是,两个人一跨进来,便如入无人之境,男的伸出手,将女人楼在怀里。女人没有丝毫杭拒,直往他怀里钻。唐小舟的惊讶还没有结束,那个女人竟然向后仰起头,男人同时也低下了头,两人吻在了一起。唐小舟暗想,这个世道真是变了。一分钟前还是不认识的两个人,现在却已经如此亲密。人们说,只有官场人士,才会有一堆的情人。可事实上,整个社会都有一种疯狂。看眼前的这两个人,恐怕不一定是官场人士,而从他们的年龄判断,大概也都是有家庭的吧。估计是网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按理说,这些人,既有婚姻,又有情人,还有不错的经济基础,该满足了吧,可你无论走向哪里,听到的都是对社会的不满和抱怨。许久以来,唐小舟都在思考这种奇怪的现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由于信仰的缺失。一个社会失去了信仰,就如一个人失去了
灵魂。对于行尸走内来说,再丰畜的物质生活,也是索然无味的。好在唐小舟的楼层不高,八楼,不然,还不知要看他们表演多长时间。出了电梯,林椰说,那两个人真是的,好像我们透明的一样。唐小舟说,快餐时代,人们在尽情地展现自然本能。林椰说,快餐时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是一对?唐小舟说,当然不是,他们可能是网友,也有可能是别的,刚刚才第一次见面。林椰瞪大了眼睛,说,真的?你怎么知道?此时已经走到门前,唐小舟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打开门,跨进去,却见她站在门口。他说,进来啊,怎么啦?林椰跨进来,房间里顿时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唐小舟自然想起刚才提到的自然本能的话。在唐小舟看来,世上万事万物,有其自然属性,而这种自然属性中,最重要一点,就是体味。体味的变化,与求偶有关,体味重的时候,就是发情的时候。不仅动物有发情期,植物一样有。植物的花开得灿烂夺目的时候,也就是它们的情欲奔放的时候。人类似乎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发明了香水,用香水来显示一种虚假的发情信号。香水生产商为了扩大生意,有意隐瞒了这一事实,使得当今的女子们,胡乱地选购香水,却不知道是在张扬一种虚伪的情欲。时间接近八点了,唐小舟有强烈的饥饿感,相信林椰不会比他好到哪里。他开始摆放食物,林椰在一旁帮忙,两人离得很近,香水味显得更浓。唐小舟有些潮动,看了她一眼,问,你换了香水?林椰转头看了他一眼,颇有些羞毅地问,你喜欢吗?唐小舟有些情难自禁,说,很好闻。林椰的脸一下子红了,见茶几上摆了酒,她站起来,说,我去拿杯子。她走到门口的吧台前,那里倒扣着两只瓷杯。她拿起一只,走过来。唐小舟说,怎么是一只杯子?林椰说,我不喝。唐小舟说,你不喝,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那算了,我也不喝了。林椰将这只杯子放下,转身走回吧台,拿来另一只杯子。唐小舟已经将酒瓶打开,往其中一只杯子里倒,只到杯子满了,才开始倒第二杯。林椰说,好了好
了,你要把我灌醉啊。唐小舟说,我陪你一起醉好了。林椰说,那也不能喝太多了,不然,我就昏死过去了。唐小舟觉得她这句话很有意思,似乎是在暗示,她要保持清醒,他停止了倒酒,端起酒杯,举在她的面前,说,不用担心,剑南春是一种很特别的酒,入口很醇,后劲也不是那么厉害,还不上头。林椰接过杯子,说,这么多白酒,我有点怕。唐小舟端起自己的杯子,用另一只手试探地搭在她的肩上,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醉得一塌糊涂的。林椰再次羞毅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对他的亲昵动作表示任何不满,甚至没有稍稍扭动一下身子。她说,你答应了的,你要保护我。他犹豫了一下,考虑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最后还是决定放在那里。他和她碰了一下杯,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一直没有好好地聚一聚。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她说,上次在风鸣山,我还没谢谢你。他说,干嘛要谢,为你做事,我很开心。她说,你真会哄人开心。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你什么,你这样一说,倒像是我应该得到的。他说,当然是你应该得到的。他的手不好一直搁在她的肩上,喝了两口之后,他已经有了底,知道她不会拒绝自己,便松开手,却用另一只手,抓住筷子,夹起一块牛肉,送到她的嘴边。她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头,用嘴接了。他问她,你愿不愿意到雍州来工作?她说,到雍州,我能干什么?他说,干什么,可以商量,关键是你想不想留在雍州。她说,如果你让我留,我就留。杯中的酒快喝完了,唐小舟将杯子端起来,说,来,我们干了,再加一点。林椰说,你喝了这么多,不会有事吧唐小舟说,没事,跟你第一次喝酒呢,我高兴。林椰说,没想到,酒这么香。难怪你们男人都喜欢喝酒。
