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张庄 街头 日/外
在小姑子、李娴淑搀扶下，杨巧儿失魂落魄跑向刑场。
迎面走来两个村民。
村民甲：杀了吗？
村民乙：杀了。
村民甲：唉！真可惜。
杨巧儿瘫倒在地昏迷不醒，李娴淑呆若木鸡。
小姑子：嫂子！嫂子！（哭）
村民上前救助。
李娴淑喊声“三哥”，哭着跑向刑场。
17-2 张庄 杨巧儿卧室 日/内
杨巧儿被村民抬到炕上。
张黄氏、小姑子抖成一团。
村民掐仁中弄醒杨巧儿。
村民：醒啦，醒啦。
杨巧儿哭得死去活来。
张黄氏：（落寞）怎会变成这样了？
一屁股坐在炕上，呆住。
小姑子：娘！娘！
看到炕头卤水罐，杨巧儿一抹眼泪，狠心抱起牛饮。
小姑子：嫂子！嫂子！
村民抢夺卤水罐。
17-3 张庄 团指 日/内
老焦愁眉苦脸。
阎国鸣气急败坏。
阎国鸣：（一拍桌子）关她三天禁闭，叫她给我好好反省！
老焦：不能关，不能关。
阎国鸣：嗯？
老焦：关了她，谁救小杨？
阎国鸣：（急切）小杨怎么样？
老焦：不知道，一会儿，我得过去看看。
阎国鸣：这好端端的，咋喝卤水了？
老焦：嗨！听差了，人家说杀鸡，她以为宰老九。
阎国鸣：（无奈）叫李四戴罪立功吧。
老焦两眼观天，惆怅不已。
阎国鸣：怎么啦？
老焦：张三、李四鬼头难剃，这回我算领教了。
阎国鸣疑惑。
老焦：张黄氏那老太太，是个得理不让人的主，跟她斗嘴，三个回合不败，就算了不得了。
阎国鸣：这我知道。
老焦：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碰到李四，完，三言两语就一败涂地，拱手称臣了。
阎国鸣：不是，我听着有点糊涂，就张黄氏那老太太，还有她降不住的人？
老焦：一物克一物，真是降不住。
阎国鸣苦笑。
老焦：唉......我算明白了，跟老太太斗，为啥贼九总吃亏？
阎国鸣：为啥？
老焦：李四没出手。
阎国鸣：......
警卫员：（走进）团长，快去看看吧，李大夫和张黄氏，又吵起来了。
阎国鸣、老焦急三火四往外跑。
17-4 张庄 杨巧儿卧室 日/内
木桶存放呕吐物，炕头摆着一篮鸡蛋。
杨巧儿躺在炕上，双目紧闭。
李娴淑冷眼瞪张黄氏。
张黄氏心虚。
阎国鸣、老焦走进。
阎国鸣：怎么，又吵起来啦？
小姑子：刚吵完，休战期间。
阎国鸣：哦......（擦汗）李四，别没事找事，听见没有？
李娴淑口鼻观心，无所谓状。
阎国鸣：（看杨巧儿，对李娴淑）救过来啦？
李娴淑：（冲张黄氏）问她。
阎国鸣：问她干什么？你俩谁是大夫？
李娴淑不作答。
张黄氏尴尬，没吭声。
阎国鸣：（点鸡蛋）嗯？咋回事？
李娴淑：解卤水中毒，要用蛋清洗胃。
阎国鸣：豆浆也行，给人家省点。
李娴淑：我上哪淘腾去？时间来得及吗？
阎国鸣：好吧，你接着说。
李娴淑：可蛋清还没灌，（指杨巧儿）倒把蛋花吐出来了。
阎国鸣：哎？咋回事？
李娴淑：卤水营养丰富。
阎国鸣：注意态度。
李娴淑闭嘴。
老焦：（对李娴淑）给我好好说话，不许带气。
李娴淑：还说什么呀？（瞥杨巧儿）她喝的就是鸡蛋汤。
老焦/阎国鸣：啊？
面面相觑。
李娴淑：（苦笑）我三哥多牛？飞机、大炮、坦克，怎弄都不死，没想到，被一罐鸡蛋汤给轻松搞定了。
阎国鸣、老焦无语。
张黄氏无地自容。
李娴淑：（瞥张黄氏）我说呢，她为啥捂着盖着，就是不拿鸡蛋，哼哼，原来心里有鬼。
小姑子：（对李娴淑）哎，我娘藏的东西，鬼子进村都没翻出来，你是怎么找到的？
李娴淑：你也不瞧瞧我爹是谁？要论藏东藏西，谁能比过他老人家？
阎国鸣：行啦，别斗嘴了，小杨到底有事没事？
李娴淑：鸡蛋汤能喝死人吗？
阎国鸣：是哈。
老焦：那她咋还不起来？
李娴淑：撑的，一罐子下去，超出饭量了。
阎国鸣：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拽李娴淑，对张黄氏）您老人家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
三人走到门口。
小姑子：哎呀！我嫂子又喝啦！
杨巧儿抱着罐子开喝。
阎国鸣：（指杨巧儿，对李娴淑）你不说......超出饭量了么？
李娴淑：（疑惑）是啊？
张黄氏：（拍大腿）我的天呐！放下，快放下，那不是鸡蛋汤！
众人上前制止。
杨巧儿：（大哭）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李娴淑：（嗅罐口）行，蛋清用上了。
17-5 张庄 宿舍 日/内
贼九蹲墙角吃饭，看上去很憔悴。
赵辰、齐志武在一旁抽烟。
赵辰：老九啊，你小子命大。
贼九：（头不抬，眼不睁）哦哦......
齐志武：要不是团长求情，你呀，等着过头七吧。
贼九：哎，我都上刑场了，小寡妇没哭两声？
齐志武：还惦记呐？死性不改呗？
撂下筷子，贼九不吃了。
齐志武：（指贼九，对赵辰）一提小寡妇，瞧瞧，立刻茶不思，饭不想了。
赵辰：赶紧告诉他吧。
贼九瞧齐志武，很期盼。
齐志武：哭到没哭。
贼九：没良心......
齐志武：喝药了。
贼九：啊？
蹦起来往外跑，被赵辰、齐志武联手揪回来。
齐志武：已经救过来啦！
贼九：真的假的，你可别蒙我。
赵辰：有李四在，还用你操心？
贼九窝回墙角。
贼九：吓死我了，这心呐，哐哐的......
