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霁景和关醒在花园中喝茶。
满目的盎然绿意让关醒的心情十分不错。
樊霁景执壶,将两人的杯子都倒满,“五师弟最近如何?”
“不错。”自从在樊霁景面前承认他对施继忠有非分之想之后,他心情便轻松了许多。
樊霁景将壶缓缓放下,“我想将九华派发扬光大。”
关醒抬头看他。
樊霁景不动声色任由他看。
半晌。
关醒缓缓道:“这不是九华派掌门应尽的职责么?”
樊霁景微笑道:“不错。”
“掌门有何吩咐?”关醒很上道地主动问。
樊霁景道:“我想废除部分门规。”
关醒道:“比如?”
“凡入我九华派者,人人可学仙莲剑法。”
关醒微微吃惊。
仙莲剑法之所以一代传一人,与其说是为了不让九华派绝学外传,倒不如说是为了保障掌门在门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就如步楼廉。樊霁景作如此提议,若不是宅心仁厚大公无私,便是自信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同长大的男子。曾经他以为他属于前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感觉到他的深不可测。因为他相信再幸运的人也不可能幸运到每次都轻轻巧巧不着痕迹地躲过步楼廉的暗算。
或许就因为这份深不可测,所以从步楼廉被杀,樊霁景回来信誓旦旦要查出凶手开始,他就已经存了明哲保身的心思。
一个人若是连看都看不清,又如何与之为敌?
“师兄?”樊霁景轻唤。
关醒道:“一切听凭掌门吩咐。”
樊霁景提出改革,果然惹来一片惊讶声。
朱辽大头一个跳出来表示此事不可为。
关醒在一旁淡淡提醒道:“当初师父要将仙莲剑法传授给你我和五师弟三人时,你答应得最大声。”
朱辽大面色一红,正寻思如何反驳,就听樊霁景微笑道:“此事关系九华派众弟子,不如就交由众人一同表决。”
将仙莲剑法传授给门下众弟子乃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又有谁会傻乎乎地拒绝。
朱辽大虽然不服,却又不敢冒得罪整个九华派之险恶,此事便定了下来。
樊霁景第二日就让关醒和施继忠为师,传授其他弟子。
朱辽大心中不满,但大势已去,也无可奈何,日日锁在房中,专心练功,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让技压群雄,让樊霁景甘拜下风。
宋柏林和吴常博虽然觊觎剑法,但碍于师叔的身份,拉不下面子与其他人一同学习。
樊霁景似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傍晚便亲自将仙莲剑法的剑谱送到宋柏林房中。
宋柏林看着他手中的剑谱,并不接过,“掌门这是何意?”
“师叔武功造诣自然在我和大师兄之上,若由我们传授仙莲剑法,恐怕不能授之精义。因此特请两位师叔自己参悟剑谱,将仙莲剑法发扬光大。”
宋柏林听他给面子又给里子,对他的厌恶和敌意便去了几分,淡淡道:“掌门不怕养虎为患吗?”
樊霁景微微一笑道:“宋师叔以为……谁可成患?”
宋柏林望着他自信的脸庞,默默将好感吞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在机场等飞机中……内牛,貌似误点了。
真相未明(九)
将仙莲剑法公开只是改革的开端,不过在宋柏林和吴常博默不吭声,朱辽大无可奈何,关醒大力支持下,樊霁景大刀阔斧的改革一波紧接一波,不过月余,九华派已是一番翻天覆地的新气象。
而江湖各大派的注意力先是集中在魔教身上,后又引出血屠堂,目光转来转去一直不得消停。等闲下来一转眼,才发现九华派的影响力已经从淮西蔓延到了大江南北。
仙莲剑法的名气或许很多人都没有听过,但步楼廉是高手榜第十一却是不争的事实。能够学江湖第十一高手的绝学无疑是巨大到难以抗拒的诱惑。
一时之间,天下好武者齐集九华山。毕竟,如武当、少林这样的门派虽然声名赫赫,却也不是所有武学都开放于门下所有弟子的。相较之下,承诺入门即有资格学习仙莲剑法的九华派更让人趋之若鹜。
宋柏林眼见九华派越来越热闹,心中却甚是不安。
这种不安在樊霁景若无其事地宣布要扩建九华派时,达到了极致。
他终究忍不住再度找上门。
樊霁景正在看信,见他推门而入,不慌不忙地将信折好,收入袖中,无奈地唤道:“师叔。”
宋柏林理直气壮道:“我原本要敲门的,但是它不经敲就开了。怪谁?”
“怪我。”樊霁景接得极快,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种笑落在宋柏林眼中,自有另一番解释。不过他此刻倒是不愿计较这等小事,径自坐下,开门见山道:“你当真准备将仙莲剑法传授给所有弟子?”
樊霁景道:“我不是已经这样做了?”
“这不一样。”宋柏林道,“如今在学的都是投入我九华派门下多年的弟子,而最近新招的不少人却是从其他门派帮会投奔而来。”
樊霁景慢吞吞道:“师叔的意思是?”
“本门的绝学怎能落到那些人手中?!”宋柏林焦躁道,“你怎知那些人是不是居心叵测,只为偷学秘籍而来?”
樊霁景淡然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宋柏林的声音猛然变调,“难道你想断送整个九华派不成?”这句话仿佛夜里一盏明灯,顿时将他的思路打开,“我明白了。你想报复的不仅仅是步楼廉,还有整个九华派!公开仙莲剑法之后,九华派便再无在江湖上占一席之地的资本,没落不过是迟早之事。”
“师叔多心了。”樊霁景幽幽一叹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哼。可你的所作所为却是。”
樊霁景道:“师叔可知仙莲剑法是谁所创?”
“自然是祖师爷。”
“不错,祖师爷开山立派,创出了就仙莲剑法,可是自祖师爷之后,历经七代,却再无一代掌门创出新的武学,你可知为何?”
宋柏林愣住。这个问题他倒是不曾想过。
“因为无须。”樊霁景缓缓道,“仙莲剑法只得传授一人,因此历代掌门都是九华派的第一高手,在九华派地位崇高,无人可比,自然也就不会花心思去创什么新武学了。”
宋柏林道:“这与你将仙莲剑法公开传授有何关系?”
“一个人的目光或许会偏颇,但实力一定不会偏颇。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人人都能学仙莲剑法,那么门下弟子武功孰高孰低便一清二楚,九华派的武学自然会发扬光大。如此一来,能够当上掌门之人必然是过关斩将、百里挑一的高手,何愁九华派没落?”
宋柏林道:“若是那人不愿意当掌门又如何?”
樊霁景道:“当九华派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时,又有谁忍心放弃掌门之位?”
宋柏林语塞。
樊霁景捏着袖子,手指扫过袖中的信封,目光缓缓移到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