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张庄 村口 日/外
两军会合，齐志武兴高采烈搂住赵辰、贼九。
齐志武：（捶贼九）你小子，命真大，咋都整不死。
贼九“呵呵”直乐。
李娴淑立在一边看贼九。
瞧瞧李娴淑，又看看贼九，齐志武疑惑。
齐志武：（点李娴淑，对贼九低声）哎？她咋又来啦？
小黄：（坏笑，低声）指导员，这叫一个愿拐，一个愿挨。
齐志武：（一愣）啥？
贼九：别听他胡咧咧，这事儿不赖我。
齐志武：（拍额头）等会儿！等会儿！你们一个一个说，我听着有点乱。
小黄：九爷本事，债没讨回来，倒把欠债的讨回来了。
齐志武：（看贼九，不停眨眼）不是，她破产了？
贼九：没有啊？
齐志武：那她干嘛拿自己抵押？
贼九：不是抵押，嗨！咋跟你说呢？我吧，是这么想的，你看哈，她要跟了八路，债还能跑吗？对不？你啥时候讨，她就得啥时候还。
齐志武：拉倒吧！你这啥脑子？
贼九：咋了？
齐志武：她要成了八路，你还好意思要钱？
贼九：啊？这个......这个......
齐志武：有她在，小白脸才能出血，不然，他搭理你是谁？
贼九：（怔愣）也是哈......
李娴淑：放心吧，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一定会还。
贼九：（拍胸脯）你早说啊？瞧我这心，“哐哐”地跳啊......
李娴淑：三哥，谢谢你。
贼九：（疑惑）谢啥？
李娴淑：谢你帮我脱身。
贼九：咱俩还用扯这个？那啥，你不想学打黑枪么，过两天，哥就教你。
李娴淑犹豫。
齐志武：哎？老九，你咋开窍了？
贼九：嗨，没她不行，就咱这点墨水，册子里那勾、圈、凯、尖，谁能看得懂？
齐志武：（点头）也是......
李娴淑：（对贼九，苦笑）还是算了吧。
贼九：嗯？
李娴淑：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贼九：那你想干啥？
李娴淑：不知道。（叹息，摇头）离开这儿，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贼九：不行，赶紧打消念头。
李娴淑：嗯？
贼九：你走了，我管谁要帐？
李娴淑：（苦笑）在你心里，我就值那两毛钱？
贼九：也不是，这个......嗨！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啊，哥是不放心你，你说你都没路可走了，还瞎溜达啥？是不？
李娴淑沉默，不语。
贼九：就听哥的吧，此处不留爷，咱找留爷处，处处不留爷，跟哥干八路。
李娴淑还在犹豫。
齐志武：（对贼九）哎？你啥意思？咱八路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赵辰：（捅齐志武）别插嘴，让老九说。
齐志武：不是，这要不批评教育，那他......
赵辰：李四跟债，哪个值钱，自己合计。
齐志武：这个......
幡然醒悟，盯住李娴淑，很期盼。
贼九：（对李娴淑）还寻思啥？
李娴淑：我......我......
贼九：是，咱八路穷，给不了你啥，但有一样，肯定拿你当自己人。（问群体）哎，为啥干八路？都给我照实讲，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群体：为了兄弟！
贼九：咱八路啥最宝贵？
群体：兄弟！
贼九：（对李娴淑）听见没有？这是没拿你当外人了，再敢推三阻四，良心就大大地坏了。
瞧贼九一眼，李娴淑叹息一声，欲离去。
贼九：（对赵辰）哎？连长，你那套嗑咋不管用？
赵辰干笑。
齐志武：（对贼九）跟他学啥呀？思想工作他会抓吗？
贼九：（醒悟）也对哈。
追李娴淑。
齐志武、赵辰对视。
扛起李娴淑，贼九往回走。
李娴淑四足乱踢。
众人怔怔瞧二位。
李娴淑：干什么呀？放我下来！
贼九：老实呆着，磨磨唧唧的。
齐志武：哎哎！老九，你可别犯错误！
贼九：已经犯了，回头一块算吧。（对李娴淑）趴好了，别乱动。
李娴淑：你到底想怎样？
贼九：你不没主意吗？哥替你拿了，放心，咱八路别的没有，窝头咸菜管够。
齐志武：老九，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别提窝头咸菜，要说阶级兄妹，说咱是一家人。
贼九：哦！哦！一家人，一家人……
李娴淑：（欣慰，看贼九）你.......你真把我当成一家人？
贼九：可不，哥跟你说过两家话吗？
李娴淑不动了，趴在贼九身上想着什么，眼睛一眨一眨。
13-2 张庄 六连驻地门前 日/外
阎国鸣、老焦立在门前。
李娴淑跟在贼九身后。
部队回营房。
贼九要进门，被阎国鸣拦住。
贼九：（不解）嗯？干啥？
阎国鸣：走错了吧？
贼九：（看院门，怔怔地）没有啊？
阎国鸣：（似笑非笑）该去哪儿，还用我提醒啊？
贼九：（醒悟）哦......
李娴淑惊愕。
贼九把枪交给齐志武，跟随警卫，乖乖往打谷场方向走去。
阎国鸣：这就完啦？
贼九：哦哦......
摘武装带，丢给赵辰后，离去。
李娴淑：（指贼九，惊讶）这......
齐志武：（苦笑）早都习惯了，不用大惊小怪，时间长了，你自然就明白。
李娴淑：（点头）哦......
阎国鸣、老焦来到李娴淑面前，上下打量她，老焦为难，阎国鸣兴奋。
李娴淑表情不自在。
齐志武：（对李娴淑）这个也不用奇怪，爱才的人都这样，你会明白的。
13-3 清溪镇 外宅东厢正厅 夜/内
饭菜摆在桌面，没人去碰。
小红守在郭闻志旁边。
郭闻志一脸愁色。
小红：先吃饭吧，再愁再苦，日子还得过。
郭闻志摆手，长吁短叹。
小红：你放心，他俩过不长。
郭闻志精神一震，看小红。
小红：山鸡配凤凰，这可能吗？
郭闻志：你是说......
