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映晴空

作者:酥油饼

  花淮秀皱眉道:“步楼廉贵为一派掌门,他想将掌门之位传给谁就可以传给谁。难道朱辽大和施继忠还有能耐改变他的决定?”

  关醒摇头道:“他怕的不是二师弟和五师弟改变他的决定,而是怕他们影响我的决定。”

  花淮秀道:“我不懂。”

  关醒道:“二师弟对掌门之位早有野心。师父说他私底下经常有意无意地数落我。”

  花淮秀虽然没亲耳听到他说什么,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那么五师弟呢?”樊霁景突然开口。

  关醒凝眉。

  樊霁景道:“五师弟对大师兄一直都是尊敬有加。”

  “五师弟没有错。错的是我。”关醒缓缓地吐出一句令花淮秀和樊霁景瞠目结舌的话,“是我对他有非分之想。”

真相未明(三)

  樊霁景傻乎乎地追问了一句,“怎么样的非分之想?”

  关醒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然后看向花淮秀。

  花淮秀干咳着撇开头去。

  樊霁景茫然地望着两人,突然恍然大悟,赶紧补充道:“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不妨碍他人,是男是女也不必太过介怀。”

  他刚说话,就见花淮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顿时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大师兄和五师弟若是两情相悦,也是很好的。”

  “可惜师父知道之后,雷霆大怒。”关醒叹了口气,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剑伤,“这道伤就是师父留下的。”

  花淮秀道:“因为你执意不肯放弃施继忠,所以你师父要杀他?”

  关醒瞳孔微缩,隐隐有自责之意。他摇了摇头道:“不。我当天就对师父发誓说,从此之后一定对五师弟断念。”

  樊霁景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师父还要传授五师弟不全的仙莲剑法?”

  花淮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感情之事怎会说放下就放下?”

  樊霁景道:“可是大师兄已经发了誓。”

  花淮秀道:“我若是对你发誓说我以后不再喜欢你,也一定骗你的。”

  樊霁景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关醒对花淮秀突如其来的表白倒是半天不惊,“不错。我发誓是怕师父对五师弟不利,但师父若真要对五师弟不利,又岂会因为我小小的一个誓言就放弃?后来他说要同时传授我们三个人仙莲剑法,我便觉得其中有蹊跷。”

  花淮秀忽而擦嘴道:“如此看来,你对你师父似乎一直都有提防之心?”

  关醒别有深意地望向樊霁景。

  樊霁景叹气道:“师父对门下素来严格。”

  他说得委婉,但在场两人又有谁会不懂?

  关醒道:“师父是分开教我们仙莲剑法的。他说是为了考验我们三人的学武天资,但我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所以私底下找五师弟让他将所学的招式演练一遍,这才发现师父少教了最后一式。我向师父几番旁敲侧击,才知道最后一式是收式,若是练时不学,极容易走火入魔。”

  花淮秀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额头,“这样说来,你师父也算用心良苦。”

  樊霁景道:“用心良苦?”

  花淮秀道:“一个师父要害自己的徒弟还要拐这样大的一个圈子,难道不是用心良苦?”

  关醒道:“师父向来看重自己的名声,莫说杀徒这样的罪名,就连平时的一个小小误会也要再三解释,直到对方再无以后才肯罢休。”

  花淮秀缓缓放下手,搁在桌上,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徐徐道:“但是如此一来,你弑师的动机就十分明了了。”

  只要步楼廉在世一天,关醒和施继忠不但不能在一起,而且施继忠还会有生命危险。在这种压迫下,关醒也好,施继忠也好,都有杀步楼廉的动机。

  关醒面色不改地点头道:“我在来之前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是凶手,但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一定不是凶手。”

  花淮秀神色突然一松,笑道:“我倒是愿意相信你的。”

  关醒道:“对我而言,掌门之位不过是鸡肋。说不想要,我又的确期待过几年。说想要,它又是个烫手芋头。”

  “烫手芋头?”花淮秀竖起耳朵。

  关醒道:“掌门之位只有一个,觊觎它的人却不止一个。”

  樊霁景道:“二师兄或许是一时糊涂。”

  “并不止他一个。”花淮秀道,“你莫忘记,我说过还有你的师叔。”

  关醒沉默,等同默认。

  樊霁景茫然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关醒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师叔和二师弟一样没有。”

  花淮秀心头别地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两条秀眉立刻扭成一根麻花。

  关醒视若无睹道:“继承掌门之位刻不容缓,又不能让有凶嫌的人得逞,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选择。”

  花淮秀突然出声道:“不行!”

  关醒淡漠地看着他。

  花淮秀道:“就算你同意,你师叔也未必会同意。”

  关醒悠悠然道:“你不是我的师叔,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不会同意。”

  花淮秀道:“你适才不是说他们也有野心?”

  “我又何尝不是?但该认输的时候就该认输。”关醒望着樊霁景,“三师弟,你意下如何?”

  樊霁景看看花淮秀,又看看他,呆了半天,才道:“大师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由你继承掌门之位。”关醒说得铿锵有力。

  花淮秀心下一沉。

  

  一前一后走在花间小道里。

  夜色已深。

  花淮秀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却发现樊霁景始终没有跟上来,最终忍不住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他。

  樊霁景也站在原地,无辜地看着他。

  花淮秀道:“为何不走上来?”

  樊霁景道:“路小,会压倒路边的花花草草。”

  其实这条道虽然小,若两人要并肩而行也不是不能,只是少不得肩碰肩罢了。

  花淮秀撇嘴道:“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

  樊霁景求饶般地低声叹道:“表哥。”

  “你真想当掌门?”花淮秀心头一紧。

  樊霁景脸上出现一刹那的空白,随即讷讷道:“我不知。”

  花淮秀自嘲地转身道:“身为九华弟子,又怎么会不想当掌门呢?”他原以为樊霁景会反驳的,在他印象中,他并不是那种觊觎名利权势的人,事实上,他心目中的樊霁景一直都是呆傻的。但这次,身后却久久没有回音。

  他望着道边的花。

  红花绿叶藏在夜色里,竟浑然成一色,分不出谁是谁来。

  

  急促脚步声从那头赶来,尽管只是依稀身影,但樊霁景和花淮秀都认出是宋柏林的弟子。

  花淮秀眼珠子一转,将心头一刹那涌起的幸灾乐祸压抑了下去,低声道:“可能是你师叔手收到了消息。”

  樊霁景也低声回道:“表哥不希望我当掌门?”

  当然。

  这两个字差点就冲口而出。

  但见那弟子已经走到近前,花淮秀只好含糊地改口道:“只是担心你难以适应罢了。”九华派内部关系复杂,怕是樊霁景难以驾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