李娴淑、阎国鸣走进。
贼九：哎，李四，你嫂子她没事吧？
李娴淑：什么就我嫂子？烦那两个字。
贼九：你还能行不？
阎国鸣：行啦，都给我闭嘴！
众人不吭声。
阎国鸣：老九啊，你小子命大。
贼九：咋都这么说？
阎国鸣：事实也是如此。（对齐志武）老齐，不是我批评你，你这指导员呐，当得不称职。
齐志武：我本来就不会当，（一愣）哎？咋又扯上我了？
阎国鸣：谁叫毛病出在你身上？
齐志武：不是......他俩的事儿，我又没参与，咋还赖上我了？
阎国鸣：小杨头回上吊，张黄氏找过你没有？
齐志武：找啦，我也帮着解决啦。
阎国鸣：你没解决。
齐志武：嗯？
同赵辰对视，疑惑。
阎国鸣：不但没解决，还帮了倒忙。
齐志武：哎哎，不带这么编排人的，怎么着，好人不该做呗？那用不用找根绳，我替她吊上？
阎国鸣：我跟你说正经事，别带气儿，行吗？
齐志武：那你说。
阎国鸣：杨巧儿她小姑子，有没有跟你提过，她嫂子挺在乎老九？
齐志武：有啊？可她又说不想改嫁，还叫我猜，你说我一大老爷们，哪懂得娘们心思？
李娴淑：（冲阎国鸣点头）对上了。
阎国鸣：（苦笑，对齐志武）你这辈子，能娶到媳妇就怪了。
齐志武：哎？别诅咒我。
阎国鸣：咒你什么呀？这意思你不明白么？不就是让老九倒插门吗？
贼九惊得合不拢嘴。
齐志武：这......这......
阎国鸣：嗨！（点齐志武）你呀，打仗是心细如发，可一做思想工作......
摇头。
齐志武泄气。
阎国鸣：行啦，以后啊，要把心思多用在本职上，你说你不当指导员，还能干什么？
齐志武：团长，我错了。
阎国鸣：知错就得改，我（点自己），希望看到（点齐志武），一个出类拔萃的指导员。
齐志武：（郑重）是！
阎国鸣拍贼九，贼九醒过神。
阎国鸣：愿不愿意倒插门？
贼九：愿意，愿意，把我倒过来插都行。
李娴淑失落，伤感。
阎国鸣：那好，你和小杨的事儿，就说定了。
贼九狂喜。
阎国鸣：先别高兴，我还得批评你。
贼九：您说，骂我祖宗也行
阎国鸣：瞧你挺精，挺灵的，可娶老婆这事，咋就办得那么闹心？
贼九：不是，以前没娶过，这得慢慢熟悉......
阎国鸣瞪贼九。
贼九闭嘴，低头。
阎国鸣：你说吧，这事难解决吗？
贼九点头，愣了一下，马上又摇头。
阎国鸣：可你呢，除了爬墙头，还是爬墙头，态度坚决雷打不动，就跟人家比顽强。哎呦......这跟打鬼子能一样吗？不走正途，谁敢把姑娘给你？
贼九：我错了，我错了，这就赔礼去。
抓起钩索往外走。
阎国鸣：（点钩索）哎？你咋还拿这个？可以走门了。
贼九：（看钩索，苦笑）改不掉了......
17-6 张庄 街头 日/外
贼九面貌一新，拉着杨巧儿、小姑子走在街上。
杨巧儿：（对贼九）将来，娘就靠你养老送终了。
贼九：没说的，连你小姑子也一块送。
杨巧儿/小姑子：啊？
贼九：不是，不是，（抽自己）我是说啊，你小姑子，就是我亲妹妹，咱得送她过门，伺候她嫁人。
杨巧儿：听你说话，怎么总感觉心惊肉跳？
贼九：慢慢来，习惯就好，呵呵！
小姑子冲贼九做鬼脸。
贼九：妹儿呀，打今儿起，想吃啥跟哥说，别客气啊。
小姑子：这还差不多。（笑）
贼九：（看小姑子）哎？等会儿，张嘴让哥瞧瞧？
小姑子：干嘛？（张嘴让贼九看）
贼九：哎呦……牙上全是洞，说话都能听到回声。
小姑子：不耽误吃东西......
贼九：不行，哥得对你负责，换口金牙吧。
小姑子：那多难看？跟汉奸差不多。
绫织羽迎面走来，一身八路军装扮。
贼九：哎？母鬼子？
绫织羽笑着上前，想同贼九握手。
贼九袖手，不理会。
端着手，绫织羽有点尴尬。
杨巧儿捅贼九。
贼九：干啥？
杨巧儿瞪贼九，摇头，同绫织羽握手。
杨巧儿：你不在陕北学习吗？怎么回来了？
绫织羽：学业结束了，分配到地方参加工作，你们还好吗？（再次把手伸向贼九）
贼九：我不跟日本人握手。
绫织羽：这……
杨巧儿：（对贼九）人家是客，你干嘛？
贼九：（回杨巧儿）没法子，师父传下的规矩，跟日本人握手，那表示咱服了。
杨巧儿捶贼九。
贼九不为所动。
17-7 张庄 李娴淑卧室 日/内
李娴淑伏案，无精打采。
绫织羽走进。
绫织羽：李羌。
李娴淑：（回头）嗯？你怎么来了？
绫织羽：意外吗？
李娴淑：有点。
绫织羽：以后啊，咱就是同事了，（看李娴淑脸色）你怎么啦？
李娴淑：（苦笑摇头，指对面）坐吧。（继续无精打采）
绫织羽：（入座）到底怎么啦？是不是……还憎恨日本人？
李娴淑：想哪去了？我爹又不是你杀的，恨你干嘛？
绫织羽：（欣慰）那你……还把我当成姐妹吗？
李娴淑：（苦笑）姐妹，兄妹，总被人当成亲戚，唉……我咋这么倒霉？
绫织羽：（尴尬）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刚才碰到你三哥，他也对我很冷淡。
李娴淑：嗯？你遇见那货了？
绫织羽：是啊，他和杨桑去登记。
李娴淑很沮丧。
绫织羽：李羌，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李娴淑：连你都瞒不住，我这内敛功夫，唉......还得练呐。
绫织羽：为什么要瞒我？爱一个人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他不懂欣赏。
李娴淑：（凄笑，摇头）不说我了，哎，你怎么样？走出阴影没有？
绫织羽：（苦笑）他对我的爱，有点血腥，除了放弃、远离，我还能做什么？
李娴淑：你真这么想？
绫织羽：反正，我是放下了。
李娴淑：（点头、画外音）感情这种事，哇！还是日本人拿得起，放得下……
绫织羽：李羌，有件事想告诉你。
李娴淑：（萎靡不振）说吧。
绫织羽：“科氏力”的计算公式，我已经拿到了。
掏出一张纸，递给李娴淑。
李娴淑：（浏览，惊讶）这都能搞到？
绫织羽：（点头）在延安“反战同盟”，有不少人当过炮兵。
李娴淑：（醒悟）对呀，炮兵远射，肯定会用到科氏力，我怎就没想到？（捶头）唉！被那混蛋气的。
17-8 兆阳 杨巧儿家 日/内
炕头摆放礼品、红喜剪纸。
老焦就座。
张黄氏：（看老焦）婚期的事儿，还得请你们做主，您看......