小红：乍看新鲜，时间长了，冷静下来，就会感觉对方也不过如此。
郭闻志：唉......娴淑要有你一半理性，我就不用跟她操心受累了。
小红苦笑，不语。
敲门声传来。
郭闻志：谁？
副官声音：少爷，歇了吗？
郭闻志：什么事儿？
副官：紧急军情。
郭闻志看小红。
小红：去吧，这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13-4 桃花村 民居 夜/内
真田看地图，咳嗽不停。
长泽声音：报告！
真田：进来！
长泽走进。
真田：什么事？
长泽：大紧急。
13-5 张庄 团指 日/内
李娴淑局促不安坐在对面，老焦表情为难。
老焦：李大夫，你这身份有点特殊，想参加八路……
李娴淑：对不起啊，纠正一下，是三哥拉我来的，我可没主动过。
老焦苦笑点头。
李娴淑：再说了，我又没犯错，你们干嘛不要？这不叫出尔反尔吗？
老焦：不是不要，而是......（闭眼，痛苦）嗨！这个老九啊，他可真会找麻烦。
李娴淑：什么意思啊？我参加八路，给你们添乱，是吧？
老焦：也不是......嗨！
摇头苦笑。
李娴淑眼鼻观心，从容淡定。
老焦：麻烦呐，就出在你这国军身份上，明白吗？
李娴淑：我算逃兵呗？
老焦：（点头）知道就好，谁敢收留逃兵？
李娴淑：不止这么简单吧？还有我跟郭闻志的关系。
老焦没吭声。
李娴淑：这好办，我写份声明，跟国民党，还有郭闻志，（掸掸衣袖灰迹）一刀两断。
老焦：说断就断，哪这么容易？
李娴淑：那怎么办？我向往光明，这还有错？
老焦：错倒没错，可是......
李娴淑：可你却把我拒之门外，这好像......不符合贵党政策啊？
老焦：（点李娴淑）这话谁教你的？是不是老阎？
李娴淑：跟他没关系。
老焦：谁信呐？
李娴淑笑而不语。
老焦：唉......沆瀣一气啊。
李娴淑：可以收下我了吧？
老焦：（犹豫片刻）这样吧，你先写份声明。
掏出信纸，李娴淑递过去。
老焦：（浏览，惊讶）嗯？你都写好了？
李娴淑：不够还有。
掏兜。
老焦：不用了，一份就够。（看信纸）哦，这要补充几句。
李娴淑：写什么？
老焦：重点突出一下，郭闻志如何勾结日本人，要有理，有据，也别夸张，实话实说就行。
李娴淑：我明白，（微笑）还要点出跟汉奸，以及汉奸政府划清界限。
老焦：一点就透，难怪老阎欣赏你。（想到什么）哎？你这说话口吻......
李娴淑：怎么啦？
老焦：很像老八路。
李娴淑：这不更说明，我适合参加八路么？
老焦：甭跟我打马虎眼，齐志武教的吧？
李娴淑没吭声。
老焦：（苦笑，自嘲）嗨，这有什么好奇怪？他俩不一路货色么？
签署文件，递给李娴淑。
老焦：过两天，去卫生队报到。
李娴淑：（看文件，惊愕）卫生队？搞错了吧？
老焦：嗯？
李娴淑：三哥答应过，要带我打鬼子。
老焦：你是优秀的医护人员，打仗，那不叫大材小用吗？
李娴淑：随你怎么说了，反正我要替爹报仇。
老焦：不你这性格……怎么也是想干啥就干啥，一点都不打折？
李娴淑：不奇怪，张三、李四，还能处成两家人？
老焦：不管几家，想参加八路，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明白吗？
李娴淑：（想了想）好吧，我一边当医生，一边打鬼子，这总行了吧？
老焦苦笑、摇头。
李娴淑：怎么啦？
老焦：这讨价还价的毛病，你就不能改改？
李娴淑：（怔怔）它影响工作、学习吗？
老焦：（想了想）倒也未必。
李娴淑：那我改什么？
老焦：（揉脸，无奈）好吧，算我没说。
13-6 张庄 打谷场台下 日/外
打谷场挤满了人。
战士列队坐在地上。
老百姓在一旁围观。
场上临时搭起台子。
几位团首长坐在主席位。
贼九位于功臣首列。
齐志武：（拍贼九）哎哎，准备一下。
贼九立正。
齐志武：记住喽，一会儿上台，说话要把门，不准荤素啥都说。
贼九：好，好。
齐志武：还有啊，多注意形象，啥叫形象，懂不？
贼九摇头。
齐志武：反正你就记住，自己是功臣，跟普通战士不一样，明白不？
贼九一边点头，一边四处张望。
献花的年轻妇女在对侧台下恭候，杨巧儿位列首位。
见到贼九，杨巧儿局促不安。
李娴淑前排就座，她瞧瞧贼九，看看杨巧儿，有点不高兴。
齐志武伸手在贼九眼前晃动。
齐志武：咋回事儿？瞎瞅啥？
贼九：没有啊？
齐志武：没有？那你这啥形象？都模范了，咋还色迷迷？
贼九：这不赖我，我就长这样，爹妈给的......
齐志武：行啦！以后见到女同志，要学会矜持，啥叫矜持，明白不？
贼九：我哪上过学啊？
齐志武：（想一想）也是哈？这样吧，回头找人给你补补课，文盲哪成？
贼九：（继续看杨巧儿，随口）行行行......
齐志武：（把贼九的脸掰正）我说话你听见没？端住自己不会吗？
贼九：听见了，听见了.......
齐志武：告诉你啊，再给六连丢人，瞧我不踢死你！
贼九：知道，知道......
眼睛不由自主瞥向杨巧儿。
齐志武：还看？还看？
挡在贼九身前。
13-7 张庄 打谷场台上 日/外
掌声响起。
阎国鸣步入主席台。
阎国鸣：下面，我宣读立功授奖人员名单，六连三排二班，张三......
