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作者:东野圭吾



    只是,关于此事件,最受注目的是凶手会开车,或是有共犯存在。无论是哪一种,都必须修正“学生单独行凶”的判断。

    大概话说大多了,喉咙干涩吧!大谷把剩下的茶一口喝光,说:“不知是凶手狡诈,抑或我们愚蠢,反正,一直无法填补凶手与我们之间的差距,虽然全力调查,却都是在半途就被堵住前进的路线了。简直就像陷在迷宫里嘛?”

    “你很少这样自贬呀!”我从厨房拿出水壶,边注水入茶壶,边说。或许“迷宫”的形容很贴切也未可知。密室诡计就是最好的例子,凶手诱导我们一步步走进迷宫,在里面挣扎、乱闯。

    大谷看了看表,重新坐正身体。我也不自觉的挺直腰杆。

    “我希望你能了解我们已经尽一切力量,只不过,我们的调查缺乏非常重要的要素,所以没办法踏出决定性的第一步。你明白是什么要素吗?就是动机。关于 这点,我们再怎么也调查不出。像村桥的命案,以他的立场,是不能说找不出动机,但,问题在于你!我们也派人充分调查过你的一切,但是一无所获,你像在刻意 避免和学生接触般,没有任何值得注意之事。我们曾问过几位你担任过导师的班上之同学,她们对你的评语很好,理由是绝不干涉学生。你的绰号叫‘机器’,而你 也贯彻了‘机器’的形象。有学生说,学校聘用你似乎不是当教师,而是当射箭社的指导老师。”

    “那是因为现在的学生既不信任教师,也来抱有任何期待。”

    “大概吧?但,有一件有趣的事。”停了一会儿,大谷接着说,“只有一位学生说你或许是真正有人性的教师。好像去年登山健行时,有一位学生脚扭伤了, 你背着该学生下山。虽然并非很严重的伤,但是你却说‘若以不好的姿势下山,脚的形状会变难看’。因此,有人告诉我,你虽保持‘机器’的形象,却将学生当 ‘人’看待?”

    登山健行就和远足差不多。经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曾背着谁下山,是谁呢?在穷搜记忆时,我忽然差点轻叫出声!对了,当时是高原陽子的脚扭伤了。

    我终于明白她对我为何有特别的感情了,只因那件行为,她忽略了我所有其他的缺点。

    “你似已想起当时的事了。”

    不知自己是何种表情,但是被大谷这样一说,我脸红了。

    “我是觉得你没有被人狙杀的理由,但,听完这件事后,我试着从另一个方向推测,亦即,有人只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你抱持好感,当然,也可能有人会因些许小事而憎恨你……”

    “这当然是可能了。”毕竟,在女子高校里,这种事是反覆不断出现。

    “那么,你认为有可能因此和杀人连结吗?”大谷眼神严肃地问。这问题太难了。

    但,我直觉回答:“应该有。”

    “原来如此。”大谷沉思似的闭上眼,“最主要是你方才所说的美丽、纯洁、没有虚伪之物被夺走吧!而且我觉得,若是基于这样的理由,也许有人会基于友情,帮助行凶。”

    “是共犯吗?”

    大谷缓缓点头:“我有过好几次经验,很了解青少年的心理受到超越法律或社会规范的力量所左右,我也觉得,这次的调查之所以无法克服障壁,原因也在 此。几乎没有目击者或证人出现!照理,应该有谁知道些什么,却无人愿积极告知警方。但,她们并非知道凶手是谁而想庇护,只是觉得,不管谁是凶手,总不希望 其被逮捕,因为,她们可能本能的了解凶手的切身之痛。这是一种共犯行为。感觉上,清华女子高校全体似在企图掩盖事实真相。”

    我觉得心脏有如被箭矢贯穿,也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

    “所以,我才来拜访你。因为只有你能推测出行凶的动机。”

    “不!”我摇头,“如果可能,我早就说出来了。”

    “请你再仔细想一想。”大谷说,“如果你刚刚所说的话是正确,那么,你和村桥两人一定有从谁身上夺走美丽、纯洁、没有虚伪之物,而因此遭到憎恨。不管如何,在你的记忆中应该有答案!”

    但,我仍是想不出什么。

    大谷的声音静静接着说:“我没有要你现在立刻说出答案。但,对我们而言,那是唯一的希望,请你务必慎重、仔细的回想一下?”

    他很沉重似的站起身。

    我也站起。只是,内心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