老焦：下个月二号，又逢初二，我看这日子就不错，成双成对，和和美美。
张黄氏：（翻黄历）宜祈福、求子、婚娶，嗯，好日子。
老焦：那就这么定了。
张黄氏：好吧，（对贼九）娶了媳妇，赶快生儿育女。
贼九“嘿嘿”一笑。
张黄氏：别笑，我跟你说正经的。
贼九：是是是。
张黄氏：打鬼子，绝非一朝一夕，自大清光绪二十年起，整整三代人，一直在做这件事，可惜的是，始终也没结果。
老焦：我们一定会赢。
张黄氏：胜负不能靠嘴说，要看实力。
老焦：是啊，以我们的实力，这场仗，恐怕还会持续下去。
张黄氏：所以，再搭上祖孙三代，也有可能。
众人一凛。
张黄氏：（对贼九）你打不动了，让儿子接班，儿子打不动了，就让孙子顶上，咱祖祖辈辈，跟鬼子血战到底，我不信，它是长了三头六臂。
老焦：愚公移山。
张黄氏：对。
贼九：祖祖辈辈？那得打到啥时候？
张黄氏：不管多久，我们等得起。
17-9 兆阳 火车站月台 日/外
【字幕】：一个月后......
一队队日军走下闷罐车。
真田毅坐在行李上，看着弟弟阵亡通知单，渐渐流出眼泪。
长泽率士兵走上月台，来到真田毅面前敬礼。
长泽：第108联队长泽实蒲，奉联队长深津大佐之命，恭候中佐阁下莅临北支。
真田毅起身，不怒自威。
长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鞠躬）
卫兵去拎行李。
真田毅：（声音伤感）次郎玉碎时，你在他身边？
长泽：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少佐。
真田毅：（叹息）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尽力了。
长泽：中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的副手，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吩咐。（鞠躬）
真田毅没说话，径直走向出站口。
长泽、卫兵紧紧跟随。
17-10 兆阳 日式居间 日/内
桌案摆放冈崎、中田、真田茗灵位，灵前供奉荷花、真田茗骨灰。
长泽灵前哀思。
真田毅含泪跪拜。
深津走进拜祭，真田毅、长泽还礼。
深津：（对真田毅）对不起，是我没尽到责任。
真田：您已经尽力了，次郎他泉下有知，也会对您感激不尽。
深津：真田桑，你能放弃满洲优厚生活，寄身于蛮荒之地，对此，本人万分钦佩。（鞠躬）
真田：学长客气了，献身圣战，军人职责所在，我岂能置身事外？
深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真田：请学长关照一下，为我提供些资料。
深津：什么？
真田：我要尽快熟悉当地环境，找出克制那混蛋的办法。
深津：（惊讶）刚来就工作？真田桑，我希望你能休息时日，先缓解一下旅途劳顿。
真田：不必了，休息赢不了战争。
深津：真乃吾辈楷模，好吧，我答应你。
真田：多谢学长关爱。
17-11 张庄 杨巧儿卧室 夜/内
李娴淑无精打采望着菜肴，一边托腮，一边用筷子敲打碗边。
贼九、杨巧儿面面相觑。
杨巧儿：四妹，嫂子这手艺......不合胃口？
李娴淑摇头，勉强挤出笑容。
贼九：别让你嫂子难心，吃几口，意思意思。
李娴淑：没食欲。
贼九：那就别吃。
李娴淑瞪贼九。
杨巧儿：（捅贼九）你干什么？
贼九：总捧这吊死鬼脸，让人晦气不？
李娴淑：你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就散，又不是我自己要来。（一撂筷子）不吃了，回去。
杨巧儿：（拽住李娴淑）四妹，你哥不会说话，别跟他一般见识。（瞪贼九）你也是，妹妹心情不好，也不说劝劝，哪有你这么当哥的？
贼九：（对杨巧儿）她那心情不好，我帮不了。
杨巧儿：吃枪药啦？
贼九生闷气。
李娴淑抹眼泪往外走。
杨巧儿追过去拉住李娴淑。
李娴淑：（委屈）嫂子。
趴在杨巧儿怀中哭泣。
贼九：（叹息，婉转语气）妹儿啊，哥不太会说话，你呀，也别往心里去。
李娴淑抬头，哀怨看贼九。
贼九：不过呢，哥说的是理，这你得往心里去，是吧？咱做人呐，不能总一棵树吊死，就好比打仗，明知道打不过，还能去硬拼吗？所以啊，咱得机灵点，要么赶紧跑路，要么想法子应付。当然了，你想法子干掉我，这肯定不行，再咋恨你哥，咱也不能大义灭亲。
李娴淑：你到底想说什么？
贼九：跑路不会吗？两条腿使劲倒腾，哪条道你走不通？
苦苦一笑，李娴淑没说话。
杨巧儿：呦！四妹笑了，我就说嘛，咱这妹妹，笑起来最好看。
李娴淑苦笑不已。
杨巧儿：四儿啊，嫂子跟你哥就快成亲了，你该高兴才对，是吧？
李娴淑点头。
杨巧儿：那就给嫂子笑一个，好吗？
李娴淑哭丧着脸，“嘿嘿”笑个不停。
杨巧儿瞧贼九，无奈。
贼九：（对李娴淑）不是，你咋整出这动静？笑一个难么？
李娴淑：别难为我了，行吗？我不是卖笑的，真的笑不出来！
贼九：咋说话呢？
李娴淑：（含泪）如果你喜欢的人，嫁的不是你，请你告诉我，这该怎么笑？
贼九：呃......