13-8 张庄 打谷场台下 日/外
齐志武挡在贼九身前。
贼九瞧齐志武。
贼九：我不看了，行吧？
齐志武：谁信呐？
贼九：好，有你的，等会上台，我看你咋拦？
齐志武：上台再说，反正，你不能在这丢人。
阎国鸣声音：下面，请所有立功人员登台领奖，掌声欢迎！
掌声响起。
齐志武：行，上去吧！
贼九登台。
13-9 张庄 打谷场台上 日/外
英雄们台上横列，小黄站在贼九身边。
妇女登台，按顺序给英雄戴花，唯独贼九面前少个人。
贼九：（左右观瞧）哎？这怎个意思？
小黄：（低声）九爷，稳住，稳住，开会呢。
贼九：稳什么住啊？（点自己胸口）这算咋回事？
掌声停歇，台下骚动……
阎国鸣：（对老焦）哎？谁给老九戴花？
老焦：小杨……
阎国鸣：那她人呐？
老焦起身努力寻找，离台。
一个拄拐杖老妇上台，她手持红花，径直来到贼九面前。
贼九傻眼。
老妇要戴花，贼九左右躲闪。
贼九：不带这么磕碜人的！
老妇：后生，戴吧，戴吧。
贼九：别碰我！再碰，我跟你急！
哄笑声此起彼伏。
贼九躲到小黄身后。
老妇：（为难）你要不戴，张家媳妇就不免我租子。
哄堂大笑声。
13-10 张庄 打谷场一侧 日/外
老焦：（对杨巧儿）怎回事？为啥临阵脱逃？
杨巧儿：（委屈）我娘说了，不许再跟他……（瞥台上）有来往。
老焦：（急切）你咋不早说？
杨巧儿：（扭捏）我也不知道是给他戴花啊？
老焦：噢，那就随随便便，弄个老太太顶替？你这不是瞎搅合吗？
杨巧儿：我也不想啊？可匆匆忙忙的，上哪找合适人选？
老焦气得不行了。
杨巧儿：再说了，不就戴个花吗？凑合一下，这算个啥？
老焦：算啥？我让你凑合嫁他，行吗？
杨巧儿：下辈子吧。
老焦：对呀，所以你这么整，那不叫寒功臣的心，给功臣泼冷水吗？
杨巧儿没吱声。
笑声戛然而止，台下一片寂静。
老焦、杨巧儿怔怔瞧向台上。
13-11 张庄 打谷场台上 日/外
李娴淑从老妇手中抢过花，轻盈走到贼九面前。
怔怔瞧李娴淑，贼九没躲。
李娴淑为贼九戴花，二人凝视不动。
贼九：你咋上来了？
李娴淑：你说呢？（嘟囔）在这还嫌不够丢人？
13-12 张庄 打谷场台下 日/外
女人交头接耳，男人目不转睛瞧李娴淑。
齐志武：凤求凰？糟糕，这思想工作得抓。
赵辰：（看齐志武）哎，你能消停一会儿不？不就戴个花嘛，还至于这么敏感？
齐志武：嗨，跟你这老粗说不清。
赵辰：那你啥都不说，我咋配合你工作？
齐志武：（思索一下）这么跟你讲吧，张三、李四，要不整出点花花肠子，我随你姓。
赵辰：嗯？有根据吗？
齐志武：李四长得漂亮，倾国倾城，举世无双，至于老九，不用多说，你也清楚，瘟神转世，流祸一方。
赵辰：这能代表啥？
齐志武：代表啥？他俩一搭班子，那就叫“红颜祸水”，有事祸害仇敌，没事祸害自己。
赵辰挠头，向台上看去。
13-13 张庄 打谷场台上 日/外
贼九被李娴淑瞧得不自然，眼睛斜向一边。
掌声中，英雄、妇女反方向离台，但李娴淑跟在贼九身后。
贼九：（低声）走错方向了。
李娴淑：错就错吧，反正我无路可走了。
贼九：不是，你总跟着我，人家会笑话。
李娴淑：换成小寡妇，你还怕被人笑吗？
贼九垂头丧气。
13-14 张庄 六连营房 夜/内
屋内鼾声四起。
贼九没入睡，瞪着房梁想心事。
咬咬牙，贼九披衣穿鞋，从窗户悄悄溜出。
13-15 张庄 张家墙头 夜/外
贼九翻上墙头，墙下有鸡窝。
贼九用石子击打杨巧儿房门。
一条黄狗窜出来，冲他“汪汪”乱叫。
贼九：别叫，我不是偷鸡的。
狗叫不止。
贼九：也没打算摸狗。
狗不叫了。
杨巧儿披衣走出撵狗，看到贼九，吃一惊。
杨巧儿：你来干什么？
贼九：再不来就疯了，哎，你咋回事，为啥整我？
杨巧儿：我不是成心的，具体情况，都跟焦参谋长说了......
贼九：（压掌，打断杨巧儿）别解释了，行不？
杨巧儿低头不语。
贼九：我算看透了，在你心里，我也就能配上老太太，对不？
杨巧儿摇头，一脸忧愁。
贼九：不是，跟哥过日子，真有这么难吗？
杨巧儿不吭声，为难。
贼九要跳墙。
杨巧儿：哎！别下来！
贼九：啥意思？让我蹲这儿喝西北风？
杨巧儿：你要不愿意，那就走吧。（转身欲走）
贼九：哎哎，我没说不愿意。
脚步略一停顿，杨巧儿横下心推房门。
贼九：好吧，好吧，就这么唠，我忍了。
杨巧儿：（回身）你还想说啥？
贼九：我是真稀罕你。
杨巧儿：我知道。
贼九：那就趁早嫁给我呗？
杨巧儿：可能吗？
贼九：有啥不可能的？你看哈，哥这人实在，也是正经过日子人，跟着哥，亏不了你。
杨巧儿斜乜贼九。
贼九：呃......这个吧，呵呵，哥是半夜敲你门了，可那也不能说，咱就不是正经人，对吧？
杨巧儿：正经人能这么干吗？
贼九：嗨，我不是着急吗？就想过来问你一句话。
杨巧儿：什么话，不能明天再问？
贼九：不行啊，没听你亲口说，哥这心里总不踏实。
杨巧儿：（看左右，心虚）那你赶快问。
贼九：哎，你答应跟我好，还算数吗？
杨巧儿：嗯？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那什么了？
贼九：（惊讶）哎？不是你跟连长说，一端完缩头炮，就就就......
杨巧儿：我答应的？
贼九：是啊？连长还叫我放心，说你挺爽快，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杨巧儿：（苦笑）哪个女人，会拍胸脯发誓？这不成李逵了？
贼九：呃......
