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发似乎没有退路了，敌人已前后夹击将他牢牢围住。如果没看到南韩军队残杀老弱妇孺，早已习惯于土匪生活方式的张顺发，或许会考虑缴枪投降，但现在，他将心比心，只想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这才叫军人，”崔成浩暗自赞叹，“不像那些北韩士兵，总把骨气用在嘴皮子上。”
“中国人？”姜恩训撂下望远镜，心里掩饰不住一阵兴奋，“咱们还从未俘虏过中国人，呵呵！没想到打破成规的居然是我？”他还有点不敢相信。
“长官，中国人喜欢同归于尽，咱……要不要靠近他？”一个小兵怯怯问道。
“派几个枪法好的，先让他失去反抗能力，记住！不许打死，我要活的！”
“是！”
如果崔成浩知道姜恩训会下这种命令，没准他能不顾一切跳起来，狠狠扇他几个大耳刮子。在战场上，对于敌方狙击手，永远的首选就是击毙他，至于活捉……只有大脑缺水的人才会想到。
果然，悲剧立刻就发生了。几个韩国兵刚刚举起枪，就“噗噗噗”被打成了烂西瓜，若非身边士兵手疾眼快，姜恩训那就不是一条胳膊被打成血葫芦的结局了。
“咝咝”倒吸着凉气，姜恩训抬手扇扇嘴边腥气。他看看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兵，那个兵也在可怜兮兮望着自己。“我欠你一条命，”他说道，“我这个人知恩图报。”
“噗！”那个小兵一甩头，红白之物溅了他整整一脸。想知恩图报，恐怕只有等到下辈子了。“混蛋！”一摔帽子，姜恩训被激怒了。
“长官！这中国鬼子的枪法太准！我们靠不近他！”
“炸！用手榴弹炸！”
崔成浩闭上眼睛，他实在不愿再看到这些废物们的表演。世上有一种人是很值得同情的，那就智力缺陷的残疾人，但也有一种人是最不值得同情的，好比姜恩训这类经常犯低级错误的白痴。“如果用手榴弹，他就有机会逃跑了……”
张顺发最忌讳什么？当然不是这几个连穿裤子都跑偏的南韩兵，而是那躲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对他致命一击的崔成浩。两个人都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压力，同时又无法有效化解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谁先忍耐不住，在这种平衡上放下一颗多余的砝码，那么谁就将失去唾手可得的胜利。
南韩兵当然不敢起身投弹，他们躲在掩体后，凭着感觉，向目标狂轰乱炸。崔成浩遗憾地放下枪——准具里全是滚滚的浓烟，再继续观察也没什么必要了。
张顺发终于可以转移了，他这叫烟遁。美国出产的碎片手雷威力不弱，但唯一缺点就在斜坡上滚落，失去定点爆破的作用。当然，这其中并非没有触爆式手雷，但这些手雷全都弹在树枝上，将无辜的乌鸦炸得外焦里嫩，毛发横飞。
屁股上欠着弹片，跑起来一拐一跳。如何回避手榴弹的破坏力，早在他当土匪时就知道了——像个穿山甲一样，抱头往怀里一揣，至于屁股和后背，随便你怎么折腾。
崔成浩懒得观看爆破效果，他仰面躺在雪地上，只等待硝烟散去后，好好琢磨一下对手有可能溜向何处。
姜恩训也没心情去考虑对方生死，他跪倒在地，用污浊的雪沫子，一遍又一遍洗着满是脑浆的脸。朝鲜人喜欢干净，可这良好的生活习惯，却没用在正地方。
“你！过来！”冲一个小兵招招手，崔成浩望着他那惊恐的眼神，愤愤说道，“去给我扇你们长官几个耳光！”
“嗯？”小兵看看崔成浩，又看看姜恩训，最后他终于确定：这是一个上尉要对少尉表达出强烈地不满。
“我见过废物，”崔成浩说，“但没见过像他这样的废物！”可想而知，听到这番话的姜恩训，会恼羞成怒到什么地步。
