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的话,更加无法出口。他永远在那里,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一切以她所想为出发,一切为她所利而考虑。手里拿着的行囊似乎变得有千斤之重。冬松开了拉着她头发的手,用宽大的袍子遮盖了他所有的思绪。
门口卫兵的身影有规律地晃过帐外,月光洒下大片的阴暗的影子。
隐隐地,看到冬分不清是痛苦还是释怀的微笑。
他来到艾薇身边,“不管如何。”
她怔忡地看着他,如同浅蓝色的天空包围了他的一切思绪。
那是在无尽的等待里,一直追寻的色彩。
“我会帮你。让我帮你。”他又看了看艾薇,退后了几步,深胡桃色的瞳孔里映出她精致的面容,打量着艾薇,随即又化为一声淡淡的叹息,“帮你离开埃及,去寻找另外两枚秘宝之钥。风之钥大约在亚述,地之钥的信息你到那边也会查到。”
冬看着艾薇不知所措神情,随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没有再解释,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艾薇,使得她向后退了几步。窗外突然鼓动起剧烈的风,衣角翻动,他闪身出门,宽大袍子隐去的身影穿过了层叠的守卫,只一瞬就隐去在了茫茫的夜色里。那一刹涌起的夜风吹动了房间内的灯火。混乱的影子下金发的少女静静地站着,手里的包囊提醒她冬刚才所说的一切并非她的臆想。
对她产生怀疑的拉美西斯,破碎的荷鲁斯之眼,和穿越了无数时空追寻她身影的冬。
第二天,埃及王宫全面戒严。陛下丢失了重要的东西,所有的禁卫队全部出动,在每间房子每间房子地搜索。
耳目闭塞的艾薇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因为久未见面的可米托尔的来访。她进门就抱怨说自己身上带着的所有东西都被搜查了一个够,所有的宝石、原石都被翻看得乱七八糟。她心里不开心,亮出陛下得手谕,但是卫兵只是抱歉地笑笑,没理睬她,继续检查。不知道陛下到底丢了什么东西,这样大张旗鼓。
艾薇心里一慌,知道一定是火之钥的事情被发现了。冬给她的包囊被她藏在柜子里无数的衣服之下,但若要真的搜索起来,其实很快就会被找到。
出于种种考虑,之前拉美西斯对她已经是万般忍耐。与亚述方面似乎有些牵扯,王子拉玛又暗示她与赫梯莫名地有说不清楚的过往,她对秘宝之钥的兴趣于拉美西斯而言也从来就不是个秘密。虽然只是想找到回到未来的方法,从未想过要对埃及有任何不利,但如今不小心落入了一个随时都会被怀疑的境况,心里不由说不出来的难受。
“似乎他们已经查到了卡蜜罗塔的房间。”可米托尔继续说着,“那位大小姐脾气很不好,还在和他们争论。但是陛下这次好像是很认真的,似乎连王后殿下的房间也不会放过。”
艾薇只觉得一阵阵紧张,她便问,“那他自己人现在在哪里?”
可米托尔歪着头想了一下,“可能在议事厅开会吧?”
艾薇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改日再聊。”
但是可米托尔没有立即行动,她只是睁着那双栗木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艾薇。
艾薇顿了一下,“可米托尔,怎么了吗?”
那一刻,可米托尔却突然笑了一下,“好不容易进来的,有事情要和你讲呢。”
艾薇有些为难,她对可米托尔做出个抱歉的手势,然后说,“我有件事确实有点着急,或者我换好衣服,我们边走边说。”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把包囊翻出来,披上一件宽松的外袍,将包囊藏在衣服里。回到厅室的时候,可米托尔已经不在了。不打招呼就离去不像是她的风格,但是时间确实紧迫,她顾不上多想便迅速地出了门。
门口的士兵听说她要见陛下,就放了行,只是分了几个人远远地跟着她。来到了拉美西斯的寝宫,门口的侍卫见了是她,什么都没问就放了她进去,还非常带有歉意地说,“陛下现在去开会了,殿下有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以去通报。”
艾薇连忙挥挥手,“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他就是了。我想安静一会儿,谁也不用进来。”她说得坚决,侍者连忙应承着就退了出去。
大门一关上,艾薇立刻就忙不迭地在拉美西斯的房间里寻找合适地藏包囊的地方。
有种,不想再被拉美西斯误会的渴望。
他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她就更不想让情况恶化。
既然他可以把水之钥给她,只要她开口,火之钥他说不定也会答应给她。与其被他发现有人帮她收集这些宝石,而且还是说不清楚的外国人,不如她坦诚地与他交涉。
想到这里,她便决定将宝石藏回到拉美西斯的房间来。就算卫队在执意搜查,但是肯定还没有这个胆量搜到拉美西斯这里来。等王宫里找不到,他们就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宫外。之后,每日都来打扫拉美西斯房间的侍者们就会在这里发现这个包囊。于此,他们也很难猜到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便快步走进了拉美西斯的房间,四处寻找着能够放下这个包囊的最佳地点。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外面侍者的报信,“陛下,欢迎您的归来。”
明明在开会的拉美西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心里一慌,她随手将包裹藏到了拉美西斯的床下,刚刚放好,腰还没直起来,他就已经走进了屋来。
见了她,他似乎没有太多的吃惊,只是看着她半弯着腰僵住的样子,眉头轻挑。
艾薇尴尬极了,索性又对着他将腰弯得更低,想要依照礼节打招呼。他却轻描淡写地摆摆手,随意地坐下,示意艾薇也自便。艾薇考虑到东西不过是草草地放在了床下,她就下意识地直接就近坐在了床上。
他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见她不开口,他就径自先说了起来,“侍者来报说你来找我。”
艾薇其实根本没有准备好见到他的借口。
她本以为他在开会,她只需把东西放下,再借口说他不在自己就可以先回去。但没想到侍者还是多此一举地告诉了他她的来访,而且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见自己。
想了半天,她总算支支吾吾地说,“找你一起吃个饭。”
这个理由说起来很牵强,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说出口,就更觉得有些离谱,于是不好意思看他。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讽刺性的回音。抬起头来,却发现他也在看着别处,眼睛微微地垂着,棕色的发丝从脸颊两侧垂下来。依然是没有表情,但举止间却有几分说不清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