一扁担敲在贼九背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贼九：有埋伏！
墙外，张黄氏、小姑子手持扁担如临大敌。
张黄氏：养狗都防不住，打死你这畜生！（棒打）
贼九：（躲闪）误会，误会！
杨巧儿声音：娘！
三人在墙上、墙下展开游斗。
邻居出来观瞧，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杨巧儿从院内跑出，拦阻张黄氏。
杨巧儿：娘，不要打了，别让人看笑话。
张黄氏：让开！我非打死他不可，看他还怎么敲寡妇门？
贼九：省省吧，小鬼子都没把我咋地，你比他们还能？（小腿挨了一棒，抱腿乱蹦）哎呦！说错了还不行？
掉进院内，鸡飞狗叫声转来。
齐志武、赵辰、李娴淑赶到。
齐志武：咋回事？
13-16 张庄 张家院内 夜/外
鸡窝塌架，贼九趴在地上直哼哼。
众人闯入，看贼九，哭笑不得。
齐志武：（捂脸，叹息）唉......丢人呐。
众人看齐志武。
齐志武：刚当英模就犯错，前后都没过夜......
贼九：指导员，别误会，我睡迷瞪了……
齐志武：那你可真行，都能迷到墙上，我就没这本事。
张黄氏冷眼相对，杨巧儿抱着小姑子，低头不语。
赵辰：行了老齐，先把他带回去吧。
赵辰、李娴淑上前扶起贼九。
李娴淑：（心疼，关切）摔坏没有？
贼九：还好，屁股先着地。
李娴淑：（生气）该！
贼九：嗯？你说啥？
13-17 张庄 团指 日/内
老焦垂头丧气。
阎国鸣：（恨，一拍桌子）这个兔崽子，老子毙了他！
老焦：行啦，事已经出了，先消消气吧。
阎国鸣：消得了吗？这影响有多恶劣，你不清楚吗？
老焦：所以我才琢磨，该咋定罪。
阎国鸣就座，义愤难平。
阎国鸣：张黄氏那边怎么说？
老焦：严惩贼九，给小杨讨个说法。
阎国鸣：（紧张）那货得手啦？
老焦：没有，也就骑个墙。
阎国鸣松口气。
老焦：唉……这事儿不大好办呐。
阎国鸣：好办我还找你商量？
二人愁得长吁短叹。
老焦：张黄氏一家，是本地有名的堡垒户，现在弄成这样，老九他功不可没。
阎国鸣：（想起什么）哎？小杨什么态度？
老焦：不知道。
阎国鸣：你没去看她？
老焦：深居简出，避而不见，你让我怎么看？
阎国鸣：也是，谁愿意被人指指点点？
老焦：（敲头）唉......该怎么处理那货呢？头疼啊......
阎国鸣：按纪律走吧。
老焦：半夜爬墙头，也就一个禁闭，张黄氏能答应吗？
阎国鸣：不还有敲寡妇门？
老焦：具体情况我了解过，老九是有问题，可主要责任，还真就不在他身上。
阎国鸣：嗯？咋回事儿？
老焦：赵大脑袋同齐大白话合谋，骗老九说，小杨要跟他好。
阎国鸣：啊？这玩笑也敢开？他俩要翻天？
老焦：（苦笑）还不是为了缩头炮？结果......
摇头。
阎国鸣：快说，别卖关子。
老焦：老九有恃无恐了，说他跟小杨，是经过组织认可的，翻翻墙头，敲敲门，碍着别人什么了？
阎国鸣：哎？这借口，是他说的？
老焦：（愁苦）你咋忘了李四？她那脑子，那学历，那见识，你我加在一块，都不够人家瞧。
阎国鸣：（拍大腿，懊悔）我咋又挖来一个爹？（看老焦）现在咋办？
老焦：咋办？支部建在连上，指导员代表党，他承诺的话，你敢说不算数？
阎国鸣：（咬牙切齿）打今个起，叫齐大白话从我面前消失。
老焦：消失就完啦？
阎国鸣：（揉脸，叹息）唉......去求求张黄氏吧，只要能松口，我就豁出这张脸了。
13-18 张庄 监舍 日/内
齐志武、赵辰拎篮子走进。
贼九从墙角站起敬礼。
齐志武：行啦，坐吧。
三人就座。
贼九：你俩咋来了？
齐志武：托你的福，跟你借光。
赵辰：别听他的，我们呐，陪你住两天。
齐志武：行啦老赵，不就挨个处分吗？有啥不能说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赵辰苦笑。
贼九尴尬。
齐志武：（点烟，对贼九叹息）唉......你小子啊，让我说啥好呢？
贼九：（紧张）说啥都行，除了枪毙……
齐志武：你说你哈，咋净跟人家媳妇过不去呢？
贼九：（怔怔地）啥意思？
齐志武：小寡妇、母鬼子、李四，哪个没有主儿？可一碰见你，完，咋扑腾都没用，乖乖认命。
贼九：这……这可不赖我。
齐志武：是啊，谁敢赖你？要让你赖上，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贼九没吭声。
齐志武：最惨的要属小寡妇，你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把名分一扣，得！压寨夫人到手了。
贼九：不是，我那个......
齐志武：行啦，别狡辩了，半夜敲寡妇门，你好办，她说得清吗？不跟你过，还能找谁？
贼九：（怔怔地）那我不是......白捡一媳妇？
赵辰：美得你，没有特批，你娶个试试？
贼九耷拉脑袋。
赵辰：（拍拍篮子）这个，你收好，小寡妇送的。
贼九：（惊喜）啥？
赵辰：她再三叮嘱，别让外人知道。
贼九：（疑惑）为啥啊？
齐志武：求你放过她，别再骚扰她，明白不？
贼九难受得不行了。
赵辰：老齐啊，你也是，刺激他干啥？
齐志武：不刺激行吗？这一天一天的，净扯王八犊子，鬼子还打不打了？你还回不回老家？
赵辰无语。
齐志武：老九，别怪我说你，有点爷们样，不就一个女人吗，咋地，没她你还不活了？让我鄙视你不？
贼九伤心，抱头蹲回墙角。
13-19 张庄 团指 日/内
老焦走进。
阎国鸣：（盯地图）怎么样了？
老焦：老太太挺倔，死活不吐口。
阎国鸣：先放一放吧，过后再说。
老焦：有麻烦了？
阎国鸣：（点头）我方内线，窃取了敌人一份机密文件，预计今早送抵军分区。
老焦：没按时出现？
阎国鸣点头，把抄报纸递给老焦。
阎国鸣：这是协查通报，总共七人，走白石滩、一线天和野狼沟这条道。
老焦：（阅毕）嗯？只给两天时间，是不是......有点紧？
阎国鸣：死命令，必须完成。
老焦沉吟。
阎国鸣：文件在其中一人身上，司令员指示，钱可以丢，东西务必拿到手。
老焦：他是谁？
阎国鸣：保密。
老焦：怎么找？
阎国鸣：尽力。
老焦：（苦笑）那就难办了，总得有个明确目标吧？
阎国鸣：司令员怀疑咱内部有奸细，怕他得知消息泄露出去，让鬼子抢占先机。
老焦：派谁去比较合适？
阎国鸣：谁脑子最好使？
老焦：李四。
阎国鸣点头。
老焦：可人才难得，万一有个闪失......