李娴淑：你要能笑，好，我佩服你，可我做不到，君非我心，焉知我痛？（转身抹泪跑出）
贼九、杨巧儿面面相觑。
贼九：哎，那个什么什么心......啥意思？
杨巧儿沉吟，没吭声。
17-12 张庄 街头 日/外
贼九挑花红彩礼，小姑子搀扶张黄氏，三人有说有笑走在路上。
张黄氏：（停步，对贼九）儿呀，还缺什么不？
贼九：没啥了，都买了。
拽出老花镜，给张黄氏。
贼九：孝敬您的，戴上它，纳鞋底就不扎手了。
张黄氏：（接过花镜）花这钱干啥？你们好好过日子，不比啥都强？
贼九：放心吧娘，我跟巧儿错不了。
小姑子：（瞧挑子）哥，我要吃糖。
张黄氏：唉......你这没出息的嘴。
贼九掏糖块递过去。
小姑子含着糖块，透过糖纸看街景，经过糖纸过滤，世界是柔和、温馨的。
小姑子很开心。
小黄领战士出操，碰上贼九，群体原地踏步。
小黄：班长，给你道喜啦。
贼九：去去去，忙你们的。
众人离去。
贼九：哎，我明天娶媳妇，你们可别忘送礼。
众人哄笑。
贼九：不许白吃白喝！
小姑子还在看街景，呼啸传来，浓烟升起，糖纸被碎玻璃劈开。
张黄氏：（惨叫）妞儿！
小姑子额头冒血，直视天空仰倒，手里还抓着带血的碎糖纸。
贼九：隐蔽！
把张黄氏压在身下，张黄氏看女儿尸体嚎啕不止。
炮弹呼啸砸来，爆炸声渐成耳鸣音。
贼九呆视炸点和小姑子尸体。
17-13 张庄 团指 日/内
炮火隆隆，电报声声。
阎国鸣审视地图。
老焦：（走进）外围阵地失守了，老阎，情况不妙啊。
阎国鸣：（怒）鬼子都摸到眼皮底下了，这才发现，一个个是干什么吃的？
老焦：你也别怪下面同志，据我了解，鬼子能得手，是因为改变了战术。
阎国鸣：哦？
老焦：他们很有耐心，先用冷枪蚕食哨兵，断掉眼线，这才大举发动进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阎国鸣：想不到啊，黑枪还能打出这种效果？
老焦：唉！四两拨千金。
阎国鸣沉思。
老焦：现在怎么办？得赶快拿主意了。
阎国鸣：机关、老乡都转移了？
老焦：还没有。
阎国鸣：谁离鬼子最近？
老焦：六连。
阎国鸣：命令他们死守，天黑前，不许后退半步。
老焦：可鬼子有一个联队？
阎国鸣：没办法，他们背后是老百姓。
老焦叹息。
阎国鸣：转告他们，军人，是民族生死存亡最后一道屏障，国难当头，怕死就别穿这身军装！
老焦：（点头）好吧，那就这么定了。（看地图）幸亏桃花村没失守，不然，连退路都断了。
阎国鸣：（严肃）问题是，桃花村还能坚持多久？
老焦：是啊，大部队一撤出，六连孤军奋战，恐怕真要凶多吉少了。
17-14 清溪镇 386团团部 日/内
郭闻志擦拭古玩。
副官走进。
副官：团座，刚得到消息，鬼子进攻张庄了。
郭闻志：（吃惊）可靠吗？
副官：错不了，街上全是难民。
撂下古玩，郭闻志来到地图前。
副官：（点地图）鬼子108联队，从北、西、东三个方向逼近，势头很猛，估计八路......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郭闻志：他们死活，不关我的事儿，我就想知道娴淑会往哪跑？
副官：强渡白马河，进山，找他们的大部队。
郭闻志：（微笑）那就好办了。你看，（点地图）张庄到白马河，有两条路，走清溪镇，或途经桃花村。
副官：您的意思是……
郭闻志：桃花村肯定守不住，要想逃命，你说，还能走哪？
副官沉吟。
17-15 张庄 六连阵地 日/外
阵地尸体狼藉，八路打退日军进攻。
齐志武拎枪在战壕中穿梭。
齐志武：节省弹药，老兵带好新兵。
几个老兵：明白！
新兵恐惧，蹲在战壕里哆嗦。
齐志武：（对新兵）给我爷们点，小鬼子没啥好怕，子弹打进去，照样一个眼儿！
新兵起身，一边还击，一边怪叫壮胆。
日军撤退。
战士：鬼子滚蛋啦！
齐志武：就这两下子，还敢跟咱较劲？呵呵！我都不稀得扒扯它。
众人笑。
新兵喘息，忐忑。
齐志武：（对新兵）见过血，那就算老兵，下次再打仗，给我改改这熊样。
新兵：是！请指导员放心，我不会辱没“军人”二字。
齐志武：念过书？
新兵点头。
齐志武：记住了，当兵吃粮，混口饭吃而已，管好自己就行，别往军人上扯。
新兵不解。
齐志武：知道什么是军人吗？
新兵困惑。
齐志武：一肩扛着江山社稷，一肩担负百姓安危，两个担子都压在一人身上，（拍新兵后背）所以，腰杆子要硬，挺直了，那叫军人，什么职业能跟咱比？
新兵昂首挺胸。
赵辰来到齐志武身边。
赵辰：（给齐志武一根烟）老齐啊，你这指导员，呵呵！是越来越称职了。
齐志武：别跟我提“指导员”仨字，丢不起那人。
赵辰：咋了？
齐志武：干到现在，连老九都摆不明白，有啥好吹的？
赵辰“呵呵”笑起。
齐志武：笑啥？
赵辰：能把指导员整自卑，也就老九了。
齐志武瞪眼。
赵辰：行行行，咱唠点正事，哎，伤亡怎么样？
齐志武：十去六七，伤筋动骨了。
赵辰沉默。
齐志武：幸好种子还在，不然，六连是真完了。
赵辰：那就好。（看天色）哎，咱是不是该转移了？
齐志武：再挺一会儿，卫生队还没走。
赵辰：嗯？咋回事？
齐志武：抢救伤员，耽误了。
一声枪响传来。
17-16 望远镜视野 日/外
一个鬼子军官被击毙，手中战刀烁烁反光。
17-17 张庄 六连阵地 日/外
赵辰起身，被齐志武拉住。
齐志武：不用看，老九打黑枪呢。
赵辰：哦......（坐回）哎，妞儿的事儿，没影响他吧？
齐志武：能不影响吗？以往，他是出了名的打完就跑，现在呢，跟鬼子纠缠个没完没了，唉......
