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犬

作者:巫哲

    孙问渠早上起得不算早,比平时要晚了一个多小时,方驰考试这两天他有点儿失眠,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方驰还是下意识地补上了自己当年的那份空缺。

    起床的时候爷爷奶奶都已经打完八段锦开始忙活了,奶奶在前院扫地,爷爷在后院外面的小菜地里转悠着。

    孙问渠去了天台,从窗户哪儿往里瞅了瞅,方驰四仰八叉地歪着头还在睡着,这段时间他估计严重睡眠不足,没个几天缓不过来。

    小子跟在他身后哈哧着,孙问渠冲他“嘘”了一声:“别叫。”

    后院外面是一片空地,开春爷爷就在那里种了不少菜,平时自己吃就随时可以去摘。

    孙问渠带着小子去了小菜地,他要摘点儿菜。

    “你怎么来了,”爷爷正在摘豆角,一见他就指指他的鞋,“一会儿踩一脚泥。”

    “没事儿,”孙问渠往爷爷身后的架子走过去,“我摘点儿菜,中午我炒个菜你们尝尝。”

    “哟,”爷爷笑了起来,“你还会炒菜啊?”

    “就会一个,”孙问渠说,“不过好多年没炒了。”

    “要摘什么菜?”爷爷问他。

    “西红柿,”孙问渠指了指前面的西红柿架子,“我前几天看有熟的了。”

    “摘吧,”爷爷一听就很大声地笑了,“西红柿炒鸡蛋是不是啊?”

    “……是。”孙问渠点点头。

    “好啊,”爷爷边笑边说,“这是跟你妈学会的唯一一个菜吧?”

    孙问渠笑笑:“嗯。”

    没错,就像方驰说的,他要做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

    不过这菜不是跟老妈学的,老妈打小就书香门第不食人间烟火,厨房都没进过几次,做菜是不可能的reads;。

    这菜是他跟马亮学的。

    马亮跟老爸学做陶的那些年里,他俩最开心的事就是老爸出门儿的时候在工作室的小厨房里做东西吃。

    他不会做,马亮唯一会做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回回做,一般用来拌面或者盖饭,孙问渠一直觉得比家里保姆做的菜好吃。

    也许是因为每次吃的时候,老爸都不在。

    一共四个人,孙问渠估计着摘了五个西红柿,想想又多摘下来一个,自己种的西红柿不打农药也不用化肥,所以个头不大,不过很新鲜也挺甜的。

    他拿了西红柿去洗了,自己先啃了一个,不错。

    鸡蛋也有,还都是土鸡蛋。

    然后……

    孙问渠把西红柿和鸡蛋一字排开在案台上放了两排,然后该干嘛了?

    哦,切。

    孙问渠伸手去刀架上拿刀,但又停下了。

    这个刀架应该是爷爷手工打造的,简单实用,通风透气,但上面的刀……都很巨大,三把菜刀,一把比一把大。

    他犹豫了一下把每一把都拿起来掂了掂,全都很沉,也分不清都是干嘛用的。

    挨个看了半天之后,他转过身,准备去问问爷爷。

    一转身就看到方驰在门边靠着,正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看着他,胳膊上还挎着黄总。

    “你什么时候起的?”孙问渠愣了愣,又看了看方驰胳膊上像是被人锁喉了一样悬挂着的黄总,“要被你勒死了。”

    “不会,我搂的是咯吱窝,”方驰把黄总举起来示范了一下,“太肥了已经不好抱了。”

    “你家这个刀,”孙问渠问他,“哪把是切菜的?”

    “我不知道,”方驰往案台上看了一眼就乐了,“还真是西红柿炒蛋啊?”

    “嗯。”孙问渠笑了笑。

    “奶奶!”方驰扭头冲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哪把刀是切菜的啊——”

    方驰睡了个饱觉心情似乎不错,这一嗓子喊出来孙问渠都想捂耳朵,他胳膊上挂着的黄总一阵疯狂挣扎。

    奶奶进了厨房,给孙问渠介绍了哪把刀切菜,哪个锅炒菜,然后又不放心地说:“你会吗?土灶你别用了,一会儿你直接用那个电磁炉炒吧,我怕你把厨房烧了……”

    “会,”孙问渠说,“奶奶你放心吧。”

    “我看是放心不了,就一个菜,离吃饭还有一小时就开始折腾了,这是会做菜的人干的事儿?”奶奶念叨着出了厨房,“用一小时做一个菜就是什么也不会的人……”

    “要我帮忙吗?”方驰一直在乐reads;。

    “你,带着这个胖太监,还有那个蹲门外流口水的,你带着他们走开就行,”孙问渠拿了刀准备切西红柿,“别跟这儿看。”

    “哦。”方驰点点头,捞着黄总,冲小子吹了声口哨就去后院玩了。

    孙问渠拿起这把沉重的青龙偃月刀,拿过一个西红柿放好,一刀砍了下去,还成,手感不错。

    以前切西红柿他和马亮用的都是水果刀,现在拿着大菜刀感觉切起来还挺轻松的。

    方驰在后院菜地里跟爷爷聊天,半小时工夫接了七八个电话,全是同学打来的,在出分之前打算先疯狂玩几天。

    方驰没有这种判决下来之前最后疯狂的冲动,他现在挺轻松的,本来就没什么压力,这大半年拼了一把,虽然有期待,但分高点儿低点儿对于他来说都会是惊喜。

    这种轻松里还有一部分,来自昨天跟孙问渠的谈话。

    按说就随便聊了几句,也没聊出朵花儿来,可他就像是把一直堵在胸口的棉花扒拉开了似的。

    他终于跟一个人说了,不是心照不宣的意会,而是明确地说了出来,讨论了,哪怕是并没有解决的办法,此时此刻,他还是感觉到了轻松。

    孙问渠提前快一个小时开始做他的菜,但在奶奶进厨房把中午吃的所有菜都做好了,他才跟奶奶一块儿出来了。

    “吃饭了,”奶奶喊着,“来看看水渠做的菜。”

    方驰立马进了屋,快步走到桌边,一眼就看到了装在之前孙问渠做的那个花瓣盘子里红黄相间的西红柿炒蛋。

    卖相不错,颜色还挺鲜艳,闻着也挺香的。

    方驰看了看孙问渠:“好像很好吃?”

    “我也觉得,”孙问渠笑着点点头,“刚我炒的时候就想吃来着,忍住了。”