阎国鸣：这个我再考虑。（看地图）野狼沟一带，山高林密地形复杂，不精通山地战，在那根本玩不转。
老焦：叫老九去，这个他擅长。
阎国鸣：（苦笑）可他不愿意。
老焦：不打没把握的仗？
阎国鸣：（点头）也可以说他“怕死”，老毛病了。
13-20 张庄 监舍 日/内
（齐志武、赵辰、李娴淑、贼九在场）
贼九蹲在墙角，情绪低落。
齐志武：（把香烟递给贼九）哎，给个痛快话。
贼九没吭声。
齐志武：点个头，有这么难吗？
贼九吸烟。
李娴淑：三哥，你还是走一趟吧，就当避避风头。
贼九瞪李娴淑。
李娴淑：你自己闯的祸，瞪我干嘛？
贼九：我咋了？
李娴淑：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
看贼九脸色。
贼九：说，接着说。
李娴淑：还说什么？你去村里转转，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谁见你不跑？
贼九：怎么着，拿我当鬼子？
李娴淑：差不多，都怕粘上你，把名声给毁了。
贼九：（急）我不就爬个墙头么？至于这样吗？
李娴淑：所以才家家养狗，不防鬼子，防贼九。
贼九气得要死要活。
齐志武：哎哎，还有完没完？讨论任务呢，扯那么远干啥？
贼九：（苦笑）还讨论啥？我连小寡妇都摆不平，能整过鬼子吗？
齐志武：（对贼九）少跟我扯犊子，就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贼九：没心情啊……
齐志武：想抗命呗？
贼九：毙了我吧，反正活着也累。
齐志武冲赵辰、李娴淑使眼色，二人背过身。
拽起贼九，齐志武连踢两脚。
贼九：哎哎！指导员，你犯纪律啦！
齐志武：告我去吧！
贼九撇嘴。
齐志武：再问一遍，有没有心情？
贼九：有！有！
齐志武：你个欠削的熊玩意！
李娴淑、赵辰转身。
赵辰：老九啊，你放心，这次任务，我陪你走。
贼九：嗯？你去干啥？添堵？
齐志武瞧赵辰，“呵呵”笑。
赵辰：说啥呢？那一带我走过，地形比较熟。
贼九：（疑惑）你走过？啥时候？
齐志武：你劫道那次，还差点敲了他闷棍，忘啦？
贼九：哦......
赵辰：多余的话不说了，上了战场，我可能帮不到你什么，替兄弟挡挡子弹，这应该没问题。
贼九：你要替我挡子弹？
赵辰：不行么？
贼九没吭声，沉默。
赵辰：我光荣了，四团不过少个连长，可你要没了，我军损失的是战斗力。
齐志武：说啥呢？谁都不能少，除了鬼子。
贼九感动，唏嘘。
齐志武：（对贼九）哎？咋了？
贼九：黑枪这行当，没谁瞧得起，真正懂我的人，（冲赵辰）连长是第一个。
齐志武：（怔愣，看赵辰）哎？老赵，不对吧？第一个说黑枪重要的，好像是......
赵辰：（冲齐志武摆手）你先歇会儿，（对贼九）那咱就拼将一死酬知己，没问题吧？
贼九翻愣眼睛，思索。
李娴淑：赵连长是说，要为兄弟两肋插刀。
贼九：（点头）懂了。
又想起什么。
齐志武：寻思啥呢？
贼九：（对齐志武）了我桩心事吧。
齐志武：事儿咋这么多？你说。
贼九：万一我回不来，哦，我说的是万一，你让小寡妇给我哭两声。
李娴淑：（不悦）还惦记呢？
齐志武：（打断李娴淑，瞪贼九）哎，给你披麻戴孝行不？
贼九：我没意见。
齐志武：那完了，她铁定嫁不出去。
赵辰：（打断齐志武，对贼九）行，我答应你，她要不哭，我都瞧不起她。
贼九欣慰。
李娴淑生气。
13-21 张庄 六连驻地 日/外
战士排队领取弹药。
齐志武把表格放上桌面。
齐志武：党外同志到我这集合！
把表格摊开。
齐志武：不会写字的，按手印。
战士上前一一按手印。
齐志武：（对群体）记住，不管你看到啥，听到啥，就算死，也不能泄露。
小黄：指导员，有这么严重吗？
齐志武：少废话，让你干啥就干啥。
贼九检查武器。
赵辰把几封子弹交给贼九。
赵辰：你让新手走排前，他们都有意见。
贼九：有意见没用，打黑枪就这规矩，战场上转一圈，能活下来，才有资格喝酒吃肉。
赵辰：嗯，我明白。
贼九：对了，还得把丑话说清楚，谁要腿肚子转筋，我不会打招呼，（做瞄准状，抠扳机）直接一枪搂过去。
赵辰：行，没问题。
犹豫。
贼九：咋了？
赵辰：我听说......李四也按了手印。
贼九：（急叫）她跟着掺和啥？这不添乱吗？
赵辰：团长也这意思，可李四态度很坚决，那小嘴巴巴的，针插不穿，水泼不进。
贼九：（苦笑）跟她讲价，那还有个好？（想到什么）哎？她说啥了？
赵辰：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才有资格说自己是军人。
贼九：嗯？她没学我吧？
13-22 桃花山 野狼沟 夜/外
三十几个人进入沟内。
赵辰走在排前，贼九上前把他拉到一边。
贼九：老往前走啥？不要命啦？
赵辰：哎？你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贼九：没法子，有些光荣不能争。
赵辰：（感动，捶贼九）狗日的……
贼九：（笑了）哎，连长，求你件事呗？
赵辰：说吧。
贼九：（瞥李娴淑）瞧见没有，那有一大棒槌，本事不济，可心气挺高。
赵辰：要我做啥？
贼九：看住她，别让她送死。
赵辰：明白。
李娴淑：（瞪贼九）你什么意思？
贼九：没意思啊？
李娴淑：我用你操心？
贼九：谁叫你不着调？
李娴淑：咱俩谁不着调？
赵辰：行行行，别吵了，有话回去说，现在干活了。
李娴淑撅嘴。
贼九看枝叶摇摆，想到什么。
赵辰：什么情况？
贼九：风速没过六米，叫弟兄们打快枪，三百米内，可以凭感觉打。
赵辰担忧。
贼九：怕了？
赵辰：（点头）三百米内，鬼子也是抬手就有。
贼九：那就看谁狠了。
赵辰：跟鬼子死磕，咱没这么玩过。
贼九：总得有个开头，要不，怎么打败他？
13-23 桃花山 一线天隐蔽所 夜/内
真田观察地图。
长泽走进隐蔽所。
长泽：野狼沟发现八路。
真田：多少人。
长泽：三十六个，除去一个女人，战术动作都很到位。
真田：（忧虑）他开始发挥作用了。
长泽：伏击吗？
真田：（摇头）还不是时候。
长泽：万一晋绥军先动手......