赵辰：妈的，好端端一幢喜事，硬是给变成了丧事，（冲战壕外）这帮扁毛畜生。
齐志武：想办法让他回来，不拴在裤腰带上，我是真不放心。
赵辰：行，交给我了，你去联系卫生队，（看天色）天快黑了，咱们分头突围。
齐志武：（拍赵辰肩膀，依依不舍）好，那咱军分区见，哎，到时候，还是疙瘩汤伺候呗？
赵辰：喝啥都行，这回请定了。
齐志武：那我记住了，（笑了笑）呵呵！不过你得保证，少往面里掺水。
赵辰：呵呵……
赵辰收起战旗，带一些人离去。
战士开始打扫战场。
齐志武：手脚轻点，别把睡着的兄弟碰疼！
一名牺牲战士抱着鬼子尸体。
齐志武上前摘下他子弹袋。
齐志武：（对阵亡战友）兄弟，你没给咱中国人丢脸，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军人，六连以你为荣，六连以你为傲。（拍拍尸体）好走，地下见。
17-18 张庄 坟丘后 夜/外
贼九、小黄匍匐转移，贼九满脸杀气。
小黄：九爷，干掉几个了？
贼九：没数，死多少都不心疼。
小黄：（看天色）该归队了吧？
贼九：替我请个假，行吗？
小黄：啊？这时候请假？
贼九：不请不行啊，我得回去看看你嫂子，有家的人，跟你们光棍不一样。
小黄：（为难）那我咋跟连长说？
贼九：就说，老九想多干几个狗日的！
17-19 张庄 杨巧儿房间 夜/外
窗上红喜字用白纸糊住，但糊得不严实，露出一角。
桌上摆着小姑灵位，张黄氏伏案痛哭。
杨巧儿跪在蒲团流泪。
张黄氏：（哀号）妞儿啊……妞儿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呐，娘备了一生的棺材，想不到给你用了。
杨巧儿：（泣不成声）娘，您节哀，（看窗外）现在走还来得及，等鬼子进了村，就什么都晚了。
张黄氏：要走你走，这是我家，人待的地儿，凭啥留给畜生？
杨巧儿垂泪不语。
张黄氏：（擦泪，叹息）唉……巧儿啊，别怪娘不近人情，娘现在......（摇头）
杨巧儿：不不，是我不好，是我惹娘生气了。
张黄氏：（摆手）你是个好媳妇，娘没老糊涂，心里都明白。
取出房契、地契，交给杨巧儿。
张黄氏：这是祖宗的根，带上它，找你的男人去，世上只要还有一个鬼子，你就别回来！
杨巧儿：娘，快别说了，我不能丢下您。
张黄氏：娘老了，走不动，也不想走了。（环视屋内）在这守了大半辈子，割舍不下的东西，太多，太多......
杨巧儿拼命摇头。
屋外枪声大作，传来鬼子喊叫。
杨巧儿：（绝望）来不及了......
起身掀起炕席，扒开炕砖，露出地洞口。
杨巧儿：娘！快躲起来！
张黄氏笑了笑，从后将杨巧儿推入地洞。
一声惊叫，杨巧儿了无声息。
把炕恢复原样。
张黄氏：巧儿，娘也是迫不得已。
抱起一旁的卤水罐，向门外走去。
17-20 张庄 街头 夜/外
日军放火烧房，劫掠张庄。
张黄氏迎着鬼子刺刀，大义凛然走进祠堂。
17-21 张庄 祠堂内 夜/内
张黄氏跪在祖宗牌位前，身边放着罐子。
真田、长泽等人闯入，包围张黄氏。
真田打量起周围环境。
长泽：（汉语）老太太，八路的有？
张黄氏跪拜牌位，对鬼子不理不睬。
长泽：我在问你话！
张黄氏：我跟畜生无话可说。
长泽：八嘎！你敢侮辱皇军？（抽出战刀）
真田：不要无理。
长泽停手。
真田：（蹲在张黄氏身边）老家人，跟您声明一下，皇军只保护良民，不会对反抗分子手软。
张黄氏闭目不理。
真田：我很想知道，你该怎么取舍？
张黄氏徐庶进曹营，捧起罐子，喝下卤水。
长泽：中佐在问你话！
张黄氏：滚......
长泽：你说什么？
张黄氏：滚！
长泽一刀劈下，张黄氏右臂被砍断，罐子落地摔碎。
张黄氏咬牙强笑，支撑着身体不倒。
张黄氏：国难以来，有殉国的将士，还没有殉国的老太太，（傲视长泽）你敢成全我吗？
拾起罐子碎片嗅了嗅，真田一惊。
真田：卤水？（对张黄氏）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跟皇军亲善了。
张黄氏：（狂笑）我一儿一女，全都死在你们手里，跟畜生亲善，做你的春秋大梦！
长泽：八嘎！
真田：（制止长泽，对张黄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八路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张黄氏把右臂伸到真田面前。
张黄氏：我也再给你个机会，有种劈下这条手臂，看我能不能说！
长泽削断左臂。
张黄氏：痛快！痛快！
狂笑不止。
长泽：闭嘴！
张黄氏：想让我闭嘴？（蔑视）有种你再割下我舌头！
长泽要劈死张黄氏，被真田拦住。
长泽：中佐！
真田：这才是真正的中国人，你应当敬重。
长泽：敬重支那人？（不以为然，冷笑）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
真田：谁说的？（指张黄氏）她像瓷器吗？
群体立正、肃穆。
张黄氏瞑目。
17-22 张庄 祠堂外 夜/外
鬼子列队从祠堂门口经过，向张黄氏遗体鞠躬，张黄氏跪坐巍然不倒。
17-23 张庄 杨巧儿家院内 夜/外
日军群体离去。
两名日军还在院内劫掠。
贼九从高墙上跳下，扑倒一敌，刺死一人。
房门大开。
贼九持枪警戒，背靠墙壁向屋内迂回。
17-24 张庄 杨巧儿卧室 夜/内
贼九进门，低声喊“娘，巧儿”。
屋内空无一人，贼九松口气，坐在炕上擦汗。
门外传来鬼子集结哨。
贼九警觉，持枪从窗口跳出。
炕席动了动，贼九坐过的位置被顶开。
杨巧儿爬出，她头上有血，显然是昏迷过。
迷茫瞧瞧四周。
杨巧儿：（小声）娘......