唐小舟没说话,转过头看她。由于喝酒的原因,她脸上有了一种特别的色彩,从内向外透射着。她的肤色原本就白,有了这种红色的调节,更显得迷人。她说,干嘛这么看着我?他说,你好看,太好看了。她故意摆了摆身子,说,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把将她楼住,往自己这边用了用力,说,我想好好看看你。她没有拒绝,趁势倒在他的怀里。他弯下头,将自己的脸向她送过去,一点一点地向她移动。他想,如果她偏过头,那说明是拒绝,自己便松开她。他的心跳得厉害,身子有些发软,哪怕是移动头部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同时,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好软,大概也是激动吧。他的唇终于贴上了她的,她并没有动作,似乎有些被动。他再用了点力,将她压住,然后试探地伸出舌头,顶上她。她的唇动了动,移开一条窄窄的缝隙,他趁势钻了进去。赵德良返回雍州,唐小舟跟着办公厅的车子去接站。如果是以前余开鸿的安排,唐小舟大概得开自己的车去。江育奇的风格完全不同,哪怕火车站到迎宾馆的路程并不远,他也会派出考斯特。赵德良身边的人并不多,车上的位子很畜余。江育奇和赵德良相向而坐,唐小舟和徐易江一起坐在后排。这几天,那个闲话还在更广泛的范围内流传,甚至传出了多个版本,唐小舟心里极度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他想趁此机会问一问徐易江,是否已经告诉赵书记了。没待他开口,倒是赵德良先问了。他问江育奇,听说这几天有些事情发生?江育奇自然知道他说什么,故意绕开,说,总体情况还好哇。他这样说,自然也没错,现在这个时候,整个社会被一种浮躁情绪笼罩上,省委门前的上访事件很多,几乎每天都有,只是人数的多寡而已。这一类事,不是特别重大,没有必要汇报给省委书记。赵德良之所以特别问起此事,大概也是考虑到要撑一撑唐小舟吧。他更进一步说,我听说,省委大门被堵了?江育奇说,有这件事,小舟亲自去处理了。他处理得很好,那些人很快就散了。
唐小舟想,他大概不是在表扬自己,否则,不至于这样惜言。背后那些闲话,是不是来自他,唐小舟心里一直悬着问号。他很希望赵德良多说几句,可是,他失望了,他们的话题转了。其后几天,唐小舟一直郁闷着。每天早晨,他和徐易江一起处理与赵德良相关的事务,至于他分管的工作,因为仅仅只是分管,管不管都是那么回事,反正所有事务,都有人负责,分管也就是最后承担责任的问题,甚至可以完全不负责任。和洛新光的关系没有新的进展,唐小舟干脆采取了一种态度,暂时不过问常委办的工作,洛新光通知他去开会的话,他就去听一听,也讲话,但非常低调。信访办那边倒是天天有事,只要有人上访,孙志华都和唐小舟通气。如果不是大的群访事件,孙志华自己处理了,根本不惊动唐小舟。唐小舟一开始就知道,同洛新光以及孙志华之间的关系不好处理。结果呈现的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格局,一次工作接触,他虽然有点越权之嫌,甚至招致流言中伤,却极其意外地搞好了同孙志华的关系。世事人心,真有点有心栽花和无心擂柳的味道。又过了两天,赵德良到迎宾馆参加晚宴。按理,唐小舟不需要再跟着赵德良了,可徐易江打电话来说,赵书记让你跟着过去。接到这个电话,唐小舟心中一喜,说明自己还在赵德良的心中。想一想,人还真是贱,每天跟在赵德良后面,没日没夜,没眠没休,没有丝毫自我空间,辛苦得要死,一旦离开了那个岗位,和赵德良的距离拉远了,倒是轻松了,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常常不自觉地想自己是不是失宠了,是否需要做点什么,重新赢回以前的好时光?这种情形,颇像年轻时迷恋着某个女人,她的一擎一笑,直接影响你的情绪。她如果几天不理你,你连死的心都有,她在某日突然对你璨然一笑,你的心中,顿时装满了全世界的花朵。下午,唐小舟提前下楼,进入徐易江的办公室。按照日程安排,此时应该是钟绍基在赵德良的办公室。赵德良终于给了钟绍基机会,却不是唐小舟安排的,而是走的正常程序,或者说,是江育奇从中做了工作。赵德良之所以肯见钟绍基,当然也有其他一些原因。原因之一,蓝智蒙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因为行贿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此案的判决,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传统谋体因为有宣传部门打招呼,仅仅只是发
了新闻,未做更深入的采访报道。网络媒体不一样了,一片叫骂之声,认为蓝智蒙之所以能够过关,是因为背后有更高的官员为她撑起了保护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