沉吟片刻，真田笑着摇头。
真田：放心，大家各有所需，我要名单，他要女人，没达到目的，谁都不会赶尽杀绝。
13-24 桃花山 野狼沟 夜/外
三具尸体俯卧沟内。
八路分散警戒。
李娴淑上前欲查验尸体，贼九将其拽住。
贼九：先留意周围。
李娴淑：怕有埋伏？
贼九：谁敢保证没有？
护住李娴淑。
李娴淑：（对贼九）那万一有情况呢？
贼九：溜。
李娴淑摇头，苦笑无语。
贼九：这啥表情？
李娴淑：除了开溜，你就没点新鲜的？
贼九：我怕挨咬。
李娴淑：也对，小时候，你被狗撵惯了。
贼九：可我能吃着狗肉。
赵辰：（对群体）都注意了，要小心背后，别以为走过的路安全。
八路调整布署，变成互相警戒战友背后。
李娴淑：走过的路也要防？
贼九：一顿饭，能顶一辈子吗？
小黄、机枪刘从不同角度观察、爬向尸体，未和尸体直接触碰。
第一具尸体被翻开，一个战士搜索，但没找到什么，随即又翻动第二具。
李娴淑：有没有可能，文件被拿走了？
贼九：不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机枪刘检查第三具尸体，突然，从尸体下冒出火花。
赵辰：趴下！
贼九扑在李娴淑身上。
爆炸过后，枪声响起
小何：三点钟方向，捷克式！
小黄抬手还击，有物体从树木上坠下。
赵辰：（迟疑）捷克式......（一惊）国民党？
对方开始还击，火力很猛，人数很多。
赵辰：注意缺口！
贼九望向一线天，那里没有响枪。
13-25 桃花山 国军指挥所 夜/内
郭闻志在马蹄表旁苦思。
副官走进。
副官：团座，弟兄们来报，说他们逃往一线天了。
郭闻志：（点头）嗯，发现那混蛋没有？
副官：正在全力排查。
郭闻志：尽快确认。
副官：明白！
郭闻志：夺妻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定要弄死他！
副官：（怯怯）团座，上峰的命令是......让我们夺情报。
郭闻志：你真实在，出公差，顺便办点私事，谁能说我个“不”字？
副官：（点头）也对......
13-26 桃花山 一线天 夜/外
八路跑进隘口。
赵辰：清点人数！
小何：（点人头）连长，牛四、刘七不见了。
一个战士感觉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胸口弹洞正在冒血，随即倒地牺牲。
众人惊呆。
赵辰欲上前，李娴淑冲他摇头。
李娴淑：没用了。
众人沉默。
赵辰：唉......（转身）继续前进！
搜索前进，小黄、小何断后，李娴淑看两侧山壁
赵辰：别往上看，上面有埋伏。
李娴淑：不会吧？
赵辰：这你就不懂了，要没情况，国民党为啥不进来？
李娴淑：（紧张）你是说……上面有鬼子？
赵辰：这不太正常了？
李娴淑的脚步几乎在拖。
贼九：那……那咋不动手？
赵辰：去问鬼子吧，（意识到什么，看贼九）哎，还行吗？
贼九：（喘息）感觉要活不过去了。
赵辰：别打岔，我是问你脑子没事儿吧？
李娴淑：看他像没事吗？
赵辰不解。
李娴淑：让小寡妇迷的，缺弦了。
赵辰：我说呢，他咋这么反常？
贼九：（懵懂）啥意思？
赵辰：要搁在以前，（指指崖上，对贼九）你老远就能感觉到危险，根本不可能靠前。
贼九无语。
李娴淑：（苦笑）唉......依我看，除了战场经验，别的，还是甭指望他了。
13-27 桃花山 一线天崖顶 夜/外
崖顶枝叶、草丛中隐藏着枪口，纷纷指向八路。
一侧为国军，一侧为日军。
双方无声埋伏，附近还有迫击炮。
13-28 桃花山 一线天隐蔽所 夜/内
长泽：八路快出一线天了。
真田：放他们过去。
长泽：（一惊）少佐！
真田：我自有分寸。
13-29 桃花山 国军指挥所 夜/内
马蹄表“嘀嗒”。
郭闻志凝眉苦思。
副官：这都多久了？鬼子怎么还不动手？
郭闻志：（玩弄自来水笔）换了我，也不会打。
副官不解。
郭闻志：（冷笑）东西没到手，怎么打？