无人回应。
看到屋内情形，杨巧儿不敢停留，向门外跑去。
17-25 张庄 祠堂门口 夜/外
庄内浓烟滚滚。
鬼子集结完毕。
长泽：（对真田）中佐，是不是先休整一下？
真田：不必，要一鼓作气，彻底消灭八路。
长泽：明白。
鬼子向庄外开拔。
杨巧儿小心翼翼来到门前。
脚步声传来，杨巧儿迅速闪进祠堂。
一队伪军从堂前经过，领头的军官是马武。
17-26 张庄 祠堂内 夜/内
杨巧儿躲在门后，倾听外面动静，表情紧张。
脚步声远去，杨巧儿松口气。
一转身，发现张黄氏遗体。
杨巧儿：（惊呆、悲泣）娘！（跪爬上前）
张黄氏的遗容很安逸，嘴角挂着微笑。
杨巧儿捂嘴恸哭。
17-27 张庄 山地 日/外
贼九持枪搜索。
几个鬼子挟持绫织羽走来。
贼九迅速隐蔽，将鬼子军官狙杀。
赵辰、小黄出现。
赵辰用拐把子机枪压制火力。
贼九将剩余鬼子一一狙杀。
三人上前救下绫织羽。
赵辰：（对贼九）你狗日的，无组织无纪律，回去给我写检讨。
贼九：（憨笑，一愣）哎？咋就你们？其他人呢？
赵辰：突围了，我留下来找你。
贼九：这哪成？你是连长，不能只顾我一个吧？
赵辰：你当我愿意？谁叫六连就这规矩......
贼九：不丢下一个兄弟。
赵辰：你还知道啊？
二人互相捶打。
四人一起离去。
贼九：哎，母鬼子，你咋落到鬼子手里了？
绫织羽：卫生队跑散了，我又不熟悉地形，所以……
贼九：看见我老婆没有？
绫织羽：没有。
贼九担心。
绫织羽：她应该没事，从鬼子嘴里，我没听到有女同志被俘。
贼九松口气。
赵辰：跟上！
四个人钻进丛林。
17-28 桃花山 野外 日/外
周围站满日军。
真田死死盯着军用地图。
长泽：刚刚得到消息，皇军已攻占桃花村。
真田：（点头）长泽君，你认为他会走清溪镇吗？
长泽：我想不会。
真田皱眉。
长泽：他跟郭闻志是死敌，走清溪镇，不亚于自杀。
真田沉思。
17-29 张庄 村外坟地 日/外
断壁贴着日军安民告示，内容是奉劝百姓回家。
杨巧儿跪在张黄氏、小姑子坟前，恢复了头戴白花，腰系孝带，脚穿白鞋的装扮。
磕了几个头，杨巧儿起身离去，几步一回头，表情依依不舍。
擦干眼泪，杨巧儿转身消失在路口。
17-30 兆阳 十字路口 日/外
杨巧儿向清溪镇走去，消失后，贼九、赵辰、小黄、绫织羽出现。
赵辰：到处都是鬼子，桃花村不能走了，咱得另想法子。
贼九：（看杨巧儿消失方向，狐疑）不知道为啥，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赵辰：行啦，别疑神疑鬼，（看张庄方向）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
四人同杨巧儿所走方向相反。
绫织羽：哎，你们去哪儿？
贼九：（停步）啥意思？
绫织羽：清溪镇不在这边。
贼九：清溪镇？呵呵，那地方安全么？
绫织羽：（疑惑）怎么啦？不都是你们中国的地盘吗？
赵辰：中国没错，但中国人和中国人还不一样，清溪镇那位，就冲老九的面子，要不把他煎炒烹炸，呵呵，我都给你点啥。
绫织羽看贼九，不解。
小黄：（对绫织羽）九爷拐了人家老婆，在这一带啊，他几乎是仇家遍地。
贼九：（踢小黄）说啥呢？谁拐他老婆了？
小黄“呵呵”笑起。
绫织羽：（对贼九，恍然）哦，我明白了，你是跟他打仗，把他老婆绑了票。
贼九尴尬，赵辰、小黄偷笑。
绫织羽：可是......要不走清溪镇，还有退路吗？
17-31 清溪镇 386团团部 日/内
郭闻志一捶地图，恨得咬牙切齿。
副官：团座，怎么啦？
郭闻志：我真他妈蠢，竟然忘了小红提过的白石滩！
副官不解。
郭闻志：他们穷途末路，不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去哪？
副官：（恍然）对呀，民国二十五年，共党在流窜途中，就爬过雪山、草地。（对郭闻志）那……要不要堵截？
郭闻志：你说呢？
副官：职部明白！
郭闻志：你明白个六，行啦，还是我亲自去吧，免得你们这些蠢货，（抓起外套）再伤了娴淑。
17-32 清溪镇 茶楼 日/内
小红品茶。
老妈子在一旁伺候。
杨巧儿挨桌乞讨，被撵，最后走到小红近前。
杨巧儿：太太，可怜可怜吧，家里遭了难，给个馍吃吧。
老妈子：（撵杨巧儿）去去去。
小红：等等！（喝茶漱口，掏钱给杨巧儿）
杨巧儿：（跪下磕头）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小红看杨巧儿孝装。
小红：你家......谁出事了？
杨巧儿：我娘，小姑子，全叫鬼子杀了。（流泪，憎恨）
小红：（叹息）唉……那你男人呢？
杨巧儿：失散了，找不到了。
小红：（难过）又是个苦命人。（对老妈子）以后碰见乞讨的，别这么对人家。
老妈子：是是是。
小红：我也要过饭，知道这口饭有多难吃。
老妈子：明白，明白。
小红再次打量杨巧儿。