自己的兄弟死了四个，不用算这笔帐，姜恩训也知道亏大了。但敌人跑了，压在他头上的上尉也追踪而去，那么整座铁背岭，应该属他说得最算了。劈头扇那小兵几记嘴巴，他悻悻问道：“刚才谁想打我？”
“长官，那是那个长官的意思……”捂着脸，小兵委屈得死去活来，“要不……我哪敢啊？”
“你还说！”又加上一记重脚，将小兵远远踢飞，“这里除了我，哪还有什么长官？”的确，崔成浩已经消失不见，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姜恩训有理。
“可是……”“噗！”，小兵的脑袋一顿，呆呆地，往着凶神恶煞般的长官，口鼻中溢出潺潺的鲜血……“中国人……”望着胸口被三八大盖穿出的枪洞，他晃了晃，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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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到嘴的肥肉不要白不要！给咱换装备的运输队来啦！”瞧着对面的南韩兵，齐志武兴奋得就像一匹见了五花肉的恶狼。四野出身的人就有这毛病：一见打仗后脑勺都乐，怎么扳都扳不住。“火力压制！给我靠近了拼刺刀！”敌人手中的“八大粒”太诱人了，齐志武的眼珠子都红了，那比六零年见了红烧肉还要馋。“好东西装备这些熊兵，真他妈叫浪费！只有咱中国军人才配得上它！”别看部下都是些刚入伍的新兵，但不管怎么说以前也是国民党老兵，和小鬼子交手还差点火候，但对付朝鲜人，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在机枪掩护下，个个“嗷嗷”叫着，眼睛死死盯住南韩兵的枪，就好像土匪见了花姑娘。
“弟兄们！让咱教教李伪军该怎么打仗！”一见好东西就管不住自己的齐志武，疯得比谁都厉害。他也顾不得满身的弹片伤，一手拎枪一手握着手榴弹，冲到人群里就拉弦，不了解的，还以为他上来就想和敌人同归于尽。
“妈呀！中国人疯啦！”姜恩训跳起来就跑，两条腿转动得象马达。什么山地，什么道路崎岖，他一点都没受影响，发挥出比以往训练强过十倍的水平，流着眼泪，淌着鼻涕，没命往南跑。
“把枪给他们！快把枪给他们！”别说，南韩兵里还有几个冷静的，他们知道中国兵的需要，也知道中国兵如此拼命图得是什么——谁叫中国人没事总喊缴枪不杀？
武器弹药扔得遍地，这会儿再跑可就轻松多了。但不想让中国人子弹追上有个前提：千万别损坏武器。凡是那顺手一丢将枪支摔碎的，其脑后保准会跟来流弹——就是这么邪，不信都不行。
南韩兵跑得太快了，一溜烟就在山道上留下滚滚浓烟，怎么扇都扇不去。“停！停！停！别追啦！”齐志武一摆手，看看路上的宝贝货，略有所思道，“他们开始扒衣裳了，估计身上也没剩啥了。”
“连长！一个排的单兵装备够了，”手下侦察员笑道，“这李伪军可比蒋介石实惠多了，净送些紧俏货！”
“留着！留着！”撸起袖子，齐志武美得直冒鼻涕泡，“啥叫空手套白狼？呵呵！这就是！”
“连长，一切缴获可要归公啊……”有人在他耳边不合时宜地提醒，“因为这样的事，上面可没少揪你小辫子。”这话说得很对，同时这也是一连几年，为什么齐志武还仅仅是个小连长的主要原因。
“别管那套，先拿着！回头我去和团长说。呵呵！侦察连嘛！他总不能和一般部队装备一样吧？”这理由找的，恰如其分无懈可击。
绕过山梁，魂不守舍的姜恩训被部下一把拉住。如果没人管他，或许几天后，他将趟过日本海，直接出现在九州岛。
“长官，中国人不追啦！”
“真的？”姜恩训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抽噎着，脑袋还随着啜泣在脖子上一梗一梗，“你要敢谎报军情，我枪毙你！”
“嘭！”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