副官沉吟。
郭闻志：放心，鬼子贪婪成性，在利益面前，它忍不了多久。
副官：（恍然）团座高明。
郭闻志：高明谈不上，（把笔一扔）想找回自己女人而已。
13-30 桃花山 白石滩 夜/外
四具尸体横陈，其中有个乞丐。
确认完毕，赵辰摇头。
众人垂头丧气。
李娴淑：还好，文件没丢。
赵辰：你咋知道？
李娴淑：很简单，他们要拿到文件，我们就走不出一线天了。
贼九：（怔怔地）哎？我咋没想到？
李娴淑：一边去，跟着添什么乱？
贼九：不是，你啥态度啊？
李娴淑：（气苦）我态度怎么了？除了小寡妇，你眼里还有谁？
贼九：哎，这跟她有啥关系？
李娴淑：有本事，你现在把她忘了，看你那脑子能不能正常？
贼九耷拉脑袋。
李娴淑：这都濒临绝境了，竟然还在那痴心妄想，（摇头，冷笑）哼哼，你死你活，人家理你吗？
赵辰：行了，行了，吵架也不分个时候，都给我闭嘴。
贼九：（对赵辰，苦笑）咋样，我说不来吧，你非让我来，这回好了，啥也帮不上。
赵辰怔怔看贼九。
贼九：干啥？
赵辰：给你三分钟，不管你咋做，必须给我恢复状态。
贼九：试试吧。
赵辰：别试啊？过不了今晚，小寡妇还跟你吗？
贼九痛苦，六神无主。
赵辰：老九，你可千万别乱，要镇定，镇定，完成任务，我请你喝疙瘩汤。
李娴淑：还不如搓合小寡妇呢。
贼九：（对李娴淑）闭嘴！（苦思）
赵辰：（不安）没事了吧？
贼九：（摇头）打不起精神。
赵辰：（急切）那咋办？
小黄跑来。
小黄：连长，附近有埋伏。
李娴淑：（惊讶）你怎么知道？
小黄：没蛐蛐叫。
赵辰：（忧虑）这文件，能藏哪儿呢？
13-31 桃花山 国军指挥所 夜/内
副官走进。
郭闻志看地图。
副官：团座神机妙算，那混蛋果然来了。
郭闻志：（惆怅）娴淑也跟过来了，对吧？
副官犹豫、点头。
郭闻志气急败坏，撕碎地图。
郭闻志：我这么了解她干嘛！
副官：团座息怒。
郭闻志：息怒，息怒，除了劝我息怒，你还能干什么？
副官：我……
郭闻志：（叹息，制怒）她伤到没有？
副官：弟兄们......没敢还击。
郭闻志：传我命令，谁要伤到娴淑，不用请示，毙！
副官：是！
郭闻志：（苦笑，自嘲）作为男人，我是不是很可悲？
副官沉吟。
郭闻志：为什么就忘不掉她？唉......（看副官）今晚要换成她，你说，她会不会手下留情？
副官为难。
郭闻志：就知道你不敢说，行了，忙去吧。
副官敬礼，退出。
郭闻志：（自语，痴迷）反正你也跑不掉，到时候，我会亲自问你答案。
13-32 桃花山 白石滩 夜/外
众人搜索前进，贼九边走边想。
李娴淑：（对赵辰，疑惑）奇怪，那四个人，怎么可能突破一线天？
赵辰：只有一种解释，他们被俘过。
李娴淑点头。
赵辰：我猜想，整个过程应该这样，在他们身上，鬼子没找到线索，于是就放人，然后借姓郭的手，把他们全部除掉。
李娴淑：欲挑起国共纷争，嗯，很有可能。
猛然想到什么。
赵辰：怎么啦？
李娴淑：我知道文件在哪了。
赵辰：在哪？
李娴淑：（看四周，摇头）听我的，先别去找。
赵辰：啥意思？
李娴淑：只要文件没露面，敌人就不敢动我们。
赵辰不解。
贼九：（惊醒）对呀？咱急啥？急的应该是鬼子吧？
李娴淑：（对贼九）你这思维太跳跃，不过我承认，你说得在理。
贼九：那就别惯它毛病，想要文件，自己找去，咱没必要给它当狗。
看看四周，冲一个方向举枪。
赵辰：老九！你干什么？
贼九：放着便宜不占，你当我傻？
射击。
赵辰闭眼，愁苦。
贼九：弟兄们，想活命，就干他娘的！
退弹。
八路射击。
对方还击。
八路隐蔽。
赵辰：（指日军伏兵，对贼九）这就是你说的便宜？
13-33 桃花山 白石滩国军阵地 夜/外
远处枪声大作，郭闻志、副官步入战壕。
通讯兵：报告团座，八路和鬼子干起来了。
副官：嗯？八路找到文件啦？
郭闻志犹豫，似乎在下定决心。
副官：团座，咱是不是……
郭闻志：打！打他个狗娘养的！
副官：是！
郭闻志：记住，别伤到娴淑。
副官：......