老妈子：夫人，团座吩咐过，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领。
听到“团座”二字，杨巧儿一惊，偷眼看小红。
小红：她很可怜，我正好缺个下人。
老妈子：唉！这年头啊，谁不可怜？就凭咱一家，帮得完吗？
小红犹豫。
副官走近冲小红敬礼。
副官：夫人，团座命我转告，他公务在身，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小红：哦？什么事儿？
副官：（看看杨巧儿，不露声色）去野狼沟阻劫八路，倘若顺利，或许能抓到那山贼。
小红：（点头）哦……
副官：夫人，没什么事儿，职部先告退了。
小红：你忙吧。
副官离去。
小红发现杨巧儿不见了。
小红：哎？那讨饭的去哪了？
17-33 桃花村 民居 日/内
真田盯着地图，突然想起什么。
真田：记得次郎生前……（点地图）好像在白石滩伏击过八路？
长泽：是的。
真田：（点头，冷笑）很好，很好……差点让他溜了。
17-34 兆阳 十字路口 日/外
杨巧儿在路上没命狂奔。
17-35 桃花山 一线天入口 日/外
国军全副武装埋伏于此，郭闻志看表，不安。
军官：（近前）团座，有情况。
郭闻志：（冷笑）果然不出所料。
军官：打不打？
郭闻志：你说呢？
军官为难。
郭闻志：行啦，放他们走近，抓活的。
军官：（敬礼）是！
17-36 桃花山 野狼沟 日/外
齐志武、李娴淑带十几个战士搜索前进。
齐志武：注意警戒！
战士群：是！
李娴淑：一线天......安全吗？
齐志武：管不了了，就算龙潭也得闯一闯。
李娴淑：唉......不知三哥怎么样？
齐志武：有老赵在，你不用操心。
杨巧儿声音：回来！快回来！有埋伏！
众人卧倒，回头。
齐志武：小杨？
李娴淑：嫂子！
17-37 望远镜视野 日/外
杨巧儿向野狼沟内跑动，边跑边喊“快回来”。
17-38 桃花山 一线天入口 日/外
撂下望远镜，郭闻志气急败坏。
郭闻志：这个臭娘们，胆敢坏我好事？（冲机枪手）干掉她！
机枪手：是！（扣动扳机）
17-39 桃花山 野狼沟 日/外
曳光从齐志武等人身上掠过。
跑动中，杨巧儿腹部中弹，摔倒。
齐志武：小杨！
李娴淑：嫂子！
齐志武刚一起身，被子弹击穿手臂。
战士群：指导员！
众人掩护齐志武，进行战术撤退，不断有人被打倒，
李娴淑等人拽起杨巧儿向沟外跑。
17-40 桃花山 一线天入口 日/外
郭闻志：停停停！
机枪手停止射击。
郭闻志：追上去，把人抢下来！
国军群：是！
全体出动。
17-41 桃花山 野狼沟外 夜/外
国军追到沟外，血迹延伸到河边消失。
郭闻志：去看看，对岸有没有血？
几个士兵趟过小河。
士兵：报告团座，没有！
军官：（看河水）估计是趟河跑了，河水能掩盖血迹。
郭闻志：（愤恨）整天跟那混蛋飚在一起，逃命本事能含糊么？（看群体）愣着干什么？给我兵分两路追！
军官：团座三思，这里是鬼子地盘，万一……
郭闻志：（犹豫一下，恨恨地）管它是谁？敢阻止我抓人，就干他狗娘养的！
兵分两路追击。
17-42 桃花山 野狼沟 日/外
小黄排头警戒。
贼九闭眼行走，打着鼾声撞到绫织羽。
贼九惊醒。
绫织羽：（揉痛处）哎！怎么回事？走路也能睡觉？
揉揉眼睛，贼九迷茫看四周。
赵辰：老九，没事儿吧？
贼九：太乏了，再这么折腾下去，非弄出人命不可。
小黄：（顺血迹发现尸体，低声）连长，你看！
众人跑过去查验。
贼九：咱们连的。
赵辰：（慌乱）那老齐他们......（端起机枪警戒）
贼九、小黄迅速背靠背警戒，表情紧张。
绫织羽：没发现齐指导员。
贼九：我老婆呢？
绫织羽：也没有。
贼九松口气。
赵辰：（冲贼九）你狗日的，就惦记自己家那点破事，也不问问兄弟。
贼九：问啥？指导员不没事儿么？（看赵辰）哎！你要少根头发，我肯定急。
赵辰：少扯没用的，交替掩护！
四人交替掩护。
赵辰：（对贼九）哎，你刚才那句话，没忽悠我吧？
贼九：哪句？
赵辰：少根头发。
贼九：你能“拼将一死酬知己”，我就能为兄弟“两肋插刀”。
赵辰：行啊，认识你老九，这辈子没白活。
一个日本侦察兵躲在树后。
17-43 桃花山 河岸 日/外
众人围住杨巧儿。
李娴淑用衣服压住伤口，但血水还是止不住。
齐志武：（捂手臂伤口）还有救吗？
李娴淑为难。
齐志武叹息，无奈。
杨巧儿剧烈喘息，她面带微笑，抓住李娴淑的手。
李娴淑：（泣）嫂子，有话你就说吧，我一定带给三哥。
扯下染血孝带，交给李娴淑。
杨巧儿：（断断续续）我是穿这一身认识了他，想不到最后，还得穿这一身离开他。
李娴淑垂泪。
杨巧儿：每晚，我都梦见跟他有缘无份，所以总在犹豫，不敢放开自己，生怕一觉醒来，到手的幸福也不属于我。
众人安静地听着。
杨巧儿：我曾努力改变自己，试图挑战一下命运，谁知能抓住的，只是一场别离，（苦笑）也许......这就是天意，不管我信不信，缘分，还是尽了......
李娴淑：嫂子，快别说了，你跟三哥肯定能在一起。
杨巧儿：（摇头）感情，是唯一努力不来的东西，记住嫂子的话，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去。
李娴淑抹泪。
杨巧儿：他对我的好，（点胸口）装在这里了，如有来世，无论多苦多难，我都要找到他，跟他好好过日子，一定不再犹豫……
【闪回】：贼九、杨巧儿初次见面时场景，国兵俘虏被押往张庄，贼九看杨巧儿，杨巧儿故作浑然不知，但贼九扭过头的一刹那，杨巧儿偷眼看他，嗔，羞涩……
李娴淑：（掩口痛哭）嫂子……嫂子！
手臂滑下，杨巧儿气绝。
战士脱帽默哀，齐志武仰天叹息、流泪，李娴淑泣不成声。
从杨巧儿怀中掏出一副画，圆月下，蒙面贼握剑盯着一只羊，但剑上沾满血迹。
17-44 桃花山 一线天入口 日/外
众人躲进掩体，赵辰观察一线天内部情况。
小黄突然摸到什么，一愣，捡起弹壳嗅。
小黄：连长，不对呀？
赵辰：怎么啦？
小黄：捷克式，打过没多久。
赵辰：（震惊）害咱兄弟的，难道是......
贼九：没啥奇怪的，凭小白脸那揍性，说他把祖坟卖了，这我都信。（意识到什么）糟糕，我老婆他们......
贼九不安、焦虑。
17-45 军分区 校场 日/外
红四团在校场上列队，人数均参差不齐，六连只有机枪刘、炊事王归建。
阎国鸣、老焦看得直皱眉。
阎国鸣：六连......就回来这点人？
老焦：（点头）路上跟鬼子遭遇了，他们能突出来，也算命大。
阎国鸣：齐志武、赵辰呢？
老焦：赵辰去找老九了，齐志武……生死不明。
阎国鸣：赶快联系堡垒户，一定要找到他。
老焦：已经派人去了，唉......这次扫荡，咱们伤筋动骨了。
阎国鸣：兄弟部队的日子也不好过，哎，听说没有？军分区党委下了指示，对一些丧失领导核心，人员基数无法形成战斗力的部队，要打乱建制重新整编。
老焦：那六连......
阎国鸣：以目前的情况，估计……
老焦：老阎，这可不行，他们要知道建制没了，我敢保证，肯定疯得一塌糊涂。
阎国鸣：这我比你清楚，可你想过没有，给了六连机会，其他部队该咋办？
身后传来脚步声。
阎国鸣、老焦回头。
炊事王、机枪刘眼含热泪，上面敬礼。
阎国鸣：（惊讶）你们这是……
机枪刘：（哽咽）团长……
17-46 桃花山 白马河畔 日/外
小黄在前警戒，贼九断后，四个人搜索前进。
赵辰：老九啊，咋不吵吵找媳妇了？
贼九：她要出了事，我赶过去也没用，还是先顾兄弟吧。
赵辰感动。
抵达废弃渡口残垣。
小黄：停！
赵辰：怎么啦？
小黄：墙那边是雷区，过不去，只能就近渡河。
赵辰：好吧，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侦察。
捡起树枝，向河边走去。
贼九困得睁不开眼，蹒跚走进断壁坐下。
绫织羽：（冲贼九伸手）枪上全是土，我帮你擦擦。
小黄：还是我来吧。
贼九把枪交给小黄。
绫织羽尴尬。
小黄：（对绫织羽）别上火，九爷就这规矩，绝不向日本人缴枪。
17-47 望远镜视野 日/外
画面在残垣间移动，从绫织羽身上挪到小黄后背。
小黄正在擦枪。
17-48 桃花山 白石滩高地 日/外
一队日军隐藏在高地上。
真田调整六倍率狙击镜，长泽负责观测。
长泽：注意擦枪的。
真田：（移动狙击镜）有问题吗？
长泽：很难确定身份，我没见过他正面。
真田：从不露脸，这是他狡猾之处。（皱眉）背影不大像。
17-49 桃花山 残垣 日/外
贼九倚在墙壁酣睡。
绫织羽帮小黄擦拭枪管。
小黄突然一怔，机警地回头看。
绫织羽：怎么啦？
17-50 桃花山 白石滩高地 日/外
掩盖的树叶脱落，一块汽车玻璃反射出光芒。
长泽：好像察觉了。
真田：打掉。
长泽：万一不是他......
真田：没关系，零件不可能反击。
扣动扳机，退壳，上膛。
17-51 桃花山 残垣 日/外
狙击镜滤光膜出现曳光。
曳光袭来，小黄头部中弹，整个人被甩出去。
绫织羽：小黄！
闪到掩体后。
贼九：（睁眼，警觉）趴下！
二人卧倒。
枪声隐隐传来，小黄抽搐、牺牲。
赵辰抱枪跑来。
贼九：趴下！趴下！
赵辰卧倒，爬进掩体。
赵辰：方位？
绫织羽：六点钟。
贼九：距离？
绫织羽：（看小黄）中弹一秒左右听到枪声，射距应该是......七百多米。
贼九紧张。
赵辰：怎么啦？
贼九：这么远还能爆头，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赵辰：谁？
贼九：（冲绫织羽）你大伯哥。
绫织羽慌乱。
赵辰：（对绫织羽）很厉害吗？
绫织羽点头。
赵辰沉默。
贼九：（看墙头，伸手）把枪给我！
隔残垣豁口，绫织羽把枪管丢给贼九。
贼九接住后傻眼。
贼九：给我这个有啥用？
枪身等零件留在豁口处，狙击镜被小黄紧攥手中。
贼九：咋打呀？
远处，传来鬼子摩托车声。
赵辰：鬼子进攻了。
子弹上膛。
17-52 桃花山 白石滩高地 日/外
长泽：出击！
摩托车、卡车驶出阵地，向残垣冲去。
真田继续瞄准。
17-53 望远镜视野 日/外
贼九从残垣上撬下砖石，砸向豁口处枪械零件。
零件弹到绫织羽脚下，被她捡起抛还贼九。
17-54 桃花山 白石滩高地 日/外
长泽：（观测）聪明。
真田：是吗？好吧，看他怎么拿狙击镜。
17-55 桃花山 残垣 日/外
绫织羽把枪身丢给贼九。
枪械组装完毕，贼九左瞧右看，发现狙击镜还在小黄手中。
望一眼豁口处，小黄遗体暴露在豁口。
贼九：糟了，这咋拿？
摩托车从侧面迂回，鬼子实施火力压制。
赵辰：老九，快想办法，别让他们靠近。
贼九：别吵！（脑门冒汗，苦思）
17-56 桃花山 汽车 日/外
投弹手取下掷弹筒，装填。
日军也纷纷摘下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