13-34 桃花山 白石滩日军阵地 夜/外
日军向真田、长泽报告。
日军：报告，八路向我先头部队发动袭击。
真田：（惊讶）他们不要文件了？
又跑来一名日军。
日军：报告，晋绥军正向我侧翼迂回！
长泽：少佐，不能再等了。
真田：（遗憾）搅局的人，在哪都少不了。（对日军）马上反击！
日军群体：哈依，了解！
13-35 桃花山 白石滩 夜/外
国民党、日军、八路混战，均同时向两方开枪。
13-36 桃花山 白石滩八路掩体 夜/外
头上曳光乱窜。
赵辰：老九啊，你就惹祸吧！咱这点人，够给人家塞牙缝吗？
贼九：嗨！这不打得挺热闹吗？瞧瞧，国民党也抗日了，难得！
赵辰：文件咋办？
李娴淑：放心，丢不了！
扔出手榴弹。
贼九：（推李娴淑）二百五啊！拉弦了吗？
李娴淑：哎呀，忘了！
贼九：行啦，一边凉快去吧，净给我添乱！
赵辰打死冲上来的日军，把“单打一”丢给李娴淑。
李娴淑：（检查枪）这什么枪？怪模怪样的，怎么用？
贼九：（还击）会抡锤子吧？
李娴淑：还用你说？
贼九：砸鬼子脑袋上，照样开瓢。
李娴淑：那还是给我颗手榴弹吧，当锤子用更顺手。
贼九：门都没有，跟你败不起这家！（对群体）点子扎手，并肩子扯呼！
连滚带爬开溜。
众人跟在贼九身后，都成了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李娴淑：（对贼九，撇嘴）这战术动作，你教的？
贼九：对呀，咋啦？
李娴淑：什么姿势啊？难看死了。
贼九：好看不实用，难看捡条命，自己挑。
13-37 桃花山 白石滩国军阵地 夜/外
副官、郭闻志带队趴在掩体后。
副官：团座，不对呀？我咋感觉是八路撩闲，小鬼子被迫还击？
郭闻志：奶奶的，说到搅局，谁也玩不过那混蛋！（对群体）弟兄们！给我顶住！
照明弹升起，鬼子向国军进攻，炮弹落在国军掩体后。
13-38 桃花山 白石滩日军阵地 夜/外
撂下望远镜，真田恨得咬牙切齿。
真田：挑起事端就开溜，这个混蛋，人品烂得一塌糊涂！
长泽：少佐，局面失控了，我担心八路要浑水摸鱼。
真田：还用担心？他处心积虑瞎搅合，为的是什么？
长泽：那他不要文件了？
真田：这谁知道？（猛然想起什么）嗯？他往哪溜了？
长泽：一线天。
真田：那里有我们的人，这不是找死吗？
长泽：是啊，太反常了。
真田举起望远镜。
13-39 望远镜视野 夜/外
贼九奔向尸体处，李娴淑紧随其后，二人被护在中间。
13-40 桃花山 白石滩国军阵地 夜/外
郭闻志：（撂下望远镜，恨）李四，你真不要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倒贴姘头。
机枪手向八路射击，郭闻志一脚将他踹开。
众人愣住。
郭闻志：骂归骂，你敢冲她开枪，我就毙了你个狗娘养的！
副官：团座，这要再不还击，那……那仗怎么打？
郭闻志：你不会打鬼子吗？
副官：嗯？
郭闻志：她要落在鬼子手里，就是生不如死！
副官：明白！
国军集中全部火力，向鬼子开枪。
13-41 桃花山 白石滩日军阵地 夜/外
追击八路的日军被打死一片。
真田等人隐蔽。
日军：八嘎，晋绥军违反协定，向我们开枪了！
长泽：协定？哼哼！那东西，当厕纸都嫌脏。
看真田。
真田：（想到什么）放走那几个人之前……检查过吗？
长泽：查过了，没有异常。
真田：我记得……好像有个乞丐，他没穿外套，身上全是泥巴。
长泽：连衣服都没有，还能藏住什么？
真田脸色突变，拳掌一击，后悔不迭。
13-42 桃花山 白石滩 夜/外
李娴淑拧开军用水壶，洗去尸体泥灰，皮肤上露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李娴淑：唉......可惜没找回钱，不然，任务就完美了。
贼九：行啦，都啥时候了，还要钱不要命？
李娴淑：说得轻巧，你会不会过日子？柴米油盐，哪个不要钱？
赵辰：算了，别心疼了，赶紧突围！
李娴淑：（看看四周）四面受敌，咱往哪跑？
13-43 张庄 六连连指 夜/内
齐志武边走边系扣。
张黄氏焦急等待。
小姑子往嘴里丢花生。
齐志武：这么晚了，您老找我有事？
张黄氏唉声叹气。
小姑子：我嫂子相思了，病了。
齐志武：那赶紧找大夫啊？（一愣）哎？你说啥？相思了？咋回事？
小姑子：都怪那个......“少生了两条腿”。
齐志武：你是说……老九？
小姑子点头。
齐志武：拉倒吧？他出门了，怎么可能撩扯你嫂子？
张黄氏：就因为不在，所以才......
齐志武：等会儿，等会儿，我咋越听越乱？
小姑子：乱什么呀？我这小孩都明白了。
齐志武：别跟着捣乱！
小姑子不悦，拼命嚼花生。
齐志武：（对张黄氏）在我印象里，除了老九，小杨好像还没烦过谁？
张黄氏点头，默许。
齐志武：那就不对了，老九一滚蛋，她该高兴才是，咋还做病了？
小姑子：希望他滚蛋的，是我娘，不是我嫂子。
张黄氏“嗯嗯”两声。
小姑子闭嘴。
齐志武：到底咋回事？
小姑子：娘，我可以说话吗？
张黄氏：注意分寸，说吧。
小姑子：其实吧，我嫂子吧，挺在乎他的，可又不想改嫁，所以呢，你猜，该咋办？
齐志武：我猜什么呀？这不瞎闹腾吗？
张黄氏不露声色，瞥一眼齐志武。
齐志武：哦，好事全归你，你想咋办就咋办，哪有这么干的？
小姑子：那我就没话说了。
看张黄氏。
张黄氏：（失落，叹息）唉......算了，还是先救人吧。
齐志武：那快去瞧大夫啊？还在这磨叽啥？
张黄氏打量齐志武。
齐志武：您......不会是想……让我给她瞧病吧？
张黄氏沉默不语。
小姑子：我娘的意思是，心病还得心药医，你能说会道，去劝劝我嫂子，应该没问题。
齐志武怔怔看向张黄氏。
张黄氏：劳烦您了。
齐志武：不行，不行，我哪会瞧病？这不得整出人命？
小姑子：你不是指导员吗？耍嘴皮子，指导员最在行。
齐志武：咋说话呢？啥叫耍嘴皮子？我那是做思想工作......
张黄氏死盯齐志武。
小姑子：有区别吗？
齐志武：（打蔫）好吧，我去。
13-44 桃花山 白石滩 夜/外
战斗还在进行，八路躲在简易掩体后抵御鬼子进攻。
小黄：连长，冲不出去啦！
赵辰：把文件毁掉！给自己留下光荣弹！
战士群：是！
李娴淑：毁不得！
赵辰：咋了？
李娴淑：这是混入我军的敌特名单，毁掉它，对谁有利？
贼九：不会背下来吗？
李娴淑：你太瞧得起我了，这么多人，这么短时间，我又不是神，背得下来吗？
贼九：那还不好办？就当他们是你家佃户，谁欠债，几分利，这还能搞错？
李娴淑：别说，还真是个办法。（一愣，对贼九）哎？你什么意思？
贼九：就别寻思我了，赶紧背！
李娴淑默记。
突然，鬼子侧后响起枪声。
小黄：（听枪声）桃花村方向……老套筒……汉阳造……三八大盖……连长，是咱大部队！
道路被火力覆盖。
赵辰：（苦笑）晚了，已经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